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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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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4 章

张化先回驿馆向叶叙川复命。

后者那夜险些被一箭穿心,伤势严重,却硬撑了半个晚上等待烟年,这份意志力令僚属啧啧称奇,心道不愧是叶大人,对自己真是心狠手辣,将自己折腾成这样,就为了换烟年回首一顾,这是把两军对垒的计谋全拿来对付枕边人了啊!

但人毕竟不是铁打的,到了沈州之后,他花了许多时间修养身子,张化先来复命时,此人正身披鹤氅,倚在胡床边,慢慢饮着一碗汤药。

那修长手中捏一本方物志,哗啦翻过一页。

张化先看了一眼封皮子,没看真切,只隐约瞧见室韦二字。

听得有人入内,叶叙川头都不擡一下,淡淡道:“这方物志有几篇散佚了,你去书肆采买些新的来。”

张化先应下。

顿了一顿,他小心翼翼道:“方才夫人回来了,夫人挂念大人身子,劝大人早日回汴京将养。”

“哦?”

叶叙川放下书册,似笑非笑道:“挂念我身子,多半是咒我速死,劝我回汴京将养,是在下逐客令罢。”

叶叙川的理解力出类拔萃,但张化先万万不敢点头:自己还想多活上两年。

“罢了,下去吧。”

他丝毫不见愠色,想必早已料到了结果。

张化先道是,躬身告退。

“慢着。”叶叙川忽然唤住他。

“大人有何吩咐?”

“把这间屋子洒扫干净些。”叶叙川点了点缎杨木制成的高桌,将一片不明显的茶渍指给张华先瞧,又撚了粗纱床帐道:“把帐子换了,此屋处处不堪入目,扫人兴致。”

张化先未多想,一口答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寻管事。”

“不必,“叶叙川又低头翻书,漫不经心道:“驿馆寒酸,不会备像样的纱帘,直接去外头采买即可。”

什么叫财大气粗啊!张化先郁闷地滚了出去。

踏出门槛这才心生疑窦,不对啊,平白无故地,大人抽冷子般想起来换床帐是怎么一回事?

不由得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叶叙川披衣起身……不,这披衣的方式有些奇怪,太他妈奇怪了,谁家正常人披衣裳只披半截啊,特地露出后背被血浸透的绷带吗?

他内心震撼难以言说,忍不住提醒道:“大人后背伤口裂开了,属下找医官为大人诊治如何?”

叶叙川终于正眼看他了一回,目光凉飕飕,如秋风刮面。

张化先愣了一秒,全凭着多年随侍的本能理解了叶大人的用意。

“……属下多嘴了,请大人责罚。”

说罢,他一溜烟跑下楼,站在庭院中使劲地搓着脸。

等下,是他递话递得太委婉了吗?大人怎么突然开屏了?可是夫人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把叶大人再丢进雪地里一次啊!杀了她她也不会进入床帐,和叶大人干不可描述之事啊!

黄昏时分,烟年料理完杂事,前去找叶叙川摊牌。

入得驿馆时,只觉张化先看她的目光极为诡异。

“你抱一撮花作甚?”她指了指张化先怀里盛放的锦葵与红蓼:“汴京人最不喜艳俗的大花儿,你家大人见了不得把隔夜饭吐出来?”

张化先迷茫地打量他精心采摘的花朵:“很难看么?”

烟年真诚颔首:“出来混口饭吃,脸可以不要,审美最好还是坚持一下……你为何要拿花儿?”

张化先苦涩一笑:“大人在二楼厢房等候夫人,夫人进去一瞧便知。”

烟年顿觉疑惑。

步入二层厢房时,她的疑惑达到了顶峰。

新换的帘栊,床帐,擦得一尘不染的家具,床榻上的雪狐皮毯子……如非方才遇见了张化先,烟年还以为不慎闯入了某位闺阁小姐的住处。

“叶叙川,”她斜倚门前,深吸一口气:“你有毛病就去治好么,把屋子收拾成这副模样,是筑巢引凤还是顾影自怜?”

榻上俊美的男人回过头来。

因前一阵子失血失得多了,还未将养好,他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不过此人似乎不擅长在旁人面前展露脆弱,模样有些别扭,似是强逼着自己做出柔弱可怜的模样似的。

平日里高高在上,无坚不摧的男人,如今居然带了三分病美人的气质。

那道箭伤还留在他身躯上,浓红的血浸透纱布,那色泽妖异而动人心魄,与他秾丽的容貌相得益彰。

她学着叶叙川往日里鄙夷她的神情,挑起眉角,戏谑地笑,满脸写着:妖精,又想玩什么花招?

“外头风紧,进来说话。”妖精温声道。

烟年哼了一声,顺手脱去外衫,挂在门边道:“你早猜到我要来?”

