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至南部-7(1 / 2)
初至南部-7
很显然,看到弹幕的不只有林逾一队。
其他队伍也有人离开休息室,而且更早一步抵达主厅,正和两名黑西装严肃对峙。
克洛维斯和郁郁走在最前,艾利亚斯有意慢下几步:“指挥。”
“嗯。”林逾轻声回应,“你想说「午马」是吧?”
刚才「午马」的声音出现在小孩那边,而小孩说自己是在各航空器的目的地。
答案显而易见,要么他们这边的不是真正的「午马」,要么小孩那边的不是真正的「午马」。
或者都是?又或者都不是?
——换言之,至少有两个「午马」。
那么有两个,是否就有三个?四个?甚至五个?
艾利亚斯叹息一声,目露忧色:“……指挥,小心为上。”
杨全恩就在两名黑西装的钳制之中。
他的状态明显不对,眼睛呈现诡异的荧蓝色,四肢被黑西装架起,因此身体悬空。
可是杨全恩完全没有因为不满或不适而挣扎的样子,他虚软地挂在黑西装的双臂,仿佛一具失去意识的尸体。
但他的双眼又睁得很大,嘴中呢喃有词,可是谁也不能听清他的话语。
考生中有人挡住了航空器的门,众人自发把黑西装围住。
有人诘问:“你们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自从出了西部考区奥赛尔事件,接连着军方又以如此不重视考生的态度把镜头怼到他们面前,即使只是一群学生,大家也不是毫无怒气的鹌鹑。
更何况刚才「午马」的态度嚣张到那种程度,现在不给任何解释就想带走他们的同学,众人自然不能接受。
黑西装默默不言,剑拔弩张的气氛越发浓重。
大部分人都已经戴上了RC眼镜,此刻也由于这突然的变故,直播间内的观众正在迅速增多。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要和考务打架吗?”]
[“hhhh少爷小姐们要造反喽”]
[“林逾在哪林逾在哪林逾在哪急急急”]
[“在后排,扎马尾那个看到了吗,像女的”]
林逾耸耸眉毛,完全不在意弹幕里对他外貌的讨论。
他更关注杨全恩的遭遇。
之前是秦莫川,现在是杨全恩,接下来呢?
还有他们在和杨全恩一队分别后听到的枪声,绝不会是空xue来风吧?
“那个男的又出现了。”陆枚站在林逾身边,小声提醒。
他指的是那名神秘的少年。
此刻随着他们的转移,少年也跟着来到主厅的舷窗边。他似乎看出了林逾等人正在和黑西装对峙,紧贴玻璃的掌心又一次浮动光芒,双目定定锁在黑西装的身上。
林逾微一皱眉,果然其他人也很快注意到少年。
考生们严阵以待的态度吸引了不少观众的注意,可惜他们的镜头不足以看到舷窗外,因此只能在弹幕里猜测舷窗外的东西。
有人猜怪物、有人猜考官、有人猜是军方给考生的剧本……
林逾悄悄对舷窗摆了摆手,少年明显不甘,但还是依言照做。
光芒消散了,黑西装尚未倒下。
便在此时,一道身影挤挤攘攘地穿过人群,他的呼吸急促得像是刚刚逃出绝境。
然而就在他脱离人群,身体失力摔在地上的时候,大家看清了他满是污垢的校服,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林逾眼眸微眯,认出了来人的身份,陈勇为。
“放开指挥!”陈勇为自己都潦倒不堪,但还是伸出手去,死死攥住了黑西装的裤管。
他的身上倒是没有明显的外伤,但汗渍和污泥遍布满身,足够看出他曾经历过何等严厉的磋磨。
黑西装没有挣脱他,但也没有搭理他,而是掏出手/枪,瞄准堵在航空器门前的两名考生。
不打算解释,也不屑于解释,他们居高临下的态度还是一如往常。
战争仿佛一触即发。
紧绷的神经恐怕下一秒就会猝断。
有人退却,就有人上前。
更有人同样拔/出配枪,瞄准黑西装的头颅:“没听到他说吗?放开他的指挥,你们无权对考生进行关乎性命的处置。”
众人向声源望去,目光汇聚一处。
举枪者单手插兜,黑洞洞枪口对准了敌人。即使高束马尾,他的长发依然大半垂在肩前,刘海别在一边,搭配一只颇有几分好笑的草莓发卡。
但他的神色毫无玩笑意味。
相反,林逾的眼瞳里只有封冻一般的冷酷:“我只给三秒。三。”
[“我草这是林逾?????”]
[“会开枪吗会开枪吗!!好刺激好刺激!!!开枪啊开枪啊开枪啊不开枪铁废物好吧”]
[“不要啊!不管谁开枪都会死人的啊!”]
[“啊哈哈开香槟!林逾少爷洗白大戏来咯!”]
但是无所谓弹幕的冷嘲热讽,在场众人都鸦雀无声。
他们呆愣地看着林逾,明明都说林逾是最怕麻烦、最爱低调的,怎么会是他在这时候做出他们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林逾以前有这么胆大妄为吗???
