祖宗(八)(1 / 2)
祖宗(八)
夜半寒凉,刑部内刮起阵阵迎风,吹灭了烛火,四下一片漆黑。
秦湘说完后就推开顾黄盈,凭借着月光走到云浅身侧,“怎么查?”
云浅站在内堂,正在点灯,秦湘的话一落,灯就着了,映着云浅阴沉不定的面容。
案子发生后,大多数人都是有些懵的,围在一起探索案情。秦湘自己也有大致思路,从头至尾都只有一伙人。
她看着云浅,定了会儿神,“我觉得……”
她顿了顿,云浅点了灯就不再管了,朝她笑了:“你觉得是梅锦衣?”
秦湘没吭声,她没证据,只凭着感觉,这种感觉最会影响思路,常常会偏离真相。
“她想杀的,都是前世那些人。”云浅说一句,灯火摇曳,显得她的面容有些阴沉,她说了句残忍的话:“他们死了,于朝堂而言,并无太大的影响。”
她重生后,便将这些人从朝堂上悄悄摘了出来,挂的虚职。
秦湘张了张嘴,小脸白了又白,她想起了梅锦衣口中的霍明,聪明、阴狠。
眼前的云浅,与她倒有几分像了。
云浅侧过身子,望向堂内数具尸体,在波澜诡异的京城,无异于刀口上行走,哪个又能平稳地走完一辈子。
她定神想了想,这桩案对朝廷没有太大的影响,说句难听的话,都是些不重要的人,死了也就死了,安抚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他们若是无辜百姓,上头的人自然该抚恤,可他们哪个是干净的呢,也没人会伤心。
云浅的脸色不大好,说道:“杀了也就杀了,我也没太多的精力去查,将你长姐接回来吧,送回大牢原来的牢房。”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死了些无挂紧要的人,现在该要安抚世人,稳住情绪。
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出温孤妩,人没死,就不算冤案。
接下来,看自家的造化了。
云浅也没时间去管问,北伐一事就已经让人焦头烂额。
云浅吩咐几句后,领着秦湘回相府去了。
顾黄盈看着秦湘,欲言又止,神色带着愧疚。
秦湘没在意,提着裙摆走了。
人又死了一个,刑部彻夜忙碌,第二日晌午时分,胖乎乎的刑部尚书满面春风的将温孤妩送了回来。
谣言还没起来就被按住了,对外宣称是刑部的计策,引出凶手。
茶余饭后便是对刑部一顿夸赞,丝毫没有影响北伐一事。
开朝这日,皇帝好歹露面了,说了一通勉励的话,坐了半个时辰,退朝回寝殿去了。
朝臣不满,但朝堂上下好好地运转,也没有出错,就算不满也无用。
没出乱子,你吵什么呢?
吵吵闹闹,陛下厌恶你,仕途也就走到头了。
开朝第一日便是与户部商议粮草一事,还有盔甲后勤,处处都要钱。
白楼的错凰在这时拿了十万两银子送去户部,户部尚书喜得拉着人家说长说短。错凰忙得很,三两句话 就走了,要回去开门做生意。
这时傅缨追讨债务回来,见好歹填补了空缺后,松了口气,可账面上最少还要数十万两的外债。
不知是谁提议,去找安平县主。
安平县主与林家林窈一战成名后,后又舌灿莲花,说得大长公主颜面无存,脸皮厚,又会打架,请她要债,最合适。
傅缨走投无路,上门去试试。
秦湘知晓后,脸色青白交加,自己这是骄横出名了不成。
傅缨言道:“您就当云相解决后顾之忧,没钱万事难啊。”
“我试试。”秦湘耷拉着脑袋,又问道:“弄出人命怎么办?”
“怎么个弄出法?”
