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1 / 2)
阿九
窒息感吞没了他,就在他以为自己真的要被戚景行掐死的时候,脖颈间的手松了。
那双狠厉的眼睛忽然变得迷离,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大量的新鲜空气从鼻腔传入肺里,想要把他的胸膛挤爆一般,戚巳弯着腰,剧烈地咳嗽着。
“阿景……”戚巳艰难地擡头。
他无法形容此时此刻戚景行的目光,像是月光下幽蓝的湖水,表面平静,内里却藏着波涛浓重的情绪。
像是怨恨,又像是……后悔,还有丝丝缕缕的难过。
他在幻境里到底看见了谁?
阿九又是谁?
为什么他忽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戚景行,明明他是看着戚景行长大的人。
他的感情自己看不清,他的势力自己看不清,他的心机自己看不清,现在为什么连他的过去,自己好像都看不清了。
他强忍着胸口的苦痛向戚景行靠近,“阿景,我是……戚巳。”
可还没走出两步,一股冰冷的气息便从脚底升起,攀上他的双腿,紧接着,如寒冰般的冷意蓦地攥住他的心口,刹那间,他四肢麻木,竟动不了了。
戚巳心底一凉。
这是……蛊!
他从来没见过戚景行纵蛊的样子,自然也无从辨别巫医族天赋纵蛊师的厉害。
戚景行盯着他,目光透出诡异的红光,“你……害怕了。”声音很轻,还带着隐秘的快意,他声音出现在他耳边,带着温热的气息和蛊惑,“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明明是熟悉的声音,此刻却宛如毒蛇的信子。
“会回来,报复你们。”
诡异的笑声回荡在林子里,久久不息。
“我不会杀你,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阿九。”
此时此刻,他一点也不像自己认识的那个戚景行。
林子安静地可怕。
戚巳暗暗运功,试图摆脱束缚,面上却丝毫未显,他定了定心神道,“是我对不起你。”
这话却让原本平静地戚景行神色骤变,他一把将戚巳推在树上,伤口绽裂,殷红的血顺着胳膊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戚景行看着那血,蓦地愣住了,像是看见了什么害怕的东西,恐惧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眼中出现了一丝挣扎,看着戚巳的目光也变得迷茫起来,他愣愣道,“你流血了。”
戚巳并不怎么在意自己身上的伤,他在青衣卫呆的久了,什么伤没受过,一点血实在算不得什么。
可戚景行泛着红光的眼睛里却出现了一抹心疼,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步,想碰一碰那道伤,又怕把人弄疼一般缩回了手。
戚巳一愣,“阿景?”
“大哥哥,你受伤了。”
大哥哥?
他定了定心神,又道,“阿景,我好像……不能动了。”
戚景行点点头,“嗯,我知道,过一会儿,大哥哥就可以动了。”
“是……蛊吗?”戚巳试探着问。
“嗯啊,”戚景行正一心一意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想要将他肩头的伤口包起来,可努力了半天也无济于事。
“大哥哥,阿景厉害吗,那些人都动不了了,以后没人再敢欺负我们了。”
这样的神态?
是———
戚巳皱着眉头,“你还记得,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当然记得,那群黑衣人追杀我们到一处悬崖,是大哥哥救了我。”
黑衣人?悬崖?
戚巳想起来了,这是在八年前,他们从破月教逃出来的第三个月,他们被人追杀,三个月不分昼夜地逃命,早就精疲力尽。夜晚露宿山林,却被偷袭,彼时他身受重伤,已是强弩之末,与杀手拼杀半夜,最后被逼至一处悬崖。
原本以为凶多吉少,却不想,千钧一发之际,那群杀手却忽然发起疯,竟自相残杀起来。
他一直觉得这件事很诡异,如今想来……恐怕就是戚景行所为。
“是蛊吗?”
他肩膀上的血一直止不住,戚景行有些急了,手忙脚乱地把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的里布往上缠,眉宇间哪还有方才的半分狠厉,眼中的红光也尽数退去。
倒像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他不曾见过这副模样的戚景行,即使是八年前,他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八年前,他从破月教把戚景行带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像是被吓呆了一样,一句话也不说,连东西也不吃,整整三天三夜,几乎连半条命都没有。
直到戚景行第一次在他面前发病,喃喃着叫了他一声“哥哥”。
正是这一声“哥哥”,才停下了他离开的脚步,那个时候的戚景行,像极了他去世的弟弟,让他生出了满满的怜惜和保护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