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难参破(十八) (1)(2 / 2)
白帷压下心中的火,擡眼看向李眺,道:“就算宁阶被你引导成为魔尊,但是你无法控制他。”
范廖灰败的脸突然有了一丝神彩:“白兄说的对,我们还有微雾仙尊!”
李眺冷声道:“你们以为这个我没有想到吗?”
他擡手往上一抛,强悍的灵力把屋顶轰出一个洞后,骤然在天空中炸开。
范廖颤着嘴唇道:“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李眺莞尔一笑:“自然是攻山拔寨了。”
此时,赤璋与玄璜已经彻底被打开。
李眺踱步向前,站在阵心,慢条斯理地释放身上灵力。
淡蓝色的光芒从李眺身上剥离出来,逐渐与天启之阵产生共鸣。
不过此时范廖等人顾不上黄承,而是擡头看向天际,见白光把天际打开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心中齐声道:不好!
要命的不是李眺把天启之阵开启,借阵吸取仙器上的灵力,而是天启之阵被他篡改。
——自此天启之阵不识人魔,对整个梁陵上的活物进行无差别的攻击。
就算宁阶与宓沈有通天的本事,哪怕就算是祭阵,也无法阻止天启之阵的攻击。
等待他们的结局,将是与梁陵山下的魔一同覆灭,尸骨无存。
砰!
一束巨大的白光在天中炸开。
众人顺着声音擡头看去,只见高不可触的天被强迫打开一个洞,周围的云迅速变黑变浓,同时不断被扭曲被吸进。
这个洞跟漩涡似的,慢慢浮现出强大的吸力,仿佛要吞噬一切。
众人先是一懵,随后意识到这是天启之阵的开启,纷纷露出兴奋的神情。
“有救了,有救了!”
正在巡视的李磷也被这巨大的声响以及刺眼的光惊动,他与众人一样停下脚步,擡头看向这黑色的漩涡。
不同与常人的是,李磷的眸子沉了下来。
李磷转身对身后的师弟们吩咐道:“你们加强巡视,魔族可能会借异象再次发起攻击。”
有一个师弟以兴奋的语气问道:“少主,现在天启之阵已经开启,我们不用再提心吊胆了,惴惴不安的应该是这些魔物!”
李磷攥紧了腰侧的剑,沉着脸道:“这是命令。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少主,还惜命的话,就按照我的命令来!”
师弟们皆是一怔,他们不明白这件事在李磷看来怎么这般严重,还扯上他们认不认他为少主。
尽管他们不解,但李磷一向在他们之间有着威严,于是不敢再顶嘴,连忙行礼领了令后就去巡逻。
等人走后,李磷在原地望着天上的漩涡站了一会儿,随后提剑朝阵心走去。
“江楼!”
谢秾惊慌的声音从背后传了出来。
李磷停下脚步,踅身看向谢秾。
谢秾急跑到李磷面前,一把拉住李磷的手,焦急道:“你让我好找。凇姐说有事要和我们商议,我们现在过去吧。”
谢秾说着,就用拉的方式想把李磷拽远。
李磷定定看着谢秾着急的脸,抿了抿唇,还是伸手把她的手推开。
他轻声道:“阿秾,我都知道了。”
谢秾勉强扯了一个笑:“你在说些什么呀,你都还没见凇姐,你就知道了凇姐找你有什么事?”
李磷擡眸再度看了一眼天际,转眸看向谢秾道:“阿秾,我有些后悔了。如果我当年没有娶你……”
没等李磷说完,谢秾挥手啪地一下打了李磷一巴掌:“住嘴!”
她眼角泛了红,一双杏眸里滚动着激烈的情绪,能明显看出谢秾动了气。
谢秾深深吸了几口气,再次拉住李磷的手腕,什么都不顾地想把他扯离是非之地。
她压抑着情绪道:“不管你知道了什么,也不管你后悔……后悔与我成亲,”谢秾咬牙切齿,“你都不能去那里,你必须跟我去见凇姐!走!”
这时两人修为上的差距显露出来。
谢秾用灵力去拉李磷,但李磷仍纹丝不动。
两人僵持良久,终究还是李磷先认输。
李磷叹了一口气,用另一只手轻轻握住谢秾青筋有些偾张的手腕,轻声道:“阿秾,你最了解我,你知道的,一旦我下定决心,便是不能再更改。更何况,里面的人还有我的父亲。”
谢秾红了眼,她愤恨地甩开了李磷的手,压抑着声音沙哑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的腿忍不住发虚,以致无法支撑,频频往后退去。
李磷眼中也浮现出心疼,一抹红色也在他的眼角晕开。
他禁不住向前走几步,把谢秾紧紧抱在怀里:“阿秾,我的阿秾。我知道,我知道你这些日子来也不好受,我都知道的。”
谢秾一直隐忍的泪倏地落下。
她喃喃道:“江楼,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时那刻的心情。我当时只觉天都塌了,你说你爱慕我多年,我又何尝不是。所以我才费劲心机想要改变你的结局,你却……你却直愣愣地向前冲去送死!你可知我是怎样的心情!”
