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1 / 2）

第九十九章

代表魔神残渣的深紫色的雾气化作碎片，消散空中。

魈也因力量注入降魔杵中，体力倏地消失大半，他踉跄两下，将长枪插在地上这才堪堪站稳，祸时本想伸手去扶，猛地愣住，意识实体化的手蜷起悄悄缩回来。

魈没察觉，他心中低声道：“谢了。”

在梦境中他的五感被梦之魔神彻底掌握，单靠他想要脱离梦境实在困难，但他还有祸时。

将身体托付给他而灵魂遁入识海中，原本灵魂与身体相吻合，封印了五感就相当于蒙蔽了灵魂，但祸时的灵魂在此刻巧妙的脱离了身体的束缚，五感不再被身体所困。

魈被梦境困住，双手垂在，呆呆站立在祭台上，这是一种没有丝毫反抗的状态，如同祭品般。而陈旧神龛中的神像一点点伸出手，去触碰祂的祭品。

形状诡异，祸时当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祸时察觉不对，连忙去唤魈的灵魂。

在梦境中被困缚的魈听见脑海中祸时的声音，猛地从过往的不堪中挣扎出来，按理说梦境会连同记忆一同遮蔽，若梦之魔神依旧是当年强悍的魔神，在魈不卑不亢，甚至还留有对帝君忠诚时就能发现不对，可现在的梦之魔神不过是当年的一缕执念和恶意，她被困在自己的幻想中太久，早就面目全非了，更别说发觉魈其实没有沉浸在过往中。

围在祭台周围，欢呼雀跃的人们在神像发出嚎叫时纷纷傻了眼，停下了声音，直到之前被当做祭品的小孩从树上蹿下，一溜烟的跑上祭台，一头钻进魈的怀中，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盛大称颂，向台上在神明对决中胜利的魈虔诚的跪下身躯，献上自己的祝福。

而欢喜中错簇拥着的是满身疲惫的迷途者。

魈被这孩子撞的踉跄两下，因为体力几乎消耗殆尽，他眼前出现了重影。

他喘了两下，平复了声音的颤抖这才缓缓擡手轻轻抚了抚孩子的脑袋，没有嫌弃油腻干枯的头发，尽可能软下声音安抚道：“别担心，事情都结束，她再也不会出现了。”

“你安全了。”

魈仙人安慰人的经历，屈指可数，他绞尽脑汁也就能拼凑出这句话。

那孩子把头闷在魈的腹部，缓缓点了下头，抓着魈衣服的手越发用劲。

“你会走吗。”

那孩子小声问道，声音干涩沙哑，不知受了多少苦。他没有得到回答，在长久的沉默中，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再言语。

魈眼神略微失神片刻，他的职责是守护人类，若是在璃月的土地上，这孩子无论求救多少次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现身为人扫除灾厄，可这里不是。

没有哪一次让魈如此清晰的明白，他迷路了，他找不见回家的路了。

天地苍茫，世界广阔，却找不见回家的路了。

他追着梦之魔神的残渣一路至此，带着死志，根本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回去。

可现在，梦之魔神执念打散，莹莹光辉散落天空，魈不知道接下里的路该往哪里走。

他就连那孩子的请求都无法回应。

“啊...”苍老而疲惫的声音响起，仿佛从诸多苦难中脱离发出的叹息，这声叹息连同这个世界都哀伤下来。

魈猛地擡头，将那孩子再一次护在身后。

这声音是从破旧威严的神像上发出来的，得人类长久供奉，就算是再没天赋的石头也会生出神智，遵循着本能庇护山林，包括其上的人类。

可梦之魔神不知附身多久，她所余的残渣是否影响了石像本身的理智也难说。

面对魈直射而来的杀意与戒备，那石像欣慰笑了：“谢谢您，不知名的仙人啊...”

听着石像包含感激的声音，知晓对方还有理智，魈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心中涌上来不安的情绪，安静等待着。

果然，那声音转眼变得狂躁：“为什么不再早来一些时日！现在已经晚了，晚了！”

声音充满歉意：“这不该是您的过错，但那怨念附在我身上，我已经遭到污染，不久我就会彻底丧失理智。”

声音哀切：“可怜受我庇护的山林和妖怪！以后他们就没有家了！这桃源乡也就要散了...”

声音哭嚎：“我不想死啊！我好不容易重得人类供奉，以后，这身躯就是块普通石头，我不甘心啊！”

声音怨恨：“凭什么其他妖怪要能活着，受到人类供奉的我却要死？这不公平！”

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充满隐忍的声音响起，带着请求：“仙人，仙人杀了我吧，我要控制不住我自己了...要是伤了人该如何是好？趁我还有理智！”

魈握着长枪的手狠狠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