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是耶非耶(1 / 2)
【第十五章】是耶非耶
乃云三藏与行者雪夜谈诗,共表心意,一字一词间尽是不可言说的深浅情愫。长老虽明其义,犹怀疑贰,踌躇不自安。行者亦是有口难言,只得郁郁归去。
他二人回到住处,已近亥时。行者将门窗关了,又在香炉里点上长老素日礼佛时常点的白檀香。那宫里香料虽名贵非常,长老素爱清雅,却是闻不惯那般甜腻。故二人行时,行者清炉辟户通风,此刻又点上长老喜欢的香料。却道:“师父且莫更衣,在炉边少坐,我同你煨盏淡茶,饮一杯暖身。洗漱罢了再歇。”屋内尚有余温,长老揽衣坐于炉前。同行者道:“既如此,有劳悟空了!”行者将陶壶置于炉上,轻笑道:“分内之事,师父倒同徒儿见外?”待水煮沸,行者取茶置少许,便同长老斟了一盏。
及置香炉于床足,铺陈整齐,方敢回顾其神色。不瞧却罢,这一看,那长老红着一双眼,眉目盈盈。行者乃知他方才在外,竟是哭了。借诗抒怀,一番陈情,行者不知三藏听进去几分。但见其神色,亦不敢多问。遂作无事,为长老解去斗篷,道:“师父,水已烧好了,你且去沐浴!”长老便往浴桶前,去衣衫置于屏风上。行者便问:“师父,水温可还适宜。”长老道:“甚好。”又嗅水中清香,热腾扑面,骨肉松快。长老不禁问道:“此水可是加了松节当归?”行者回顾,却说:“师父何知?”
三藏闻其问,一时惶乱。犹记梦里年多,与悟空成亲前数年,身不甚爽利。悟空便时时寻药材来。冬间松节当归,夏间菊花薄荷,秋间白芷茯苓,春间柴胡香附。如此这般,小心翼翼的将养数年。故以问起,长老不知所答。
行者听他不语,笑道:“也是,师父自幼长在寺庙里,山间尽是药材。随处可见,认得却也不奇。”长老听其言,亦扞塞之,再无后话。
又泡了一刻钟,水亦未尝冷。长老便知行者使了法术,乃叹曰:“昔他时在侧,不觉周到。自去后,比四月光景。八戒沙僧连我平素口味都不知晓,何况这等小事。可叹可叹!”
那行者坐在炉边,看着火舌跳跃。剥个松子将壳儿丢进去,顷刻吞没,只留一缕轻烟。转顾,三藏影映屏风,轮廓清朗,鼻梁高挺。行者微微一笑,伸出食指,描摹着屏风上俊秀的鼻尖。不由得想,纵然这般看着他也好。他到底是什么心意,又有何要紧?终究是有师徒之名,老孙便能名正言顺护持他一世安好。
浴毕,三藏披上衣裳,方束腰带。忽闻一阵狂风,吹得窗外花枝乱摇,屋中灯火皆灭。瓦上鸣,飞沙走石,好不可怖!长老惊得魂飞魄散,忙唤:“悟空!”话音未落,便被人拥入怀中。行者吹口仙气,顷刻,门窗皆掩,灯火复明。“师父莫怕,老孙在此。”行者向空中抓了一把,嗅着风里味道,不似妖风,略松了口气。低头一看三藏香肩半露,蹲着身子缩成一团。不禁在想,在西行路上这几月,他是否就过着这般提心吊胆的日子。他又是那般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既逐之,断无回头之理。两难之下,如何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