“自然,你不是喜欢撕扯不清的人,一向是干净利落的,当初杀我时如此,决心赴死时亦如此。”

烟年冷冷道:“既已洞悉了我本性,那你更应当干净利索地滚,为何还要百般纠缠?休要以为那日我留你一命,就是在默许你上演苦情追逐,抱头痛哭的戏码。”

叶叙川不置可否,反而给她倒了杯茶水,推给她道:“这是随车马从汴京带来的岭南茶,你尝尝。”

烟年端详茶盏半晌,总感觉那白沫子里透着诡异的光,心里微微发怵。

叶叙川是不是害了疯病?殉情没殉成,心里总是惦记着再来一次,等着把她毒死后自己也躺进棺材里,强行百年好合……

她直接问道:“你是不是想毒死我?”

“不,怎么会呢?”

叶叙川持起那杯茶水,抵在唇边,一饮而尽。

“本就是我有错处,为何要以死亡来惩罚你?”他道:“哪怕是我最恨你的时候,也心心念念着和你白头偕老。”

烟年心道你想得还挺美,老娘最恨你的时候,那可是天天都想着弄死你。

她默了半晌,开口道:“叶叙川,你出身贵族,守信诺,也讲道理,说要放我自由,我信你不会中途变卦,可我不喜你处处干涉我的生活,更不习惯你如此……”

她搜肠刮肚,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概括,于是真诚道:“……总之,我还是比较习惯你不可一世的样子,你能不能恢复一下?”

“我何曾变过?”叶叙川佯作讶异。

是可忍孰不可忍,烟年目不斜视,满脸正气,狠狠拉上了叶叙川半穿不穿的衣裳:“你至少把衣裳穿好吧,妖妖调调的,哪有外戚头子的样儿!”

叶叙川低声一笑,慢条斯理理好衣袍。

“看来此计对你并不奏效。”

烟年不语。

若是她诚实承认此计奏效,他定又要蹬鼻子上脸,于是烟年只含糊一句:“我又不爱看男子身躯。”

“哦?”

“……你这是什么表情。”

见叶叙川似笑非笑,就知道他半个字都没信。

自己当年和他翻云覆雨那么多回,生理的反应无法作伪,是否青睐对方的身体,是决计骗不过枕边人的。

好在叶叙川无意逼她承认,识趣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道:“今日你来寻我,是嫌我手伸得太长,处处摆布你,对么?”

烟年白他一眼:“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叶叙川笑纳她的夸奖。

“年年,我知晓你不喜束缚,我即将返回汴京,总有几事割舍不下,不安排妥当,我无法安心放你走。”

烟年颔首。

这也正是她的来意,他们两人撕扯了好几回合,差不多已摸清了对方的底牌,也该签个停战盟约了。

她道:“你说来听听,都是何事?”

“最要紧的自是你的安危。”

“你不是已派来侍卫了吗?”

叶叙川耐心问道:“她们听命于何人?”

烟年只觉莫名其妙:“当然是我,你已把她们的契书都交予我了。”

“那他们的工钱又是谁给发?家眷又由何人照料?”

烟年愣住。

叶叙川摇头叹道:“……工钱是我发,家眷也是由我在照料,年年,所以即使我把她们的契书都转给了你,她们依旧只听命于我。”

烟年道:“……养她们应当挺贵的,不如你把这几位姐姐撤回去吧,我用不起。”

“所以我给你在汴京置了一些产业,出的孳息恰好够你花用,当作是对你这些年的赔偿,”他顿了顿,终究不慎露出一条缺德的狐貍尾巴:“威逼利诱,以诚相待,方为用人之道,你的细作营连这个都没教你?”

“行了行了,细作营都已被你一把火烧了,你还埋汰人家,缺不缺德啊你?”烟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同我耍心眼,若是真心要补偿,就拿辽阳府的产业赔我。”

叶叙川沉吟:“辽阳府屋价太低,管账的算过,一样的产业置换了来,足有一条街那么多,不好打理。”

烟年:……

她算是看明白了,即使把这老狐貍按在棺材里,他还是能找到拿捏她的法子。

“不过也不是办不成,我明日就派张化先去寻牙人,”叶叙川气定神闲道:“今后要记得,只有完全捏在手里的东西才是自己的,切莫要如此轻易地受旁人馈赠。”

“你怎地忽然说起这个?”

叶叙川一哂:“这世间万事运转的道理,细作营不教你,那只能由我多教你些,不然我实在不安心。”

谈及正事,叶叙川一改柔弱作派,眼中慵懒褪尽,全化作审视与度量。

这就对了,烟年想,这才是她熟悉的叶叙川,这个男人可以偶尔展现一下脆弱,但脆弱绝不是他的本色,他是一个精于计算、却懒于计较的,足够成熟的男人。

破天荒地,她没有严词拒绝,而是望着天花板沉默了半晌。

然后道:“我知道了,谢谢。”

“除此之外,你还有何事要叮嘱我?”

叶叙川薄唇微掀,只用了一句话,就令烟年全部动容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不管你去了天涯还是海角,今后每月都必须给我寄信,随信附上你觉得有趣的信物,一封都不能少。”

“你说什么?”烟年以为自己上楼姿势错了:“你算是我什么人,我为何要每月给你去信?还要给你寄物产?”

“此话有趣,我是你夫君。”

叶叙川十分淡定,长而柔顺的鬓发垂落,在他下颌角处打出淡淡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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