谢秾说完,对着李磷的肩膀就狠狠地咬了下去。
痛意从李磷的肩膀传到心口,心口再把这痛意泵到全身,以致这痛早已不是肩上的咬痛。
李磷转首在谢秾的侧颊上轻轻落着吻,不断安抚她:“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但是阿秾,那是我的父亲,那是我的道,我没有办法放弃。由我引起的,理应由我负责。你的男人不是一个懦夫,他能承担起所有的后果与责任!”
李磷的声音越来越低:“……你想守护我,而我又何尝不想守护你,守护我们共同坚守的道。”
谢秾的身子一僵,热泪更加汹涌地落了下来。
她咬着李磷的肩膀的力度慢慢减弱,直至消失。
谢秾知道李磷心意已决,她已经留不住他了。
她擡起头,盯着李磷的眸子,哑声问道:“你会回来吗?”
她不问李磷你会不会活着,她只问李磷你会不会回来。
李磷看着谢秾没有说话,良久,他倏地低头,轻轻吻住谢秾的唇。
……我不知道。
谢秾眼角的泪狠狠沾湿了两人脸颊的交接处,再翕然落下。
李磷擡起头,轻轻摩挲着谢秾的侧颊。
谢秾扯了扯发胀的眼,露出一个苦笑。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无比严肃道:“好,我什么都不会再问你。但我想要告诉你的是——我会一直等你,等你回来再度拥我入你怀。”
李磷嘴唇蠕动几下,刚想说什么,就被谢秾狠狠吻了上去。
吻毕,她轻轻咬了李磷下唇一口,力道不轻不重,但足以让李磷感到一丝痛意。
谢秾低声道:“闭嘴!”
紧接着,她继续道:“李磷,我不管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我只是告诉你我会一直等你。这不是商议,这是通知,没有半分可以商酌的余地!”
李磷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良久,只能吐出两字:“谢谢。”
谢秾轻轻推开李磷,从他怀中退了出去。她擡头看向天上的黑色漩涡,轻声道:“你……走吧。”
李磷往后退了一步,朝谢秾行了一礼,旋即转身,再也不留恋背后的暖与爱,奔向形势紧张的阵心处。
哇~
白帷几人纷纷被阵法反噬震倒在地,不断的血气在他们胸腔中翻涌,以致源源不断从他们口中流出。
李眺兴奋地望着天上的漩涡,看着他源源不断地积蓄力量。
谢枝顾不上身体上的痛,见李眺的注意力未在阵中的玉器上,撑起身子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凝起灵力就想把玉器打碎。
李眺眼神一斜,随手凝起灵力朝谢枝的腹部打了过去。
谢枝被击中,身子直撞冰壁。
白帷憋着气,支起身子,接住了谢枝,这才避免她再度重伤。
李眺冷声道:“收起你们那些心思吧,你们阻拦不了我,我也绝对不会让你们阻拦。”
谢枝趴在地,她费劲转首看向李磷,忍住痛意颤着声道:“鹤城收手吧,你再不收手就真的来不及了。你说你不想让磷儿一辈子活在拉踩之中,可你这样做会让他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唾弃之中。”
“磷儿一辈子心高气傲,最重德行,他怎么可能忍受别人指着他的脊梁咒骂啊!”
提起李磷,李眺眼中疯狂的神情微微消退了些。
他沉默一会儿,道:“谁敢说我磷儿,我就把谁给杀了。来一个杀一个,来一族灭十族。总会有人学会乖乖听话。”
范廖呸了一声:“丧心病狂!”
黄承冷着眼看着李眺道:“你真的心疼李磷吗?你若心疼,怎么会放纵自己被|欲|望所控,枉顾他的意愿!你若真的疼爱,又怎会让他来为你欲望放纵的后果所折磨!”
李眺怔了一瞬,旋即他瞠目怒吼道:“他怎么会不愿意!这是成仙!成仙!”
李眺此刻的面目有些狰狞,他想把人揪起来拎着领子勒着对方的脖子,狠狠地质问,但是由于他此刻不能离阵无法抒发而变得暴躁。
李磷带着一丝抓狂的心虚,高声道:“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无法走上的这条,多少人走上却因道路太窄被迫停足而拊膺仰天长叹!他怎么会不愿意!”
“我不愿意。”
李磷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冰室之中。
李眺脸上的神情顷刻僵住。
李磷也不顾上跟父亲解释太多,凝起灵力就扔向阵中,想要把玉器击碎,破坏天启之阵。
但天启之阵已经开启,先祖为了避免魔族驱使伥鬼破坏此阵,便设置了防御。
李磷的灵爆被反弹到李磷身上,他倏地被掼到冰墙之上。
鲜血再次脏了冰室的一角。
“磷儿!”李眺一见李磷受伤,下意识就像挣脱阵心,想要扶起李磷,但他被阵法束缚住,根本无法移动。
李眺眼中带着恨铁不成钢,更是充满心疼道:“磷儿,你这又是何苦!大道就这么窄,人这么挤,既然有了这个机会,你有何必与父亲为敌!”
