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情迷宝象(1 / 2)
【第十四章】情迷宝象
话表行者在东海沐浴罢,与八戒携手上路。向西行经处,只见那金塔放光。八戒指道:“那不是黄袍怪家?沙僧还在他家里。”行者道:“你在空中,等我下去看看那门前如何,好与妖精见阵。”八戒道:“不要去,妖精不在家。”行者道:“我晓得。”
此时那公主正趁黄袍怪往皇宫享乐,解了沙僧欲放。行者便闯进来,叫声:“师弟!”噫!那沙僧一见了孙悟空,好便似醍醐灌顶,甘露滋心,一面天生喜,满腔都是春,也不似闻得个人来,就如拾着一方金玉一般。你看他捽手拂衣,走出门来,对行者施礼道:“哥哥,你真是从天而降,却从何处来也?”
那呆子遂将前因后果细细言说,兄弟三人边说着边往洞外去。行者道:“呆子,且休叙阔,速与三弟护送公主回宫。只切记,莫让妖怪见了公主,但让他见了三弟,只道:‘黄袍怪,你那洞府家眷不保矣!’他若扯你,你两个就与他打将这里来。这里有战场宽阔,我在此等候打他。”沙僧道:“正是正是,大哥说得有理。我们去来。”他两个才倚仗威风,与公主一道回宫。
那猴王送走公主,他却摇身一变,就变做公主一般模样,回转洞中,专候那怪。
那怪还在银安殿,宿酒未醒,正睡梦间,听得有人叫他名字,他就翻身,擡头观看,只见那云端里是猪八戒沙和尚二人吆喝。妖怪心中暗想道:“猪八戒便也罢了,沙和尚是我绑在家里,他怎么得出来?我的浑家,怎么肯放他?噫!我却还害酒哩!假若被他筑上一钯,却不灭了这个威风,识破了那个关窍,且等我回家看看,若果然夫人有恙,再与他说话不迟。”
却说那怪径回洞口。行者见他来时,设法哄他,把眼挤了一挤,扑簌簌泪如雨落,跌脚捶胸,于此洞里嚎啕痛哭。那怪一时间那里认得?上前搂住道:“浑家,你有何事,这般烦恼?”那大圣编成的鬼话,捏出的虚词,泪汪汪的告道:“郎君啊!常言道:‘男子无妻财没主,妇女无夫身落空!’你昨日进朝认亲,怎不回来?今早被猪八戒劫了沙和尚,将你我洞府里使唤的小厮皆打杀了。若非妾身乃是个凡胎,断然要送了性命。”
那怪闻言,心中大怒,却道:“浑家,你且莫哭,你如今心里觉道怎么?且医治一医治。”行者暗想,噫!原来这公主是个有病在身的,且让我哄他一哄,却看有何神通。于是道:“我不怎的,只是被那和尚唬怕了。你又不见来家,教我怎生割舍?哭得我有些心疼。”妖魔道:“不打紧,你请起来,我这里有件宝贝,只在你那疼上摸一摸儿,就不疼了。”
那怪携着行者,一直行到洞里深远密闭之处。却从口中吐出一件宝贝,有鸡子大小,是一颗舍利子玲珑内丹。行者心中暗喜道:“好东西耶!这件物不知打了多少坐工,炼了几年磨难,配了几转雌雄,炼成这颗内丹舍利。今日大有缘法,遇着老孙。”那猴子拿将过来,那里有甚么疼处,特故意摸了一摸,好不溜撒,把那宝贝一口吸在肚里。将脸抹了一抹,现出本相,道声“妖怪!不要无礼!你且认认看我是谁?”
