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齿落梦(1 / 2)
我的牙齿在镜中对我低语
连续第七夜,我梦见自己满口牙齿松动脱落。
爷爷托梦警告:“齿落梦,祸将至,速离家。”
惊醒后发现枕边真有一颗带血的臼齿。
镜中,我的倒影露出诡异微笑——满口利齿森白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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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了。
又是那个梦。
粘稠,冰冷,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气,无声无息地漫上来,将我包裹。
我站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镜面模糊,像是蒙着一层永远擦不掉的水汽。
镜子里是我,又不是我。
脸色是一种死气沉沉的灰白,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瞪着镜外的自己。
然后,开始了。
先是下排门牙,毫无征兆地,一颗颗变得灰败、松垮。
我用舌尖轻轻一抵,它们便像腐朽已久的门钉,悄无声息地脱离牙床,落入口中。
没有痛感,只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空荡荡的虚无。
接着是犬齿,臼齿……牙齿一颗接一颗地背叛,在口腔里互相碰撞,发出细碎而清晰的“咯咯”声,像是有谁在黑暗中嗑着冰冷的瓜子。
我徒劳地想要闭上嘴,想要阻止这荒谬的脱落,但下颌僵硬得不听使唤。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镜中的自己,嘴巴不受控制地越张越大,裸露出的牙床光秃秃、红艳艳,像两片被剥了皮的怪异血肉。
脱落的牙齿滚过舌面,带着一种湿滑的凉意,争先恐后地往喉咙深处涌去,堵塞呼吸,带来灭顶的窒息感……
“嗬!”
我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真的刚从溺毙的边缘挣扎回来。
冷汗已经浸透了睡衣,黏腻地贴在背上,一片冰凉。
窗外天色晦暗,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我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擂鼓般的心跳。
又是这个梦。
连续第七夜了。
民间老话,梦见掉牙齿,不是好事情。不是预示至亲离去,就是自身将遭横祸。
以前只当是迷信,嗤之以鼻,可现在……连续七晚,分秒不差,同样的场景,同样的细节,这已经超出了寻常噩梦的范畴。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顺着脊椎慢慢爬上来,盘踞在心头。
我烦躁地抹了把脸上的冷汗,伸手想去摸床头柜上的水杯。
指尖却碰到了一个硬物。
冰凉,带着些许粗糙的质感。
我的心猛地一沉。
慢慢转过头,借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城市凌晨微弱的天光,我看清了。
枕边,洁白的枕套上,静静地躺着一颗牙齿。
那是一颗臼齿,带着熟悉的、日常咀嚼磨损的痕迹。
牙根处,还粘连着几缕暗红色的、已经半凝固的血丝,在白布的映衬下,触目惊心。
嗡——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梦……是真的?
牙齿怎么会……真的掉下来?还带着血?
我下意识地用舌头飞快地扫过自己的口腔。
上颚,下颚,门牙,臼齿……一颗不少,紧密地排列着,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可枕头上那颗带血的牙齿,又实实在在地存在着,冰冷地嘲笑着我的确认。
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
这不是梦!或者,不完全是梦!
我死死盯着那颗牙齿,仿佛它是什么剧毒之物。
房间里死寂一片,只有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声。
就在这时,一股无法抗拒的、强烈的困意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来,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意识迅速模糊、下沉,再次被拖入无尽的黑暗……
……迷雾散去了一些。
还是那片灰蒙蒙的空间,但镜子的轮廓模糊了。
一个佝偻、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迷雾里,穿着那件她常穿的、洗得发白的藏青色罩衫。
是奶奶。
去世三年的奶奶。
她的脸看不真切,笼罩在一团阴影里,但那焦灼、急促的语气,却清晰得如同就在耳边:
“囡囡……快跑!齿落梦,祸根种!
七天……它找上你了!
离开这屋子!现在!马上!再晚就……来不及了!”
她的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恐,最后一个字几乎变成了尖锐的嘶鸣,刺得我耳膜生疼。
“奶奶!”我在梦中大喊,想要追问,但那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迅速变淡、消失。
我再次惊醒过来,这次是彻底的,仿佛被人从冰水里捞出来。
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奶奶托梦!是奶奶的警告!
“齿落梦,祸将至,速离家!”
枕边那颗带血的臼齿,在越来越亮的晨光中,散发着不祥的光泽。
不能再待下去了!
恐惧压倒了一切理性思考。
我连滚带爬地翻下床,手脚并用地冲向卧室门口。
必须离开这里!马上!
经过穿衣镜时,眼角的余光下意识地瞥了过去。
镜子里映出我仓皇失措的身影——脸色惨白,头发凌乱,眼神里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
然而……
就在那一刹那。
镜中的那个“我”,嘴角忽然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不是我的笑容!我从未有过那样诡异的表情!
那笑容的弧度极大,几乎咧到了耳根,将整张脸的肌肉都扭曲了,透着一股浓烈到极致的、非人的恶意和嘲弄。
而更让我血液冻结的是——
那张开的、保持着诡异微笑的嘴里,露出的,不是我所熟悉的、略微有些泛黄的牙齿。
而是满满一口,森白、尖锐、如同密集排列的匕首般的利齿!
每一颗都闪烁着冰冷的、金属般的光泽,仿佛能轻易撕碎血肉!
我猛地停住脚步,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逆流,凝固。
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收缩到针尖大小。
镜子里那个顶着我的脸的东西,维持着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满口利齿森然。
然后,我看见它的喉咙微微震动了一下。
一个声音,干涩、沙哑,像是两块粗糙的骨头在摩擦,直接在我脑海深处响了起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我自己的腔调:
“你……要去……哪儿?”
“……家……”
“……不就在……”
“……你嘴里吗?”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猛地沸腾冲上头顶。
耳朵里嗡嗡作响,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只有镜子里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以及那口森白利齿,清晰地烙在视网膜上。
跑!
必须跑!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我猛地转身,不再看那面镜子,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窜向卧室门口。
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门把手,拧了好几下才听到“咔哒”一声。
门开了。
我冲进客厅,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客厅的窗帘拉着,光线昏暗,熟悉的家具轮廓此刻都像是潜伏的怪物。
我不敢停留,甚至不敢回头确认那面镜子里的东西有没有跟出来,目标只有一个——大门!
然而,就在我跌跌撞撞冲过客厅时,眼角余光扫过了电视机的黑色屏幕。
屏幕是关着的,像一面模糊的黑镜。
里面,映出了一个正在狂奔的身影。
是我的背影。
但……在那个映象的肩头,似乎……趴着一个模糊的、灰暗的影子。影子的头部,正紧贴着“我”的侧脸,那张开的、布满利齿的嘴,仿佛就贴在“我”的耳朵上!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猛地扭回头看向自己肩膀——空空如也!只有睡衣柔软的布料。
再看向电视屏幕——那个灰影依旧趴在那里,轮廓似乎清晰了一点点。
“幻觉!是恐惧产生的幻觉!”
我试图用残存的理智说服自己,脚步却更加慌乱,几乎被自己的脚绊倒。
终于冲到了玄关。
厚重的防盗门就在眼前,那是通往外面世界,通往安全、通往阳光的出口!
我扑到门上,伸手去拉门把手——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
用力一拉!
门纹丝不动。
再拉!还是不动!
我低头看去,门把手下方的旋钮式保险,不知何时,被从里面拧上了!
锁舌牢牢地卡在门框里。
谁锁的?
我昨晚睡前明明检查过,没有上保险!
这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冷汗瞬间湿透了刚刚被体温烘得半干的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