李磷捂着被反打的地方,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擡手擦掉嘴角的血,哑声道:“父亲,您还记得我们修仙的初衷吗?”
李眺面色一怔,他别过头,轻声道:“父亲……父亲不记得了。”
当你的母亲死后,当你被别人肆无忌惮非议与拉踩时,父亲修仙的初心,就已经没有了。
李磷见李眺目光闪烁,就知道他还记得。
他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道:“好,如今父亲您忘了,那孩儿便再告诉父亲。”
李磷带着泪光的眸子定定看着李眺,他轻声道:“我们修仙是为护人族太平,为保人族繁衍与壮大。况且,在最开始如果没有集整个人族之力,根本就没有后来我们这种修士。再后来……我们也的确也想要成仙,但成仙也是为了人族发展的更好。”
李磷的神情越发的诚恳:“父亲,成仙这条路,太窄!但正是因为过窄,我们才更应承担起开拓者的责任。父亲,我们不应该自私地把人挤下去,而是协力共同把这条路拓宽啊,父亲!”
李磷这番肺腑之言并没有引起李眺曾经对道的追寻,反而激起他的怒火。
他红着眼猛地一甩袖,怒声道:“够了!够了!我不想再听了!”
李眺急促地喘息道:“磷儿,你是心好是想为他们拓路,但是他们却是想把你给推下去。你想想父亲在沧浪之战后的遭遇!父亲不断的在被人拉踩,不断的在被人指着脊梁骨唾骂!”
李磷眼含悲痛与心疼地看着自己父亲——抓狂般发泄着这么多年积累的负面情绪:
“他们忘了是谁在白帷与宓沈来之前护住他们,他们也忘了是谁拿出了声声木,宓沈才得以支撑战到最后保住了他们的狗命!他们忘了!都TM的忘了!”
李眺眼角赤红,越说越气愤,声音越说越阴厉:“他们记住的只有为父不如白帷,不如一个无名小辈!他们只想追捧着白帷,而追捧的方式——就!是!不!断!拿!着!你!父!亲!我!曾!犯!过!的!错!不!停!地!拉!踩!”
李眺的气一阵没有上来,有些微微眩晕,身子往后退了几步。
李磷见此,喃喃道:“父亲。”
他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但见李眺稳住后,又慢慢停住了脚步。
李眺缓了一会儿,这才继续道:“所以磷儿,收起你的天真,乖乖听为父的话,不要重蹈为父的结局。”
李眺的眼上附上一层冷漠:“你要知道,哪怕你最终救了整个梁陵,救了这些宛如蝼蚁一般的人,但最后他们记住的……”
接下来的话像是李磷咬碎牙齿混着血吐出来的一样。
“他们记住的只有你父亲我想要利用天启之阵杀掉他们,他们记住的只有你是曾倾倒天下的仇人的儿子!他们不会记得你为他们付出的努力!他们会利用你的愧疚折磨你一生!”
说到这,李眺露出一个阴狠的笑:“磷儿,事情到了这一步,为父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了,更是没有办法看着你为我的行为承担沉重的后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都杀了,把事情做绝以防后患!”
李磷不敢置信地摇摇头:“父亲,父亲你……”
哪怕李磷知道最后一切的幕后黑手是自己的父亲,但李眺自小在李磷面前呈现出来的都是心软与儒雅。
真的,尽管李磷已经做好与李眺赴死的准备,可是他还是难以接受李眺彻底在他面前把伪装撕掉。
李眺见李磷难以接受,微微把这狠辣的神情敛起。
他轻声蛊惑道:“磷儿,为父死在你的手中没关系,水沉覆灭在你的手中也没有关系,父亲也知道你都不在乎。可是,你别忘了你还有阿秾。”
李磷的瞳孔蓦地紧缩。
不得不说,李眺真的太了解自己儿子了,他几乎一下就抓住了李磷的软肋。
李眺继续道:“你是个男人,你可以承担得起以上的责任,你受苦受累你都可以承受。但是磷儿你不能忘记你对阿秾的责任啊。你说过,你娶阿秾是让她幸福的,绝对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可你一旦阻拦为父,那帮人活下去后,不只是找你算账,也会针对你的妻子谢秾。”
李眺轻声道:“磷儿,你真的舍得让阿秾跟着你一起受委屈吗?你真的忍心吗?”
“她可是你守护了这么多年的姑娘,前半生她没受过一丝委屈,难道你要她后半生因为你受尽欺辱吗?”
“最后让她像你娘一样郁郁而终吗?”
李磷的唇颤了起来。
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会在利益纷争的修真界有一个老好人的称号。
他是真的会抓人的软肋!
谢枝倏地出声道:“江楼,不要听你父亲的话!阿秾是我的女儿,我是最了解她的人。一旦你选择与你父亲狼狈为奸,等待她的结局要么是杀你后自刎,要么就是直接自刎。你明白,这样她只有一个结局,就是死亡!”
李眺眼神一戾,“如果你不想现在就死,就给我闭嘴!”
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