难道真是上将爷爷罩着,所以这种小事完全无所谓???
“二。”
林逾没有放慢他的读秒,食指紧扣扳机,空调机吹开他遮掩面容的发丝,那张脸上一派严肃,杀气凛然。
众人屏息,都以为黑西装会继续对峙,或者径自夺掉林逾的手/枪时——黑西装松开了手。
他们把杨全恩放回地面,齐齐做出举手投降的姿势。
[“无语嗷这也太演了吧……”]
[“我靠亏我还被林逾的气势吓了一跳,笑死真该当演员啊这小子”]
[“hhh演技不错,就是剧本有点太急了”]
然而未等弹幕飘过视野,落地的杨全恩骤然暴起。
荧蓝色双瞳锁定了林逾的身影,他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从腰部挺起,垂着四肢,死气沉沉的眼神扫向林逾。
林逾微微挑眉,手/枪下挪,丝毫没有犹豫地射出一枪。
杨全恩的肩膀登时穿出一个血洞,鲜血汩汩涌出,陈勇为目眦欲裂奔上前去试图把杨全恩按住,却被杨全恩重重一脚踹到墙上。痛苦的呻/吟从他嘴里溢出,众人甚至听到了骨节寸断的清脆响声,纷纷避开眼神,只有少数几名支援系上前查看。
这等剧痛,陈勇为依然强撑着不肯昏死,他竭力睁大眼睛,吐出一大口血来。
接着用尽全力发出嘶吼:“指挥!您说过一定要去到那里的!!”
哑得惊人,简直像火烧过的破锣。
杨全恩挪动着沉重又绵软的四肢,宛如无意识的行尸走肉。
他的眼里只有林逾。
他缓慢地举起双手,指甲不知因何变得尖长无比。涎水从他嘴里流出,杨全恩就这样步步逼近,在考生们面面相觑的惶恐中发出意味难辨的呜咽声,拖着脚步飞冲而来。
他才不理陈勇为的拼命。
他什么都听不到。
他只知道眼前这家伙的香气勾动了他全部的味蕾,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保全理智,只想把林逾就这样生吞活剥、拆吃入腹……
克洛维斯二话没说拔/出配枪,艾利亚斯和郁郁也第一时间横在林逾身前。
陆枚的掌心金光涌现,微微蹙眉,紧张地观察着在场战况。
却在所有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的紧张氛围中,林逾微微张嘴,恍然大悟一般:“……原来如此。”
他和杨全恩相距三米不到,平递一根手指,指着杨全恩的领口。
那里刚刚钻出了一条嘶嘶吐信的小蛇。
“你能号令动物啊,真厉害。”林逾的其余四根手指也渐渐松开,他立起手掌,唇边漾起一点笑意,“蟒蛇是你的朋友?秦莫川遭受了不公平待遇吗?为什么不来找我帮忙?”
[“他不演了他不演了他不演了!!他承认自己特权了!!!”]
[“我草可是……有点帅……妈的我去洗眼睛!!!”]
[“呵呵又见林○粉,晦气”]
[“只有我关心杨全恩到底怎么回事吗(对手指)”]
似乎是弹幕的存在感实在太强,林逾终于擡眼看向镜头方向。
他的笑容纯良无辜,鬓边的草莓发卡还显得娇俏可爱。
他笑着说:“真碍眼啊你们,别哔哔了拜托。”
真·碍眼。
弹幕空白了一瞬。
“帮……忙……”杨全恩的喉咙如同干枯了一般,发出的声音无比刺耳。
他茫然地重复二字,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冲杀过来。
克洛维斯擡腿踹在杨全恩的腹部,可是如此重的踢击,后者竟然纹丝不动,反而握住克洛维斯的脚踝。
好在克洛维斯立刻旋身抽出,另一条腿补上连击。
可惜这次被杨全恩交臂挡下,身形扭过克洛维斯的阻碍,不过艾利亚斯紧随其后,擡手制住杨全恩的额头,掌心光芒大盛:“Sleep!”
杨全恩的身体僵滞一瞬,眼神明显涣散。
然而——他的四肢仍然挥舞摇曳,步步紧逼。
郁郁的刀光已经亮出,她闪身上前,刀花如织,下一刻就要抵住杨全恩的肉/体。
却听又一声叱令:“退。”
这一声令咬得清晰无比,甚至随着一声令下,就连不相干的其他人都感到一瞬间的精神恍惚。
就像一道无法抗拒的力量震荡在他们颅内,其权能、其威严都强势得不容质疑。
被它震慑的一霎时,所有人都只剩下顶礼膜拜的欲望。
……这是,不得违抗的规则。
但,再回神时,杨全恩已经趴在了数米开外,仿佛刚才的所有都不曾发生。
林逾松开手掌,飘落一大片红色石屑,粉末很快消散在空气里,只剩林逾抱臂俯视的微笑。
他再次朝杨全恩伸出右手:“清醒一点了吗?要不要和我结盟?”
考生哗然。
[“刚才发生了什么?是林逾的异能吗?”]