“人家要死要活,若是不小心撞柱撞墙死了呢。”
“那是人家自尽的,与您无关。”
“那就好。”秦湘松了口气,就怕以死要挟的人。
拿着官牌要债,便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办事很容易的。
秦湘先拿了几份欠条,细细问过人家的家底后,同陆澄昀要了些人过来。
红林军都是孔武有力的女子,力气不比男人差,但这回,都换上了裙子,打扮得花枝招展。
她又找了几个要生产的妇人,先去对方家门口哭,哭他家老爷在外招花惹草。
一顿哭诉后,家里闹翻了天。
秦湘查得清楚,家中都是母老虎,闹得街坊四邻天天看热闹。
妇人日日过去哭诉,身后跟着花枝招展的婢女,家中正妻岂会不害怕。
稍稍一问,是来要债的。秦湘笑靥如花,“不还钱,我就将她们都送给你的丈夫,这么多美人,一天一个,一个月刚刚好。”
对方揪着丈夫的耳朵,将钱还了。
解决完家有家老虎,还有许多不惧老婆的。她又去禁卫军选了些好看的青年,穿上袍服,端方持礼。
办法损了些,但极为有效。
选在女眷回家的路上,当着老赖的面献殷勤。
老赖一声怒下,家中护卫冲上前,两队动手,老赖被打得趴在地上。
秦湘笑吟吟地告诉他:“你女儿那么多、儿媳那么多,多好看呀,再不行,给你儿子女婿,龙阳之好也是不错。”
损到极致。
接连半月,秦湘损名远扬,听得云浅直皱眉。
傅缨高兴极了,与云浅保证:“你放心,没有出人命,也没人坏人名声,倒是真有那么几个小娘子喜欢上我们的人,奈何家中不同意。”
剩下的人家,交给北军。
北军中多是世家子弟,少不得一些纨绔,一人一户人家,硬性指标,要回银子便可。
正月里的京城,格外热闹。
尤其是上元节这日,街头上举袖为云,欠债不还的府邸被纨绔子弟们围住了前后门,往里丢帕子、石子。
损招百出。
户部尚书极为满意,笑呵呵地在云浅面前夸赞安平县主聪明伶俐。
而在这半月里,朝中接连死了三五人,死状都是一样,五马分尸,随行侍卫一刀毙命。
户部欢喜刑部愁,连带着大理寺京兆尹,都是一片愁云惨淡。
龙擡头这日,护城河面上舞起了狮子,谢扶清看了最后一眼,不舍地与众人别离。
秦湘送了一包吃的,嘱咐路上注意安全,顾黄盈送了一柄匕首,削铁如泥。
周碧玉变扭地询问:“我没什么可送的,给你送个小娘子,你要不要?”
众人惊诧,谢扶清迅速爬上马车,催促车夫赶紧赶路。
秦湘疑惑,“她怎么不要?”
云浅含笑:“周碧玉身边的红颜知己太多了,给她分一个,你觉得是好事吗?”
秦湘好像明白过来,深深剜了周碧玉一眼。周碧玉无辜,道:“我是买来的、是买来的……”
买来的婢女的过了明路,是可以送人的。
秦湘又糊涂了,云浅拉着她回家,“别理她,肯定是从其他地方赎回来的,自己害怕被缠上,迫不及待送人。”
“自己留着做婢女,不好吗?”秦湘还是没有想透。
云浅认真提醒她:“万一人家不想做婢女呢?”
秦湘了然,又瞪了周碧玉一眼。
周碧玉喊冤:“我真是很无辜,我就是做了一件好事,替她赎身,送她走。她不想走,非要伺候我,我不想啊,我对她毫无非分之想啊。”
云浅:“……”不可信。
秦湘:“……”不能信。
顾黄盈巴巴地走凑过去,“我可以听听你们的故事吗?若是可以,我还缺少一个婢女。”
秦湘慌了,忙将人拉回来,“她说的,你也信?你带脑子了吗?”
“不花钱啊。”顾黄盈也跟着跳了起来,“不要白不要啊。”
“现在不要钱,以后花的钱更多。”秦湘阻止顾黄盈不切合实际的想法,那就是窟窿,看着不害人,实则是填不满的。
不能光顾着眼前不要钱,要想想后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