那妖怪见了,大惊道:“呀!浑家,你怎么拿出这一副嘴脸来耶?”行者骂道:“我把你这个泼怪!谁是你浑家?连你祖宗也还不认得哩?”那黄袍郎原来是孙大圣大闹天宫时打怕了的神将,知他手段刁钻,便举宝刀,分头便砍。好行者,掣铁棒,觌面相迎。
黄袍郎手腕一转,刀尖便冲行者小腹刺去。却奈何行者足下敏捷,踩着刀背一跃,翻个筋斗,一脚踢在黄袍郎心口。妖王退败几步,不曾防备便占了下风。只见行者将棒横在胸膛前,喝声叫“变!”变的三头六臂,把金箍棒幌一幌,变做三根。将那前来支援的小妖,个个打得头如粉碎,血似水流。
须臾,那行者左手拿着棒,便要揪着妖王。黄袍郎见势不妙,劈开他手,却在此时发性,显出个本相来。踏着胸前铁棒,空翻向后,逃出百步有余。行者暗暗喜道:“这泼怪身手,倒不弄阴招,像个正经门派出来的。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不知耍手段,老孙亦不必防备。”于是出掌,将劈头而来的宝刀挡了回去。二人那刀棒划破浓雾,白光四溅。接刃相承,屡发刺耳之声。
金箍棒万斤之重,黄袍怪被震的虎口发麻,而犹能当。刀背一翻,便往行者胫上刺。正是时,行者右足前扫,向妖王左胁,又杖右膝外侧。左足往前,铁棒当刃,猛然下按。那妖王凭着蛮力,倒也躲过一招,纹丝未动。又弓个马步,右足屈膝而平。反身藏了软胁,屈肘击心。
行者暗想:“他那口刀,倒也抵得住老孙的这根棒。等老孙丢个破绽与他,看他可认得。”遂往右侧一闪,使一个高探马的势子。那妖哪里知道是计?径奔下三路砍。行者右拳收于腰际,铁棒拦在肋下。趁那怪俯身之时,猛击下颌。又望妖精头顶一棍,就打得他无影无踪,急收棍子看处,不见了妖精。
行者道:“我儿啊,不禁打,就打得不见了。”随即惊道:“呀!可别折回宝象国,害了我师父。”这般想,急纵身跳入云端,往皇宫里去。三百余里,不过顷刻之间。行者云快,至内院虎笼处时,黄袍怪还不见踪影。八戒眼尖,迎上前道:“师兄,你来也!那妖精何在?”行者道:“打到正好处,他却跑的没了踪影,我恐他害我师父,亟来护持。”
二人正言语间,忽闻空中有声。行者道:“不好!”乃抽身跃至笼前,以铁棒当之。余波却震开虎笼,但看三藏被妖术魇住,心里明白,口目难开,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行者扭头望笼内,见荤食数种,纹丝未动,甚有腐坏之相。定是那妖知三藏不食荤腥,故弃此也。一时更恨的牙根痒痒。遂起身两手把着黄袍怪臂膀,蹑腰腹数足。骂道:“你这泼怪,我师父纵管了你这闲事一桩,也是你欺男霸女,恶贯满盈在先。你身怀无边神通,却如此欺辱一个软弱凡人,将你祖宗脸都丢尽了。”
黄袍怪啐了一口,道:“我与公主是前世姻缘今世圆,他忘情背信在先,我既往不咎仍待他如一。管你这老和尚甚事?”行者道:“纵是前世有缘,他这一世已全然将你忘了。你大可变了相貌,入了仕途。待到功成名就,名正言顺求娶当朝公主。实则却是,你绑架在先,奸污在后。说甚待他如一?不过淫心不死。”
行者右肩前顶,两手前伸,左掌下斫至妖王腹前。又道:“国王王后何辜?以君痛失爱女。百花公主何辜?因你清白不保。殿婢宫娥何辜?被尔生擒下酒。我师三藏何辜?为汝百般构陷。老孙今日,便替他们讨个公道!”行者说罢,右股左踢,举棍,即收于腰侧。又横棍于胸膛前,将左掌前推。待他闪躲之际,两手把棍反绷。持棍端,举至顶,劈脸便是一棒。
正此时,那二十七宿星员,领了旨意,出了天门,各念咒语,惊动奎星。他听得本部星员念咒,忙调转抽身,随众上界。被大圣拦住天门要打,幸亏众星劝住,押见玉帝。遂将前因后果与大圣言明,大圣听罢万般不屑:“奎星说得好生轻巧,纵真是前缘,也被你弄做个孽缘了,你倒在此避重就轻。”又念卿渊曾道,诸妖贪个长生,皆争三藏做口中食。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今日这桩绝非个例。来日若遇上麻烦,少不得从天庭讨公道,暂且作罢!于是又道:“也罢,凡人最是眼窝浅,有你这身份在此,昭告天下说公主配了天神。他这清白便算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