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2 / 2)
祝温卿看向自己左脚踝,宋清筠也顺着祝温卿目光看去。
“不碍事,被碰了一下,幸好得司世子相助。”
清筠先生看了眼司桁,便收回目光。
“我多年也未回来,不知东山已变如今样子,为师是从另外一条道路上山,想到你肯定走原来道路,特意下山。”
“劳烦师父担忧了。”
半炷香之后,山顶上,原本烈日却被乌云遮住,长年累月的古树竖立山顶两侧。
群山之间,祝温卿感到一股悲凉。
“司世子,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
少女的声音瞬间忧伤,司桁听闻难得没有坚持。
冬眠、秋蝉搀扶着她,与清筠先生一同站在山崖前面。
八年之前,她绝望哭泣撒着母亲骨灰。
八年之后,她再观此景,内心同样悲怆苍寂。
“母亲,卿儿回来看您了。”
少女双膝笔直跪下,声音饱满思念,朝着天地,她磕下头,泪顺着脸颊,滴在黄土山顶上。
秋蝉、冬眠忍不住低头哭泣,清筠先生站在她身侧,伸手落在她的肩膀上。
漫天黄纸随风扬起,司桁观望着,心隐隐作痛。
原来今日是她母亲忌日,难怪她什么都不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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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路,要比上山的路好走许多。
黄昏时,奉洺先生看见被司桁背回来的祝温卿,差点一棍子打在司桁身上。
他千娇百宠养大的徒弟怎么去祭拜母亲一趟回来还受伤了!?
祝温卿急忙拉住奉洺先生。
“先生、先生,是我不小心碰到石头,与世子无关。”
“我在,会让她受伤吗?我宁愿伤的是我,也不会伤了她。”
祝温卿一听这话,去看司桁,司桁眼里的爱意不加遮掩,她急忙出口,撇清二人关系:“世子,你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并.....”
“世子,天色不早了,就不留您用饭了。”
这话属实说的没心没肺,司桁一路把她背下来,怎么着都应该把人迎进来,再好生道谢一番。
可司桁刚才那话着实吓到她,他怎能、怎能直白说出那种话。
司桁、奉洺先生同步看祝温卿,祝温卿故意看向别处。
三人僵持一会,司桁是不会罢休,奉洺先生出来打圆场。
司桁依旧不情愿,他想让太医为祝温卿诊治。
“世子,做事不可太着急,欲速则不达。”
司桁似乎固执的有些偏执?
奉洺感觉出来,心里深深打量他几番。
司桁深深明白自己性格,心中思量,目光在祝温卿身上停留片刻,朝着奉洺先生行礼告辞。
祝温卿因脚踝伤,奉洺先生又给她多告了两日假。
告假期间,司桁日日来探望她,有时虽看不见祝温卿,他心情看上去也是不错。
而这看不见祝温卿的次数,不夸张地说,司桁来五次可以有五次见不到司桁。
这不,司桁又来了。
奉洺先生实在没法,他出来迎客。
他看着司桁拿着那些名贵补品,笑道:“卿卿伤的是脚踝,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卿卿九死一生了。”
司桁想着她那瘦小的身板,脸微微笑着:“给她补补身体也是好的。”
随后奉洺先生邀司桁去后院八角亭内品茶。
祝温卿房间内,祝温卿脚踝好地差不多,听见秋蝉说司桁又来了,嘴巴瞬间撅起来。
“姑娘,你为何不喜欢司世子?”
这两日,世子一天来好几趟,就差住在府里了。
祝温卿趴在床上,胸闷道:“嗯,就是不喜欢。”
司桁皮相好,秋蝉、冬眠两人私下讨论过,觉得祝温卿嫁给司桁定是极好的。
只是,自家姑娘既然不喜欢,她们自然是支撑自家姑娘的。
冬眠想了想祝温卿拒绝司桁次数过多,传出来名声不好,规劝着:“姑娘,就算再怎么不喜欢,还是要去见一面,况且明日就回国子监了,总是要见的,期间世子若是想起什么事情来,你们也可以交流一番。”
想起什么事.......
祝温卿想到卫辰,她怕司桁对卫辰师兄出手,已经好久没有去找卫辰师兄,也特意没有打听卫辰师兄的近况,但如若司桁真的记住卫辰师兄……
祝温卿心里一阵阵后怕。
“给我梳洗打扮,迎客。”
她只要在司桁面前表情好一些,让司桁高兴些,司桁应该能忘记卫辰师兄吧。
一炷香之后,司桁看着穿着淡粉色连珠团花锦纹对襟连衣裙的祝温卿朝他走来,他立刻起身迎接。
春末黄昏,少女少男坐在亭子里,相谈甚欢,池水涓涓而流,摇曳的碧绿落在二人旁边,奉洺先生见状,竟升出岁月静好之感。
两日后,祝温卿回到国子监。
“我要去看你,但是司世子每次都拦住我,从我手中把你的功课抢了,给你送去!”
