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站(1 / 2)
罚站
青癸小心翼翼地扣开门,桌子上的早膳依旧原封不动地放着,过了这半天,表面已经发硬了。
轩窗大开,而屋子的主人正坐在上面,他穿着一件淡色的绯衣,背靠轩窗,一头乌发散在肩头,漆黑的眼眸正盯着屋外一棵高大的杨槐树,眼睛空空的,看上去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
从陵墓回来之后,戚巳一直待在这间屋子里,已经一整天了。
既不说话,也不理人,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更是滴水未进。
青癸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师父一看就不对劲儿,昏迷了半个月才刚醒,出去一趟整个人都不对了。
昨天夜里,小红还来过,赤色的大蟒蛇从半开的窗户外面窜进来,吓得青癸当场砸了一个花瓶。
蟒蛇在屋子里逡巡一圈,才凑到戚巳跟前,用它不怎么光滑的脑袋去蹭戚巳的手。
相比于前几次,今日的赤蟒看起来像是心虚一般,动作格外轻柔。
鳞甲剐蹭在肉上,并不怎么好受,戚巳愣了愣,伸出手去摸了摸它的脑袋,半晌过后,他笑了笑,道,“母蛊已经不在我身上了,你还来粘着我做什么?”
能听懂人话的赤蟒脑袋一歪,心虚一般低下头,又去蹭戚巳的膝盖。
“是你主子让你来的吧?”他明明在笑,声音却冷漠的普通数九寒冬的坚冰,尚带着一丝嘲讽。
被戳穿了心思,那蟒蛇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猛然仰起头,张开一张血盆大口,冲戚巳“嘶”了一声。
青癸吓得魂都没了,闪身上前护在戚巳面前,还不等他做什么,那赤蟒忽的闭上了嘴,嘴里有呜呜叫了两声,连脑袋也垂了下去,看起来颇为委屈,调转头,又从窗户爬了出去。
戚巳淡笑了一声,自嘲道,“和它主子一模一样,我当时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屋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青癸偷偷看了戚巳一眼,没敢说话。
再然后……
戚巳就这样呆呆地坐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杨槐树,跟丢了魂一样。
思绪回笼,青癸看了眼手里端着的糜粥,越发笃定,定然是少主惹他师父生气了。
不然,他怎么连个粥都不敢送过来?
青癸走上前,小声道,“师父,厨房熬了些清粥,您吃点吧。”
戚巳并未看他,只点了点头,“放那儿吧,我过会儿吃。”
“过会儿吃,过会儿吃,您早上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可早上的饭菜还在桌上放着。”青癸小声嘟囔。
戚巳回过头。
青癸苦口婆心地劝道,“师父,您身上伤还没好,这样下去,身体会跨的。”
过了很久,那人才回过头,看了眼青癸手上端着的糜粥,那上面还飘着几片菜叶,似乎是熬得时间太长了,有些发黑。
他从窗台上下来。
青癸忙把粥碗放在桌子上,将凳子摆好,又从食盒里拿出瓷勺,递给戚巳,“师父,您尝尝,这是少主……专门让厨房给您做的。”
戚巳接过碗,盯着那略微发黑的粥出神,过了许久,他忽开口道,“厨房的厨子手艺不太好。”
青癸吱吱咕咕地说不出话。
好在戚巳没有再问下去,他尝了一口,味道有些发苦,应该是糊了,丝丝缕缕的苦味让人心头发酸,他仰头又喝了一大口,一天没吃饭的胃顿时翻腾起来。
他发了狠般用手按了一下,待那阵疼痛过去,方擡起头,又变回了往日那般冷静持重的模样,仿佛在屋里枯坐整日的不是他一般。
“青癸,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洛疏舟的身份的?”
青癸愣了愣,而后脸一红,“就是……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
戚巳继续问,“那……他瞒着你他的身份,你生气吗?”
“生气?”青癸皱起眉头,想了想,“为什么要生气,这是他的秘密,更何况,我们当时还不是现在这种关系,他瞒着我,本来就是应该的。”
他说着,脸上还露出了一种类似于甜蜜的笑容,“而且,他和我在一起之后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我还生什么气?”
“是啊,他向你坦诚了,难能可贵。”戚巳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感慨道,“洛疏舟是个值得你托付的人。”
青癸终于从师父的话听出了什么,再一联想今日发生的一切,隐约间明白过来,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师父,其实少主他……”
糜粥一饮而尽,戚巳把碗递给他,笑着打断,“你下去休息吧,我这儿暂时不需要你。”
青癸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劝,只好收拾了碗筷出门,也没走远,寻了个石凳坐在院子里,以防戚巳有什么吩咐。
今天下午天气格外闷热,树影一会儿出现,一会儿又消失,青癸两只手托着脑袋坐在树荫底下数燕子。
巫医族叛逆刚除,百废待兴,洛疏舟这两天忙的紧,连陪他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青癸百无聊赖地数着院子里的燕子,忽然发现,地上有群蚂蚁正在搬家,他顺着那长长的一条黑线,一眼望到了树上。
树干后面,却多了个人。
青癸惊了一跳。
“少主?”
不等他反应过来,忽闻“咔哒”一声,听这声音,像是在关窗户。
眼看戚景行刚亮起来的眼睛又黯下去,青癸忽然就有些同情他,实话说,他还从来没见过师父这副模样,生气不像生气,难过不像难过,却是一副心灰意冷,油盐不进的模样。
肯定不好哄。
以后他再和青卯吵架,一定也要表现的不好哄一些。
打定主意,青癸硬着头皮走上前,又叫了一声。
“少主。”
戚景行淡淡嗯了一声,眼睛至始至终一直看着紧闭的窗扉,“粥,他喝了吗?”
“嗯,都喝了。”
“那……就好。”
见人没有要走的意思,青癸试探着问道,“我进去同师父说一声,他估计这会儿正要休息。”
人才刚来,戚巳就“砰”一声关上了窗子,摆明了是不想见他,青癸这么说,本是想委婉地劝戚景行走,谁成想戚少主竟点了点头,“嗯,好,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