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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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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佩紧握着他温热的大掌,薄茧摩挲过脸颊的触感如粒粒粗砂,无比真实而又安全,她的欣喜都写在脸上,毫不掩饰。

朴须颉很快领着巫医进入王帐,兰佩想要起身让巫医为他查看,却被他紧攥住手不放,兰佩只得又往榻里侧了点身,为巫医腾出些地方。

巫医见大单于已经完全清醒,身子也没有发热的症状,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大单于的身子已无大碍,奴为大单于开些口服汤药,外伤每日换药,再静养些时日,或可痊愈。”

冒顿躺在榻上,望着近在咫尺的兰佩瞪着哭肿的双眼,紧张地听巫医宣布他的病况,认真点头的样子,心中暖流喷涌,待巫医和朴须颉走后,兰佩刚要起身,被他拽住:“你去哪?”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听在她耳中是无比的依恋,兰佩回眸对他微微一笑:“我去给你弄些热浆喝。”

他轻轻拉着她的手,摇头,眸色温柔缱绻,低哑的气声像柔软的毛刷,在她心头轻刷着:“我不饿,蓁蓁,你要不要也躺下歇会?”

听他如此说,兰佩将嘴边的那句“我不累”咽了回去,合衣在他身边躺下。

他醒了,往后他要她做什么,她都依他。

冒顿的手横在她腰间,想将她往自己怀里带,结果只是徒劳地动了动手指,兰佩感觉到他身体微微向内发力,擡眸看了他一眼,甚是乖巧的主动贴近他,将头搁在了他肩侧。

他的手指轻而缓地反复摩挲着她的手心,目光环顾过帐内四周,自她头顶幽幽吐着热气:“我昏睡了多久?”

“六日。”

每一日对她来说,都是度日如年。

“这是哪里?”

兰佩听着他近在咫尺的沉稳心跳,道:“朴须部的王帐。”

冒顿面色微怔,几乎不可置信:“朴须部?你怎会在此?”

几乎在开口的同时他便猜到了,是她来救了他。

他昏迷之前以为有诈的援军,定是她领来的。若不是她提前调来援军,他此刻已葬身雪林。

兰佩斜觑了他一眼,见他难得露出一脸震惊的呆样,唇角微翘,柔声道:“你才刚醒,哪来的这么些问题。想你我便来了,巫医说你需要静养,快别说话了,再睡会儿。”

冒顿虽全身无力,却不困,但他知兰佩从单于庭赶来,又照顾他这些天,定是累极,他想让她好好睡上一觉,便收回了无数的问题和亟待倾诉的思念,闭目道:“好。”

这些天,兰佩每日至多伏在榻边打个盹,从不曾睡过一个囫囵觉,如今见他醒来,心中大石头落地,整个人一放松下来,顿觉困得睁不开眼,倚在他身边,又觉无比安全,呼吸渐渐变沉,半梦半醒间,听见他轻叹了句:“害你吃了这么多苦,我真是无用!”

她想张口驳他,怎奈嘴唇黏住了不想动,便当这只是句梦话,没有理会,很快沉沉睡去。

这一觉,她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就连巫医进帐替冒顿换药,她都不曾醒来。

冒顿借换药的机会,挪到了床榻外侧,守着她,怔怔望着她的睡靥,她弯弯的黛眉,细密的睫羽,俏挺的鼻尖,紧闭的樱唇,瘦得尖削的下颌,渐渐看得痴了。

算算两人成亲三年有余,朝夕厮守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一年。

为了实现自己的雄心壮志,他一次次将她独自留下,曾说要教她些功夫防身,到现在也没教过她一次,他莽撞涉险,最后竟还要她不远千里,冒着未知的危险赶来救他。

还有欢儿,眼看着欢儿将满一岁,可他身为父王,与孩子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这回一走三月,欢儿应该已会叫父王了,却都不认得自己的父王是谁......

身为匈奴的大单于,他投入和付出了太多,以至于忘记了,自己还是她的夫君,是欢儿的父王。

他愧对她们母子的,实在指不胜屈。

兰佩悠悠转醒,见自己不知何时睡到了床榻里侧。

她惊得一翻身,正对上冒顿的眼。

昏暗的油灯下,如果她没看错,他深邃的眼中蕴泪,像是哭了。

她一时弄不清状况,伸手抚上他眼角,冰凉濡湿的触感,这不是她的梦境,他真的在哭。

为什么?

她急道:“怎么了,可是伤口疼?”

男人摇头,在她的手即将抽回去的一瞬,紧紧攥住,贴在他的唇上,怜惜地吻了又吻。

他的唇边,多日不曾修理的髭须扎着她的掌心,如在她心尖划过一道道浅纹,兰佩察觉出他情绪低沉,轻声问:“怎的了,为何哭?”

冒顿不答,兀自吻着她的手,热气呼在上面,招来一阵酥麻,良久,他咽下满腔酸涩,唵哑的嗓音带着霸蛮的狠劲:“欠你的,我这辈子只能拿命来还了。”

这是一个骄傲而又自负的男人,用他直白的语言表达自己对她深深的愧疚和感激,兰佩莞尔,说:“好。在我有生之年,你都不许还清。”

她的浅浅笑靥映在冒顿的琥珀色眼眸里,盯着她似花绽放的唇瓣,他的呼吸一滞,心跳也跟着漏了半拍,与她对视了片刻,他倏地伸手握住她纤细的后颈,如鹞鹰俯冲一般,深深吻住了她的唇。

柔软而香甜,如花似蜜的味道。

行军这一路,令他朝思暮想,夜不能寐的味道。

如此恣意地吞噬她的呼吸,搅动她的唇舌,便是现在将这条命交代给她,也是值了。

他吻得用力,身子也开始不安分地往她身上扑,兰佩顾及他身上的伤,下意识要推他,只轻轻碰上他的肩,便听他倒吸气“嘶”了一声,旋即放开她,倒了下去。

兰佩的一颗心狂乱地跳着,身子还保持着刚才僵挺的姿势,愣在那,轻轻推了推他,叫了声:“喂!”

见他一动不动,她有点心慌,又有些狐疑,自己刚才并未使劲,怎么就那么轻推一下,他就昏了过去。

一定是他有意唬她!

兰佩不确定地又轻摇了摇他的手臂,叫他:“冒顿!你别装了,我知道你没事,冒顿!”

接连叫了三五声,他仍是紧紧闭目睡在那,如同昏迷那几日,无论怎么叫他,都没有回应。

许是那些日子被他吓怕了,兰佩的脸色一瞬煞白,使劲摇了摇他,声音不觉也颤声扬起来:“冒顿!你快醒醒!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见他还是毫无反应,兰佩慌张起身,想要下榻去唤巫医,身子刚从他身上跨过,被他突然伸出的双臂横空一拦,向后带去,整个人毫无防备,仰倒在他的臂弯间。

他的身子紧跟着欺上来,结结实实压在她的身上,唇角带笑望着她:“就那么紧张我?”

兰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愠怒的眼一直看到他眼底去,见那里的点点泪光已然变成狡黠的笑意,不禁怒不可遏地叫出他的大名:“孪鞮冒顿!”

冒顿一本正经地答道:“末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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