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2 / 2)
慕茹安与师明镜来寻苏窈,是为了与她一道去府里听戏,她原就在苏窈府上弄了个戏台子,与苏窈也会时不时去听一场,如今有了新戏班子,也只收拾些器具便能用。
猛不丁听到师明镜这句话,她很想劝她一句知难而退,可想到她方才在马车里说的话,还是没有多言。
戏班里的人都已来了府上,苏窈也不打算扫兴,便收拾了一番,与她们一道去听戏。
戏台子修了两层,灰瓦白柱,与府内建筑融为一体,层收式藻井上雕刻着名戏里的忠孝人物,台上布置一番,便灿灿如珠宫贝阙。
优伶正在屏门后穿衣演练。
苏窈与慕茹安坐在台下,师明镜陪着她们坐了会儿,便不知往哪里去了。
慕茹安吃着案上的糕点,欲言又止了下,才试探着问道:
“阿窈,你对魏京极,可还有意?”
苏窈一顿,像是有些奇怪她为何突然这样问。
慕茹安看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声道:“适才回来的路上,明镜同我说,她心仪魏京极,还说,还说……让我帮她,告诉她魏京极喜欢什么东西,有哪些忌讳之类,她好投其所好。”
“我当时想,若魏京极另与旁人在一起了,你们之间不就断干净了么,所以我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绝。”
不等苏窈回答,慕茹安就拍着胸脯,笑着表忠心道:“不过阿窈你放心,不管认识多少朋友,你在我心里永远排在第一位,若你还对魏京极还有意,我绝不会帮她,绝对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但是,若你早已不喜欢他了,我觉着,让魏京极身边多个女人也好,起码日后省去了你许多麻烦。你觉得呢?”
苏窈沉默了一会儿,红唇微启。
“你告诉她吧。”
这算是默许了?
慕茹安试图透过她的眼睛看出点什么,可什么都看不出,她若有所思的点头,不经意一撇身侧,却魂都吓没了——
“魏……魏京……魏公子。”
这一声,音调起承转合的简直比台上唱戏的人还要到位,包含了惊讶、惊悚、慌乱,急转直下等诸多语气。
苏窈听得心里一紧,回头一看,果然瞥见魏京极在他们身后,
不到五步的距离。
对上青年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表情,她仿佛也被慕茹安传染了慌乱。
“你什么时候来的?”
魏京极嗓音轻缓,淡淡道:“刚来。”
刚来,那他到底听到没有?
苏窈看上去有些踌躇。
倘若直接问,多半也只问不出什么,到最后变成自己胡乱猜测。
魏京极似乎并不打算问什么,面色如常的坐在了苏窈旁边。
寻常看戏,男女需得分席,可这是在苏窈自己的府上,便无这许多规矩。
姿态袅娜的侍女们上了茶水,点心,退到座位旁等着吩咐。
苏窈在魏京极在她身侧坐下的那一瞬,眼底的情绪便完全敛住,纤长的卷睫掩去心思。
就算他听到了又如何呢。
从她离开京城那一日起,便默认了会有这样的情形,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亦会有主。
并不会因为她一句话而有所改变。
苏窈真正有些不自在的是,在看到魏京极突然出现的那一刻,她心里冒出一种类似于心虚的情绪。
这并不是好兆头。
好戏登场,优伶逐个上台,露天飞檐下,深厚老道的唱腔在园子里回响,胡琴激昂,长笛悠扬。
台下戴金着锦,贵不可言的年轻人里,只有慕茹安在认真听戏。
师明镜在魏京极来后不久便又出现,十分果断的坐在他身边,“殿下,我方才叫你你怎么都不理我?”
魏京极正低头选戏,表情很淡。
“梁远。”
梁远从旁边过来,会意点头,朝师明镜道:“师姑娘,劳您起身。”
师明镜看上去有一丝不情愿,可还是起身了,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如此一来,从左往右便依次坐着师明镜、梁远、魏京极,魏京极右手边则坐着苏窈,苏窈身边则是慕茹安。
台上演的是《汉宫秋》,这一场戏苏窈已听了不下十遍。
正有人唱着——
“四时雨露匀,万里江山秀。忠臣皆有用,高枕已无忧。守着那皓齿星眸,争忍的虚白昼……”
师明镜的声音却自左边轻声响起,“殿下,昨日.你说你生辰快到了,是什么时候?”
没有回应。
过了一会儿,她锲而不舍道:
“我能送你生辰礼吗?”
“殿下,你想要什么生辰礼,可能与我也说说?”
“殿下……”
魏京极冷道:“不必。”
师明镜见他搭理她了,喜滋滋便想继续问,青年却道:
“再说就滚。”
师明镜闭上了嘴,没好气地把自己往椅上一靠。
苏窈耳边终于安静了。
戏也演过了精彩一段,她看着台上的人舞袖,竟回忆不起这是哪个情节。
《汉宫秋》唱完后,几人又各自另点了戏,师明镜安静了许久,趁着点戏时人声窸窣,她路过魏京极,看着坐在椅上矜贵冷淡的男人,眼里有某种志在必得。
“你不说我也会弄清楚你的生辰是何时的。”
“我会送你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生辰礼!”
魏京极看她一眼,眼神微冷。
师明镜不以为意地回他一个笑,心满意足的收回眼神。
她说话时挑的是送点戏册子的空隙,边往台上走,边同魏京极说话,因此,说这一句时,恰巧对着苏窈。
苏窈此前从未见过像师明镜一样的女子,京城里胆大的女子不少,却没有几个人敢往魏京极身旁凑的,便是盛华姐姐也是如此。
也许是师明镜虽是太傅嫡女,却极少去京城,骨子里便没有对天家的畏惧,又在江湖里行走,故而面对魏京极也能这般恣意不拘。
苏窈擡起茶喝了一口,放下后偏头问:“你还没说想要我送什么生辰礼?”
他似乎有点意外,沉顿了下,道:
“随便什么都行。”
苏窈夜里便送了一条剑穗给他。
魏京极躺在苏窈书房的榻上,拿起剑,将那缠在剑鞘上的白兔剑坠解下,换了条新剑穗上去。
他晃了晃剑身,看着剑穗牵着白兔玉坠轻摇。
缺了半角的月倒映在他眼底,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这几日夜里总有雨,天上一打雷,苏窈便能清晰感知到,继而久久不能入眠。
这夜,雷打不动的慕茹安与她睡在一块,苏窈已经尽可能靠近她,还尝试着伸出手抱了她一会儿,却还是有些心悸。
兀自坐了一会儿,苏窈决定去书房找两本话本子来瞧,好转移注意力,也不会吵醒慕茹安。
等看累了,便再回来睡。
此时已是深夜,书房紧挨着她的寝屋,她便也没穿多少衣裳,只披了件大氅遮寒,罗袜也没穿,踩着缎鞋,推开了书房的门。
魏京极还在用手指拨弄剑穗,听到动静,下意识便看去。
习武之人的目力耳力确是好。
他一眼便看见少女端着灯进来。
乌发云鬓,柔肌雪肤,门口倾泻的月光将她的寝衣照的通透,一眼便可瞧见一手可控的细腰,与兜衣下若隐若现,熟软的饱满。
薄裤下一双长腿匀称细嫩,脚踝裸露在外,白的晃眼。
倘若说三年前苏窈的身段姣好,尚带有少女的青涩,如今便能说柔媚诱人,每一处都能牵动男人心里最为强势难抑的欲念。
魏京极这一眼足足顿了数秒,待她关上门,那段半遮半掩的旖旎风景消失,才收回视线,僵在原地。
听她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