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与迷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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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楼梯。
沉默良久，戴昂最先忍不住担忧询问。
“绮莉斯，你没事吧？”
绮莉斯低头看着地面，面色黯沉。
她在沉思。帝国等级森严，《种族隔离法案》的修订，会将本就处境糟糕的同族也渐渐打下深渊，蓝蒂斯人将被剥夺全部的基本人权。
她步伐轻缓，一步步踏下阶梯，忽然问道，“法案实施后，蓝蒂斯人，都会被送到养奴场吧？”
身后几人沉静片刻，伊杰淡声开口，“事实上，不止这样。”
温雅少年身着蓝色制服，戴着纯白丝绸手套的手指划过扶梯，他的面容白净俊逸，华贵的靴子踩在阶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蓝蒂斯民族绝大多数生来具有灵气，他们会被大型的奴隶贸易售卖到各处，或是作为贵族魔法师抽取灵气的容器，或是被送去郊外的奴隶猎场，供贵族狩猎取乐……好一些的，是被送到权贵府邸仆役，也会有美貌的蓝蒂斯人被贵族收为姬妾，至少生活衣食无忧。”
绮莉斯心下弥漫起难以抑制的浓烈哀恸。
同族落难，心情又怎能不沉重。
她思绪涣散，下楼的脚步倏地一个踩空，身体措不及防的向前倾倒，最靠近她的戴昂最先反应过来，他身影一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
而手提包直接翻滚下楼梯底，书本物品倾泻一地。
戴昂面上流下冷汗，担忧道，“绮莉斯，怎么不注意安全？”
“是在担心吗？”
跟在她身后的贾纳斯连忙下了楼梯。
直接凑到她面前，扶住她的双肩，视线扫了一遍她身体，没有检查到任何伤痕后，他才松一口气，安抚道，“你不会变成那样的，别怕，绮莉斯，有我们护着，不会让任何人动你，谁敢动你，我就让谁去死。”
绮莉斯对他淡声说了句谢谢，低头望向掉在两层阶梯之下的手提包，擡步正要去捡，戴昂就已经先一步下去了，贾纳斯轻拍她肩膀，对她微微一笑，也跟着下去帮忙捡随地的书本物品。
“要我帮忙吗？”
伊杰走近她身旁，“只要把你改换成奥斯兰特亚的国籍，你就和我们一样是荣誉的奥国子民了。”
“这很简单，我可以帮你做到。”伊杰说改换国籍的事，轻描淡写的语气就像在说喝水一样简单。
事实上，身为安德森公爵唯一的嫡子，名副其实的名门望族，动用一点家族的力量，为身处逆境的蓝蒂斯人安排上他们求而不得的，有生命保障的奥斯兰特亚籍，他的确有这样的能力。
“帮我？”绮莉斯没有看他，视线瞥向楼梯下。
黄昏余晖透过玻璃窗倾泻在她身上，肌肤白似绒雪之绸，金色长发像是蔓延的海藻披散在她的肩后，再简单朴素不过的白裙子穿在她身上，也显得无比夺目，如同最锋利的玫瑰尖刺。
那是一种……令人不知觉的着魔，又极为痴迷的艳丽。
伊杰有些失神地凝视她，不自禁地伸手挽住她肩侧一缕长发，柔顺丝滑的触感，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清香，让他几乎有想要吻上发丝的冲动。
“对，我能帮你做任何事。”
他不由自主地出声，那一贯不动声色的面容上，浮现一丝恍惚，看着绮莉斯恬静漂亮的侧脸，优雅的少年内心难以抑制地忐忑起来，那玛瑙色的双眸里渐渐迸现出无限的光彩。
“我可以保护你，照顾你，我父亲和学院院长是世交，我会让你继续在学院就读，顺利毕业大考，给你改换国籍，摆脱蓝蒂斯人的身份，庇护你不受任何贵族的欺凌和打扰，让你奢逸顺遂的生活，等毕业后我可以带你出入权贵圈中心，没有任何人敢轻视你，我可以陪你周游世界，一起回去看望你的故乡蓝蒂斯。我知道你的故乡困窘，没关系，我以后会继承爵位，拥有庞大的权财，我会让那里富裕起来，如果你思念家人，我也可以将他们接来我的府邸，安顿好你家人的一切，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让他们没有一点后顾之忧！你看好不好？答应我，绮莉斯，好吗？”
伊杰不假思索的，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面前这个令自己心仪不已的少女正静静听着，她低垂的睫羽轻颤了颤，向他微微侧身。
不过就是这么个动作，他就感到自己的心忽然不受控制地砰砰跳动起来，他向来宁静自若的神色也快要在此刻溃散。
好喜欢啊。
真的好喜欢她……
他开出的提议几乎无人能拒绝，只要她接受他伸出的援助之手，或是对他的话有所心动……
那他就可以，循序渐进的开出他早就想好的条件 ——她得属于他，从身到心的属于他。
才能得到他的一切。
“条件呢？”
哪知还没等他循序渐进，那洞若观火的敏锐少女，就直接开口。
伊杰一愣。
绮莉斯回首，那黑曜石般的眸似是洞察一切，明澈眼眸倒映出他的身影，像是她眼里只有他一人，而那眼底，毫无波澜，静静凝视他。
他对视她，像是时光凝定。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怀疑她早就看出了他全部的心思。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他一直风度翩翩，温柔有礼，他将自己的黑色私欲隐藏得很好。
不，或者说是他们，都隐藏得很好。
他们迷恋这个人，渴望得发疯，当年也曾失控做出疯狂的事，他们之间明争暗抢又虚伪和睦，维持着诡异的平衡。
想折断她的翅膀，让她跌落泥沼，又想赠她世间珍宝，让她璀璨夺目。
想让她受尽欺凌刁难，褪去那坚硬到让他们无法亲近的外壳，显露出柔弱无助，向他们投怀送抱，哀泣着求救……
又想保护她避免任何伤害，一如既往地温柔微笑。
想霸凌她，又想得到她。
想侵犯她，也想爱怜她。
想一遍遍亲吻，占有，一轮又一轮的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将压抑已久的浓烈爱欲，体内从未倾泻的精华一滴不剩地注入给她，贯穿心上人的妩媚，灼烫那夺人魂魄的内部，即使她哭泣也不会停下，直到彻底得到。
这些权贵啊……
他们就是这样，披着俊美皮囊和绅士外套的，恶心又本性低劣的男人。
…………
一时间思绪纷繁。
伊杰缓缓回神，对视上那清澈的黑瞳，他犹豫地转过视线，迟疑地开口，“没……没有条件。”
绮莉斯闻言，微垂的睫羽下一片晦暗莫名，她轻瞥他一眼，然后，柔和微笑从她唇边绽放，“那样的话，就太过麻烦伊杰了，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是习惯自己解决。”
虚荣如浮花。
近在眼前的荣华富贵无法眩迷双目，满含灼热感情的糖衣炮弹背后已被标好代价，如果无功受禄，坐享其成，成为攀附强者而生存的菟丝花，纵情享受他人的宠爱，而无自救之力的人——
终有一日，再也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