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锋相对（1 / 2）

针锋相对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肃然而冷冽，不含一丝的迟疑。

“要怨就怨你们一族的想法太多，单纯无知到了以为你们不愿意就可以抵抗世界的风云趋势，以为你们用一副善良无辜的模样不去参与就能阻止别人的征伐称霸，就能遏制随着朝代更叠而愈发巨大的时代动荡，以为你们只要哭哭啼啼自哀自怨就能改变世界上的所有人？改变这千百年来一直轰然前行的历史车轮？”

狄菲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我为什么要去同情你们？”

“我凭什么要去可怜你们？”

“——没有必要。”

不过几天。

他对绮莉斯做的事情就被传开了。

新来的女学员得罪了一位小公爵并被施加严惩，是年轻学员们近几天来的新八卦，每当她从走廊走过，其他人的视线都逐渐晦暗莫测。

事态在发酵。

汹涌暗潮从那些窃窃私语中蔓延。

甚至在械傀系的课堂上，连最为端正严肃的克鲁特大导师，都曾当众指责绮莉斯的行为不端，并且暗讽她的来意不轨。

《战争策略》课程的大导师克鲁特，那位向来古板肃穆的权威先辈，在莅临教室为他们上第一节课的时候，眼睛一瞥就注意到了角落处的绮莉斯，气质外貌都惹眼的唯一女学员，她哪怕仅是静静坐在那里，周围也会有许多少年人忍不住上前和她搭话，殷勤又热情，一堆又一堆的项链，花束，珠宝，香水等礼品总是塞满她的书桌。

克鲁特见过一些凭借名门望族的入场券和其他手段进入国王学院的女学员们，冲着来结交这里上层的人脉资源，挑选优质少年达成联姻而来。

高傲的大导师向来看不起这种人，如果这类的小姐们只是进入音乐系，哲学系或艺术系，不跑到他的眼前来碍眼，他或许会眼不见为净。

那年的大导师站在高台上，看着那些青涩的少年们视线总是时不时落在绮莉斯身上，他们的神色或灼热，晦暗，心浮气躁，甚至有少年们在底下的私语越发明显……他们竟是敢在他的课堂上心不在焉——因为她。

他额上青筋微起，忍不住公然嘲讽，“真不知道国王学院是何时堕落了，竟然会收取一个低贱的劣等种族，难道其他系还不够这些冲着贵族男人和荣华富贵而来的小姐们选择夫婿吗？械傀系是肃穆而庄严的！不是给某些待嫁小姐的廉价跳板，要是敢在我的课堂上勾搭男生，就给我滚出去！！！”

氛围寂静片刻。

随着他的话落，哄堂大笑从四面八方围绕那个女孩子。

因为克鲁特的名声和威望，他说出去的每句话都会被学员们奉为章则，视为正确的理念，他的言行和举止都对学员们有着很大的影响力。

大导师没有想到自己会为她带去怎样的艰难。

没有人会质疑权威。

那些心思莫测，暗有私欲的贵族们，逐渐默认自己的一些行为没有问题，那是大导师都当众说过的……对他们充满企图，想要攀附他们的女生，不是吗？

那他们去主动招惹，去赠送珠宝金钱，去干扰她的生活，又有什么不对呢？

是她先对他们意图不轨，先想勾引他们的呀。

意识到自己或许是绮莉斯想要引诱的对象。

他们的心理微妙了起来，即使在风度翩翩的外表下隐藏得再好，狄菲斯也能从他们的神态中察觉出来。

这些人的愉悦，欣喜，玩味，斥责，甚至有期待的，渴求的……

狄菲斯感到很意外。

他们不反感。

他们根本就不反感。

他们甚至会暗中为了这种事而争吵不休，明争暗抢，猜测打赌……他们分明想要靠近她，触碰她，抚摸她，曾经她蓝蒂斯人的身份没有被传开之前，他们在她面前维持那副可笑的绅士模样，彬彬有礼，高风亮节，却又在知道绮莉斯“想要嫁入豪门的企图”后，褪下虚伪的外壳再没有了顾忌，他们故作唾弃鄙夷，一副端芳君子模样，心里又分明期待着她的引诱，嫉妒着有可能被她喜欢的对象。

他们不会承认的。

规则与律法也让他们无法承认。

贵族身份和自尊，会牢牢地捂住这些少年倾诉情意的口，封住他们悄然萌动的心脏。

幻想着她的青丝从指尖滑落而过，眼尾泛红一片水色。

幻想着她投怀送抱且衣裙半解，无限妩媚红唇魅惑。

幻想她娇羞面颊，柔和的吻，潋滟眼眸。

他们幻想，他们沉默。

——他们不会承认。

真可怜啊……

狄菲斯不由想。

绮莉斯，她的处境愈发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