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1 / 2)
城破
叛军并未立刻攻城,而是修书一封要皇帝退位,保全百姓。
看到书信的那一瞬,皇帝全身血液上涌,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苏醒后,皇帝召来心腹大臣,愤愤地道:“不能退位,不能降。朕拼搏半生,不能成空。”
周让在一旁沉默不语。
大势已去,在他看来,还不如投降。
皇帝指一指周让:“你去城墙上督战,朕所信得过的,只有你了。”
周让压下心头诸多想法,点头称是,领命而去。
“父皇!”二皇子匆匆赶来。
他知道京城危险,父皇既然不投降,那他也做好与京都共存亡的准备。
皇帝摆一摆手:“你先过来,帮朕读奏章。”
“是!”
京城被困已有数日。
叛军不急着攻城。
周让却着急,城内粮草有限,且援军不知道还会不会来。
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叛军的旗帜,周让有些恍惚。
不止是他,守城的将士也有和他一样心神恍惚的。
只因这叛军打的是复兴前朝的旗号,叛军首领还号称是前朝皇嗣。
周让肯定是不信的,历来起义者都要打个旗号,可前朝哪还有皇嗣?
前朝国破时,末帝不过才二十来岁,膝下只有一子,验明正身后,就被当场诛杀。倒是有个遗腹女,被大盛皇帝封作永安公主,已在近五年前亡故。
只怕是哪个沾亲带故的来冒充。
“大人!”
周让定一定神:“何事?”
“叛,叛军攻城了!”
周让一惊,果见叛军已到城下。
“放箭!死守!不能让他们进来!”
叛军攻城一会儿,没见多少伤亡就退下。
守城的士兵刚松一口气,第二轮的进攻便又开始了。
仍同上次一样,不多时便退下。
如此几次后,守城兵士精疲力尽。
下一轮的进攻又开始了。
天色渐黑,众人又累又饿。
“大人!叛军射过来一封信。”
周让精神一震:“呈上来!”
“是!”
光线黯淡,有人举起了灯。
周让一看字迹,脸色就变了。
“大人,怎么了?”
“无事。”周让摆一摆手,心脏砰砰直跳。
这字迹,他决不会认错。记得苏贵妃薨逝那一年,他曾收到过一封匿名信件,信中提到他独生爱女之死,字字锥心。他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几乎将每一个字都刻在了心里。
原来那封信竟然是叛军送来的吗?
盛夏极热,可周让背上竟渗出了一层冷汗。
今日这封信平平无奇,是劝他开城门投降的,但信里却毫无缘由地提到前太子夫妇。
周让何尝不知,这是暗示,也是威胁。
如果让萧宬知道这件事,那萧宬肯定不会留他性命。不过也说不准,这种时候,萧宬自身难保,哪还能管得到他呢?
这么一想,周让心里轻松许多。
“大人!敌军攻势猛烈。”士兵满脸鲜血禀报。
“继续守着!”周让随口吩咐。
敌军猛攻一个多时辰后,守城士兵死伤无数,已有叛军攀上了城楼。
眼见大势已去,周让沉声道:“开城门吧!”
“大人!”有将士反对。
“开城门吧!不再强守,或许能保住这满城百姓。”周让叹一口气,幽幽地道,“天下姓萧也好,姓姬也罢,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罢了罢了。多想想你们家中父母妻儿,想来他们也不在意天下姓谁。”
此言一出,不少人哽咽了。
“开城门!”
伴随着这悠长宏亮的声音,京城的城门被打开。
距离上一次被人里应外合攻入京城,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叛军入城的消息传入宫中,皇帝心头火起,直接呕出一口血来。
“父皇!”二皇子声音染上了哭腔。
“没事!”皇帝擦拭掉唇角的血渍,“周让匹夫,安敢负我?”
二皇子心里乱糟糟的,心知大难即将来临,反倒平静不少:“不知父皇有何打算?”
不等皇帝回答,他就建议:“宫中还有一些守卫,不如我们拼死一搏,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皇帝笑了,京城都沦陷了,还哪里来的胜负未可知?
从一个庶出的世家子弟,到坐拥天下,再到失去一切。
皇帝自诩经历不少,什么大世面都见过。他比儿子要冷静得多。
“睿儿,朕有件事托付你去做。”
“父皇请吩咐。”
“拿上这个令牌,去城北仁义坊请一位尉迟先生。他有退敌妙计。”皇帝取出一块令牌,交给儿子。
二皇子不解:“这位尉迟先生是谁,既然他有退敌妙计,何不及早请他?”
“他这人脾气怪得很,不到危急关头,不肯出手。你去见了他,就知道了。”皇帝勉强笑笑,“情况紧急,你快些去吧。多带几个心腹侍卫,外面乱得很。”
二皇子迟疑了一下,抓起令牌,匆忙离去。
一旁的太监一脸期冀地问:“陛下,那位尉迟先生真有退敌之法吗?”
皇帝“哈”地笑了一声:“这世上哪有什么尉迟先生?”
他只是想尽量保下自己的血脉罢了。
长子在四年前亡故,一向体弱的三皇子又在去年夭折。他只剩下这一个儿子,不想折在这里。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前朝能复国,他萧家子孙后代,未必不能。
太监目瞪口呆。
很快,又有人来报,叛军包围了皇宫。
“来人,传朕旨意,把各宫女眷都叫过来。”皇帝打起精神,神色平静。
太监轻声问:“陛下是说娘娘和公主们吗?”
“当然。”皇帝笑了,神色古怪。
阿芙心脏砰砰直跳,格外不安。
从叛军逼近京城,或者说陛下御驾亲征惨遭失败起,她就知道大盛不行了。亡国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她无数次想过,最好在亡国前嫁出去或者逃出去,可惜没能成功。
皇帝借口二公主还在守孝,婚。
但阿芙总觉得,亲爹是想留着女儿们和亲,以便寻求外族支援。不过一直没机会罢了。
——没办法,阿芙总是习惯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自己的亲生父亲。
这几年里,她将心神转移到学武上,努力强身健体,以期关键时刻保命。
京城乱起来后,阿芙想带着崔颖和兴德偷偷溜走。然而皇帝见人心浮动,下令就地斩杀偷跑者。
得知此事,阿芙不敢造次,只能静待时机,同时和侍卫搞好关系。
——她从未想过要与大盛共存亡。她已经为大盛牺牲过一次了,足够了。
“公主!”一声急促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