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Chapter 3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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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作为参赞被邀请参加大使馆的跨年宴会的时候,他正把来自危地马拉和洪都拉斯的情报整理好送给卢比扬卡,在彩色玻璃穹顶市场旁的克格勃总站,茉莉花洁白的花瓣变成彩虹的斑斓,就如同他白皙的面颊,有时候,他的眼睛里会蒙上一层似是而非的紫色,有时候,他在咳嗽时也会在手帕上留下朵朵鲜红的玫瑰。他看向自己青白的面庞,由衷希望这副身躯还能支撑得久一些。
他会小心把手帕处理掉,并不让人看见。在去往大使馆前,他回家换了一套体面的礼服,来自意大利的手工剪裁勾勒出他优美的身形,光晕中线条犹如琴弦般美妙,伊森搂住他的腰,在他耳畔说会等他回来,安德烈允诺,一定会在黎明前。
“我想要和你一起看日出。”他万分抱歉地捧起伊森的脸,在他恋恋不舍的眼眸上吻了吻,下楼登上了大使馆来接他的高级轿车。
考利区的大使馆内,古巴的领导人们和苏联外派官员都在,以及那些亲苏的拉美和南美小国的大使们。伏特加和朗姆酒碰撞在一起,是友谊的声音。香蕉泥用甘蔗汁调和做成的甜品派,带有美洲大陆几百年来的独特芬芳。秋海棠绽放在窗边的夜色中,倒映厅内的觥筹交错,黑人歌手伴随爵士乐唱起社会主义歌谣,让人如坠魔幻的梦中。
安德烈与过来向他致意的人握手,人们似乎都贪恋他手心冰凉的温度,或者是他所拥有的那些令人求之不得的情报,但凡他说上几句话,和他正在交流的眼底就会露出兴奋的光芒,而周围的人则会佯装继续交谈,却机警地竖起耳朵。然而从那他两片薄唇里说出来的话语让人无论如何也琢磨不透,他们只能在心里思前想后,渴望得到点有用的信息来。
“大使——其实都是些投机的情报分子。”普里耶夫将军摇晃一杯伏特加,走到安德烈身边,说:“伏特加还是要用瓶子喝,这高脚杯算个什么劲儿!”
安德烈对他微笑道:“您可以试试龙舌兰,这种产自墨西哥的植物有种独特的甜蜜。”
“我参加过太多战争,是该吃点甜头了。”将军从侍者那里接过一杯龙舌兰,小饮一口,品味一番后说:“可没想到是这样的甜头,太远了中校,我不敢想象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就像这龙舌兰酒,需要用高温萃取它最纯粹的原液,这里的高温也铸造了一个新的我,将军,雪地里的苏联战士到处都是,可热带烈阳下的苏联军人,只有我们。”
普里耶夫若有所思地点头,绽放出温和的笑容,“你说的对,中校,我们也是离美国最近的苏联军人。”
他在安德烈肩上拍了拍,转身走进人群中,阿列克谢耶夫大使举杯朝将军致意,两人笑着交流起来。安德烈见状退到会场的角落,他属实有点疲累。
他靠在墙边,心中思念伊森,低头时碎发从耳后垂落,他伸出手将发丝捋到耳后,擡起头时便撞上来自人群中的一道忧郁的目光。
艾利希奥沉默而悲伤地注视他,却在目光交汇的刹那迅速转头。自从那日他的情绪崩溃后,两人几乎就没有再见面,艾利希奥对安德烈拒不接见,用尽了理由。但又十分配合安德烈的工作,以使他安心。
安德烈端起酒杯朝他走去。
“新年快乐,艾利希奥。”安德烈面对艾利希奥的背影说,艾利希奥正在与他人交流的声音戛然而止,肩膀仿佛在轻微的震颤中僵化。他没有转身,只是微微转头,用那只完好的眼睛流露出和善的光芒。
“新年快乐,诺维科夫中校。”
他的声音礼貌而疏离,安德烈朝他颔首,便退回了自己所爱的角落。他独自啜饮龙舌兰,目光渐渐地便从艾利希奥的身上离开,他心痛难忍,不堪再看。
夜深了,午夜十二点时奏响了新年曲,黑人歌手用蹩脚的俄语歌唱,每个苏联官员脸上都浮现虚假的笑容,而古巴的官员们则高声欢呼,用更蹩脚的俄语跟唱,安德烈看到普里耶夫将军手里的高脚杯在微不可察地摇晃,他僵硬的微笑快要破碎。
老一辈的军人们估计这辈子都没听过黑人说俄语,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有声”的冒犯,他们不能做到像阿列克谢耶夫大使那样左右逢迎,对于菲德尔的这一馈赠感到表面上的“由衷而感激”的喜悦。
安德烈将龙舌兰酒一饮而下,端起新的一杯走到许久不见的大使秘书——娜可·路易斯面前。一段时间过去,她显得越发聪明,优美而怯懦的眼睛在镜片后流露出小心翼翼的兴致勃勃。两人私下有通话过几次,但很久没有见面。
“教授,新年快乐。”路易斯扶了扶眼镜,对安德烈微笑说。
“新年快乐,娜可,这副眼镜很衬你。”
路易斯露出羞涩的笑容,“谢谢您,教授,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很好,好得很,如果你不介意,也许过个几天我想约你喝咖啡。”
安德烈礼貌而又真挚的邀约让路易斯无法拒绝,这对她来说是荣幸,“当然,教授,这是我的荣幸。”
两人亲切交谈了几句,安德烈便准备告辞回家。临走时,他指着桌上花瓶里的鲜花,问:“这个我能带走吗?”
路易斯惊讶道:“您说鲜花?”
“是的娜可,如果有报纸和麻绳就更好了,我想为我的爱人带回一束花,在这种深夜买花可不容易。”
安德烈坦诚的模样像个恋爱的天真少年,路易斯知道他和伊森的关系,这在当初联合会几个高层学生干部中不是秘密,她只是没想到他们可以坚持到现在。
“当然,没什么能比送花更浪漫了,您等着!”路易斯从宴会厅跑出,踩着小高跟跑回了秘书室,找到一些报纸和麻绳,回来时看到安德烈已经在旁若无人地挑选起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