[“不知道啊,好像直播画面卡顿了一下?有没有懂行的说一说?”]
[“应该是异能,但也不一定就是林逾,林粉少贴金了”]
[“虽然但是林逾不是本来就S+吗”]
[“说不定是杨全恩他们也在陪少爷演戏?别忘了他们刚才都在看舷窗外,可能那里就是提词器”]
[“少说几句吧,又想被林逾骂吗?”]
[“评论是我们本来的权力啊!都这年头了怎么还有人上赶着当奴才?”]
[“等等别吵,镜头动了!”]
就像弹幕说的那样,镜头缓缓挪动,转向了舷窗的一边。
但是考生们都看到了的长发少年,居然完全不见了身影!好像刚才只是一次群体错觉,少年本来就从未造访。
考生中发出轻轻的吸气声,但大家都不想引起直播间观众的注意,因此无人声张。
包括陆枚在内的支援系们齐心协力恢复了陈勇为断裂的肋骨。
他们一齐把他搀扶起来,踉跄着走向杨全恩。
但是杨全恩的身体颤抖着,他贪婪地大口呼吸,声音喑哑:“别过来!”
众人为之一顿。
陈勇为情不自禁带了哭腔:“指挥,小秦他……”
“要救他。”杨全恩颤抖得更加剧烈,可他还是试图从地上爬起,“要救莫川,莫川在等。你快去。”
“指挥!”陈勇为大声截断了他的命令。
林逾略微低眼,回忆着杨全恩刚才的变化。
按理说,杨全恩作为指挥系,是不可能在拳脚上胜过克洛维斯的。
但他不仅摆脱了克洛维斯的踢击,还没有受到艾利亚斯的控制,若非自己及时捏碎红石,杨全恩在冲到他跟前的那一刻应该是想和他近身缠斗。
而且杨全恩这一路行近的身法,诡异得不像人类。
他每一次摆动身体的频率、从地面径自起身的腰腹力量、以及闪躲克洛维斯时的移速……同为指挥系,杨全恩会本能产生和他身体搏斗的冲动吗?
恐怕不对。
陈勇为攥住了杨全恩的手腕,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嘶喊道:“小秦已经不在了!!”
这一声咆哮犹如雷鸣,轰然落下的一瞬,无论考生还是弹幕,所有都停止了议论。
唯余主厅中的杨全恩扬起头颅,平静而坚定地反驳:“你胡说。”
“小秦、小秦他——”陈勇为的眼泪喷涌出来,故作的坚强瞬间龟裂。
他用手腕掩盖住眼睛,将眼泪通通抹在袖口上,鼻子红红,忍着抽泣道:“我们赌输了,指挥,我们不该来这里。「午马」、「午马」根本不是我们能抗衡的对手,我们没办法从他手里逃脱的……”
杨全恩呆呆看他,陈勇为就这样揪着杨全恩的袖子弓身抽泣。
随着陈勇为的崩溃,杨全恩的面上终于不复刚才的麻木,而是渐渐浮出悔色。
他的情绪愈发失控,渐而双手捧面,揪扯着自己的头发,佝偻身躯伏在地面发出无意义的低吼。
弹幕里一片混乱。
考生们的思绪也是同样混乱。
林逾沉默旁观,既没有加入,也没有打断。
“都安静点。”
突兀地,一道声线插/进对话。
来者从人群后排渐渐前进,很快走过林逾身边,停在杨全恩的面前:“你好歹也是个指挥,这种时候除了哭鼻子都不知道更重要的事吗?”
杨全恩的目光从指缝里穿出,冷冷扫视他。
此人道:“我是来自首都第二军校的拜伦·科里,指挥系。”
拜伦·科里摊开双手,理所当然地说:“总之,先冷静下来,把你们的信息好好梳理分享一下。这样也更利于大家帮忙,对吧?”
“帮忙?你?”杨全恩虽然好半天才找回清醒,但他也很快认清了当下局势。
他们一队只剩四人,现如今就是直播观众眼里的笑话、竞争对手眼里的肥肉。
要这样便宜地分享情报?
怎么可能。
杨全恩才不会做亏本买卖,就算他的队伍在这场考试里的价值只剩下这点情报,杨全恩也决定要把情报卖出最高的价值。
拜伦反问:“当然是大家一起帮忙。不然,难道你真要和林逾结盟吗?”
杨全恩身形一滞,一时间咬紧下唇,没有应声。
他的目光在拜伦和林逾之间逡巡,似乎在权衡利弊,又对这两个选择都不甚满意。
考生们倏然炸开,不约而同地向前走动几步。
包括弹幕在内,无法知悉杨全恩心里想法的观众们也一样炸开了锅。
[“不是吧,亏我还觉得这人长得挺正气很有好感的”]
[“跟林逾结盟笑死我了,都忘了西部考区奥○○的下场了是吧”]
[“记吃不记打咯,谁不想蹭蹭少爷的特权~”]
[“这个杨什么的也不行,死个队友也不说清楚就在那儿发狂,万一误伤其他学生怎么办?军校应该把他开除”]
林逾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在他身边的陆枚也不禁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