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孽因缘起(1 / 2)
【第二十一章】孽因缘起
话表那唐僧师徒晓行夜住,渴饮餐饥。不觉的春尽夏残,又是秋光天气。寻常一日,师徒正在集市上行走。忽听得路边有女子呼救,行者警觉,跳上云头往前一看。然则巷中无黑气环绕,亦无异象频生。
行者心道:“却不知是个什么货色,分明有几分妖气,却又是个人身。若须臾打死,如同那白骨夫人一般,形不自见。又是在这市集之上,岂不惹师父怪罪,旁人侧目?可若师父见了他,问老孙是妖么,这女子又似寻常妇人,我亦不能昧着良心哄他。这可愁煞人也!”他这里正当犹疑,三藏已持禅杖而来。那妖闻得声音,擡头看去,但见那长老:风姿特秀,身长八尺。风姿特秀,面如凝脂眉点漆,轩轩如朝霞举。身长八尺,高而徐引气轩昂,濯濯如春月柳。
那怪啧啧叹曰:“岂怪夫人当日在莫家庄一见,便起相思之意也。此等相貌,纵无长生不老之益,亦人间难寻之配。”
一汉子见他往这厢看,举手欲打。长老疾步,立于女子身前,却道:“施主七尺男儿,光天化日之下,何以欺负一女子?”那汉子曳之曰:“我教训家室,与你这秃贼何干?”又瞋目而视,谓那女子道:“莫不是,这秃贼也是你这贱人的奸夫不成?”
言音未下,便挨了一顿拳脚,卧在路边不得动弹。行者收起术法,显出原身。骂道:“我把你个没脊骨的败类,当街殴打妇人,却还羞辱我师。既是妻室,娶回来便是教你打得么?我师父好言相劝,你倒口出恶言。若老孙昔年脾气,此刻已将你这泼贼一棒捣成烂泥也罢。还不滚快些?小心你孙爷爷的拳脚。”那人一见唐僧手下徒弟各生怪异,不敢开言,恶狠狠的看了妇人一眼,便起身往巷子深处跑了。围观的有那好心的,却道:“圣僧,看你是个慈悲为怀的菩萨。这妇人水性杨花,勾引乡里,实不宜问其闲事。”
长老方欲开言,忽闻行者道:“老人家,此言差了。若犯七出之过,休书一封送回了娘家也罢!若勾搭奸夫图谋家财,告到官府问个奸情也罢!我和尚既当街遇上了,便是他这做相公的没理。莫不是要我师父眼睁睁瞧他打死了人么?纵是那天上的奎星,做出这欺辱民女的勾当,老孙也照打不误哩!”
听闻此言,则其乡里大抵亦觉理亏。议论两声,各各散去。行者便退后,由着师父问话。三藏道:“女菩萨,你有甚事,却遭此凌虐?”那妇人皓齿明眸,不施粉黛。发髻松散,桃腮挂泪,好一似梨花带雨。你看他巧语花言,虚情假意,忙忙的答应道:“师父,小妇人乃西梁女国人士,那地界便挨着通天河。五年前,小妇人随母亲来此做生意,不幸走散。却被人卖给王瘸子做了媳妇,那汉子动辄打骂,小妇人同乡里搭几句话来,他也便说我勾三搭四。才非长老至此,我恐被打杀了。”说罢,泪下如雨。
三藏真个慈心,也就忍不住吊下泪来,声音哽咽,叫道:“徒弟”。行者就立在他身侧,听师父声音凄怆,便道:“师父,弟子也不瞒你。我看这女子有几分妖气,却又是个人身,着实有些怪异。师父既救之,你我便撇了他上路,由他逃生去罢!”
那妖一听行者言语,暗暗喜道:“是那孙行者了!”乃哭而啼,益以柔媚。“奴家虽贱卖至此,尝为商贾女,家境殷实,幼不曾受过白眼。小长老岂辱女家清名,谓我为妖?”
行者笑道:“檀越此言无理!你道五年前被拐此处,看汝年无二十,亦有十七八。当年及笄之岁,你母亲便要你抛头露面么?又道是西梁女国人也,是可言之通。可你国女儿为尊,女儿称帝,你于此界行失,你母亲安得不报官?你自幼长在那女子为家主的地方,怎受得了你丈夫忒般折辱?”
唐僧在一旁听着,扯住他虎皮裙子道:“你这猴头,何苦对个女菩萨咄咄逼人。罢了,你既说他是妖,便放之去。左右不曾加害我们,你我还是尽快赶路罢!”慌得个那女妖跪下道:“圣僧,万望送小妇人一程。若那王瘸子回转来,不见了小长老。奴奴脚小又走不得几步,他定要将我拿回去。如此煎熬年月,我却不如此刻了断了罢!”言便拔簪,须寻短见。
八戒一见那女子相貌,便止不住淫心大起。忙上前拦下,听行者盘问,唝着嘴道:“师父,莫信这弼马温哄你!这女子乃是西方路上的人家,顺路捎他一程有何不可?如何就说他是妖精!这猴头打发我们丢了前去,他却翻筋斗,弄神法转来和他干巧事儿,倒踏门也!”
行者喝道:“夯货!莫乱谈!我老孙一向西来,那里有甚惫懒处?似你这个重色轻生,见利忘义的馕糟,不识好歹,替人家哄了招女婿,绑在树上哩!”三藏被他二人嚷的心里烦乱,却喝一声:“罢了!既然顺路,却捎他一程便是!纵真个是妖精,凭你的本事,却还拿不得他么?”行者闻言,却笑道:“师父要善将起来,就没药医。那白虎岭枯松涧,那个妖魔看着不似好人家哩?如此这般,二位师弟护师父走在前头,老孙与他同行。”
那长老听罢,先恼他旧事重提,而后又暗惊道:“言虽如此,那枯松涧红孩儿,险害悟空性命。今日之事,辄不至于悟空平白污之。”念念复曰:“那神通广大之妖,率无多见。若真有疑,好歹过了这界,送他至西梁国也罢。”如此打算,便跨马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