原来是用这个借口进她家的呀。
祝温卿捏捏秦韵小脸蛋;“苦了你了。”
“我没事呀,我有什么事。”秦韵坐在祝温卿对面,托腮问她,“这两日司世子你跟司世子相处怎么样?”
祝温卿皮笑肉不笑:“挺好。”
“不过,按你脾气,司世子不让你去,你怎么没去?”
她觉得秦韵得跟司桁打一架才符合她的暴脾气。
秦韵立刻撸了袖子:“我当然不!我撸起袖子就要跟他打,但是我哥来了,按住我。”
“你哥?”
“对,就是上次在偏殿,站在我身边的少年。”
祝温卿回想,当时好像是有那么个出众的少年,但那时局势复杂,她没有仔细看。
“我这不是马上要办及笄宴了吗,我哥直接摁住我,说办宴会之前传出跟男子干仗不好。”
是挺不好的。
也幸亏她哥拦住她了。
“原来你不怕司世子,你怕你哥。”
秦韵叹口气:“我哥挺好的,温文尔雅,能文善武,相貌也好,就是啊,特别爱管我。”
“卿卿,等你及笄后,你嫁给我哥怎么样?”
祝温卿一口气噎住嗓子里,秦韵还真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等以后在说。”
秦韵眼角耷拉下来,有点丧丧把下巴放在桌面上。
祝温卿觉得秦韵不是因为她当不成她嫂子不开心,而是另有它事,问:“怎么了?”
“我及笄宴上想邀请卫辰先生的戏班子来演月光曲,哥哥那边都谈妥了,但是前几日卫辰先生出事了。”
祝温卿险些坐不住,额头上直接沁出一层冷汗。
秦韵沉浸在自己伤感中,没有察觉出祝温卿状态不对,继续自言自语道:“我好喜欢的,让哥哥去办,但哥哥说卫辰先生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现在正在大理寺牢狱里。”
“卫辰先生多光明磊落一人,虽不是上京世家公子,但也有不少人家想把女儿许配给卫辰先生,说他犯了什么错,鬼都不信.......”
大理寺牢狱!
她做错了!
她以为她不听、不见,于司桁相处良好,司桁便会放过卫辰。
终究是她想错了。
那是司桁!
司桁怎么会因为一时愉悦而放过令他不开心的存在呢。
祝温卿起身,往外走。
秦韵说着说着见祝温卿垂着脑袋就往外走,喊着:“卿卿,你去哪里?”
“我突然想起奉洺先生说有一字画让我去取,先回家一趟。”
“哦哦哦。”秦韵没有多心。
祝温卿出了国子监,并没有直接去找司桁,她换了个方向,朝卫辰的戏楼走去。
昔日繁华的戏楼此刻无人问津。
祝温卿不死心抓住一个路人,问道:“大娘,这戏楼怎么了,前几日我来听曲的时候还好好的。”
大娘古怪看着她,道:“姑娘,这戏楼一夜之间关门,估计是得罪了什么人。”
说完,大娘摇着头叹口气离开。
在上京,能与卫辰师兄有仇,还有这般权力的,除了司桁还能是谁!
祝温卿看着远边的金乌,想起司桁主动跟她说,这时他不在国子监,会去南楼吃饭。
南楼是上京专门用来招待大官贵客,出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祝温卿来到前台,寻问掌柜司桁在哪间雅间。
掌柜一听是来找司世子,目光多在祝温卿身上停留了几分。
穿着国子监的学服,带着面纱。
想必是爱慕司世子的怀春少女,追人追到南楼了。
掌柜当即摆手,不耐烦道:“没有没有,快出去!”
“他今日跟我说他来南楼吃饭,怎会不在?”
这姑娘追地还挺紧,打听地很清楚嘛。
但司世子吃饭时最烦处理这种事。
“小同学,这里没有,再不走,我就要赶你了。”
祝温卿唇瓣重重压在一起,她害怕她晚一日,卫辰师兄就多受一日苦。
当即,她不管不顾地往二楼跑,边跑边喊:“司世子!司世子!世子!”
掌柜害怕,连忙叫来店小二去摁住祝温卿。
祝温卿身体灵活,躲着店小二的攻击,但店小二人越来越多。
一楼吃饭的人注意到她们动静,纷纷观看,掌柜更加想抓住祝温卿,就命店小二一人抄起一棍子,打也要把祝温卿打出去。
与此同时,南楼最东处的风和雅间,一姑娘见司桁心情愉悦,就说着自己刚看见的趣事,想讨司桁欢心。
“你们不知道,居然有国子监的学生闯南楼,那还是位带面纱的女学生,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能闯.......”
姑娘还在巴拉巴拉说着,司桁筷子突然“啪”摔在桌子上,吓的正在说话的姑娘闭上了嘴。
吃饭的公子哥一众望向司桁,司桁跟阵风似地起不见人影。
眼看棍子就要落在身上,祝温卿闭上眼,做好挨打的准备,但等来的却是小二的哀嚎声。
“他们打你了吗?”司桁挡在祝温卿身前,偏头问她。
祝温卿摇头,没有打到。
纵使司桁听到没有打到,刚才的一幕仍然深深刺激他。
男人拿着棍子朝她挥去。
他手上青筋暴起,身上压着层层戾气,底下人见状,都不敢往司桁跟前走。
祝温卿看着司桁,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当即,拉住司桁衣袖,司桁所有动作皆停住。
“上去吧,我有话跟你说。”
司桁周身戾气顷刻消散,轻轻说:“好。”
祝温卿闻声放下手,司桁在前面走,走了两三步,司桁突然停下来,祝温卿擡头不解看他。
两人对视一会,司桁别开目光问:“怎么不拉了?”
“啊?”
司桁看看她的手,在看看自己衣服下摆。
祝温卿反应一会反应过来,也别开脑袋,不敢对上司桁的眼神,可司桁没有移开目光的趋势,仍然凝望着她。
好像她不拉,他就不走。
祝温卿内心着急,心一横,擡手拉住司桁紫色外衫下摆,司桁满意笑了,带着她一路进了他们的包间。
包间里的人,其中不乏有上次去马球会上的人,他们看着祝温卿,更加好奇。
祝温卿一进雅间,就看见刚才多话的姑娘,她看了眼那姑娘,又看见司桁,司桁颇有眼力劲,直接骂道:“谁带来的她,谁给我带走!”
那姑娘还不知怎么,雅间里的人心思都是九曲玲珑,当即就有一位公子站出来,边说“今日带错人,平日里司世子最烦这些女人”边把那位姑娘拉出去。
“吃饭了吗?”司桁心里舒心极了,祝温卿居然亲自来找他,“你看看你还想吃什么,前段时间我送你的食盒就是在这里做的。”
原来是处自这里啊,祝温卿心里想。
司桁已经打开菜单,递到她跟前。
祝温卿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觉得雅间人太多不方便说,于是道:“世子,我有些话想单独与你说。”
话一出,不用司桁自己说,雅间其余公子哥纷纷说自己有事就不吃了,顷刻间,整个雅间就只剩下她和司桁两人。
司桁好整以暇看着她,那眼神实在说不上清白:“是要跟我说什么事情呀,怎么还要单独与我说呢?”司桁说话声音轻轻地,温温地。
祝温卿沉了一口气,盯着他道:“世子,是不是你让卫辰师兄进大理寺牢狱?”
气氛瞬间沉了下去。
司桁收起慵懒气息,挺直身子,再次开口,声音远没有之前温柔:“你来见我,甚至不惜被别人打,是为了你的卫辰师兄?”
“卫辰师兄自幼照顾我,我怎能因我而连累卫辰师兄?”
自幼照顾?
四个字硬生生刺向司桁的心。
也是这一瞬间,冷静下来的司桁想明白,这些时日祝温卿为何如此听话柔顺。
“这些时日你对我各种顺从,也是为了你的卫辰师兄?”
祝温卿没有回答,沉默下去。
但这些沉默都在赤裸裸告诉司桁,是的,祝温卿这么做都是为了卫辰。
司桁气地直接把桌子掀了,一些昂贵的碟子、盘子劈里啪啦摔碎,听地格外心惊胆跳。
“祝温卿,你可真有本事啊!”
“放了卫辰师兄!”
司桁冷冷一笑:“我为什么要放!”
能让祝温卿叫师兄得只能是他一人,其余人都不可以!
“卫辰师兄他没有做错什么,整个上京都知道,他为人光明磊落,是个正气昂然的郎君,你凭什么抓他!”
“凭他让我不悦!”
祝温卿惊了,觉得这人太我行我素,身体控制不住颤抖。
还未弱冠的司桁就已经如此蛮横、不讲理!
祝温卿控制不住往后退了几步,司桁注意到祝温卿微小的动作,稍微控制了自己的脾气。
“你回去吧,我可以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
祝温卿笑了。
“你若不放卫辰师兄,我就进大理寺陪他!”
“你敢!”
司桁站起来,看着眼前让他频繁生气却又舍不得生气的少女,挥出去的拳头重重砸在墙壁上。
祝温卿啊祝温卿,谁都可以求他放卫辰,唯独她不可以。
她一求,会让他心里嫉妒地疯狂,会让他控制不住自己。
可是祝温卿并不明白不懂,司桁为何不肯放过卫辰师兄,卫辰师兄什么都没有做,就因为她吗?
两人无声对峙,屋子内的声音慢慢归于寂静,静地仿佛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不知两人互相别扭多长时间,祝温卿听见司桁说。
“跟我在一起吧,祝温卿。”
作者有话说:
我们家小世子虽然脾气暴躁了些、占有欲强到令人发指、偏执了些,但绝对身心干净!看一眼卿卿脚踝,耳朵都会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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