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图穷匕见(1 / 2)
【第三十六章】图穷匕见
话表三藏闻女王直言,包羞忍耻,心乱如麻。窃自忖曰:“女王自有三宫六院,何故纠缠于我?且温贵妃事尚存疑,因何一字不言?”终不显心绪,毕敬曰:“陛下,贫僧许身佛门,且与大唐天子有诺在先。断不可为贪图享乐,做了背信弃义之人。”
女王闻之,却道:“我虽贵为女主,饱享荣贵,左右殊少可心之人。自温贵妃薨后,尤无内助。今日王后来此,可以纯阳之身为我国留下血脉。其后,女国无需河源繁衍生息。乾坤感,阴阳合。岂非功德一件?”三藏惊悸,复忆行者之言曰:“有昏姻之盟,而使汝顾全大体,交出老孙。女王乃好与你生子生孙,永传帝业耳。”三藏暗叹:“悟空所料果然不差,他此刻提及温贵妃,便是有此意了。”
三藏道:“贫僧尘念已绝,无缘消受人间富贵,望陛下莫强人所难。来日若遇有缘人,自然了陛下心愿。”女王闻已,退数步,仍倚美人榻上。“哥哥既这般推脱,辜负寡人真心,未免过于决绝。”三藏曰:“陛下与贫僧萍水相逢,谈何深情?但乍见之欢,如何久处不厌?况女国自古无男子,贫僧贸然来此,扰及清静。世间多少好男儿,君所未见。草率定亲,才是负陛下韶华。”
女王捧腹而笑,两颊笑涡霞光漾漾,却道:“哥哥说的极是,寡人乃乍见之欢,故尔不信我情深。实在是那与哥哥久处不厌之人,情深无比,旁人瞠乎其后,马尘不及啊!”三藏心下大惊:“他倒如何知道?我与悟空之事,不过菩萨佛祖知之,怎么……”又念当日夔犎君亦以此羞辱,计天上地下,当真不啻他二人知晓缘由,愈不自胜。问曰:“陛下此言何意?”女王起身,与长老相对而坐。眸子如水,实在一派纯真。“哥哥被他千呵万护,好似捧在手里一般。若你为人所杀,他岂不手刃仇雠,快意于后?我心一如此,爱妃殒命,我终不与凶手干休!”
三藏忙起,合掌揖曰:“陛下,此事实冤。我大徒弟绝非杀害无辜,贵妃即日于陈家庄,已为妖害。其妖披他皮囊,杀人无数,我徒弟才除害捉之,望陛下明鉴!”女王倒好似意料之外,瞠目结舌道:“哥哥这是怎么了?是日贵妃临薨,尝言是你二徒弟打杀。此事,与孙长老何干?”三藏疑道:“什么?”女王笑曰:“哥哥忧心则乱,甚至无暇问寡人,如何知你与孙长老…有私情啊。”
三藏据胡床,战栗而坐。亦不暇及此刻,女王攀跻其肩,依偎香腮。笑意便入耳:“当日在莫家庄,哥哥一场好梦,何等销魂?为何今日又摆起高僧架子来?我女国多花颜月貌,靡颜腻理,于汝心中,竟不能与孙行者较乎?”三藏挣脱其手,喝曰:“陛下莫说了!”
女王被推了一跌,笑道:“如何?御弟这是恼羞成怒,还是气急败坏。殊不知人生天地间,举头三尺有神明。汝师徒茍且之事,谁不晓之?为师尊者,在徒弟身下婉转承欢,失却门颜。至我女国吃了定亲宴,则又不认,是何道理?”三藏颤巍巍道:“女国自古不留男子,便是真生男也不详。贫僧既是男身,如何敢污女国圣地?”女王曰:“好啊,你果然晓得些内情,不是虞妃冤你了。不敢污女国圣地,却敢乱佛门清净。寡人在御弟心里,更尊于佛乎?”
三藏自觉愧天作人,又不肯任他胡缠。遂曰:“贫僧西行,正为解救芸芸众生。陛下亦众生之一,既心有执迷,贫僧当渡。”女王曰:“既以丧德,莫复充甚正人君子,我方可与你共坐河山,你何辞之有?”
三藏受这般折辱,面色发赤,哑口无言。女王见之,笑曰:“御弟放心,我岂不比那千年石猴解风情耶?他能因你割舍的,寡人亦能。但只要你点头,王权、富贵,可不皆是掌中之物?”
三藏冷冷道:“悟空是这世间一等一的好男儿,我与他乃佛门赐的尘缘,一行七年,早断了净,今便是名正言顺的师徒之份。况那梦乃菩萨作法,父母命媒,又非茍合。陛下云肯为我舍王权富贵,乃先以王权逼我、富贵困我、言语辱我。又要贫僧为汝不顾君命,舍弃清规。骗婚在先软禁在后,如何与悟空相较?”女王目眦尽裂,状若癫狂,笑道:“御弟好个利口一张,可惜寡人是刀尖滚过来的,不惧汝舌灿莲花,避重就轻。”
言罢,忽丢出一条玉带,将三藏手脚捆了。继而抚掌击节,便有琵琶阵阵,如玉珠走盘。女王道:“实话告诉你罢,昔年,温朔九与我皇妹肃亲王私定终身,是寡人设计纳他入宫。可惜他太不识擡举,整日冷言冷语教寡人心烦不已。后来你猜如何?”
女王一把将三藏推到榻上,抚着他白净的脸颊,笑道:“寡人便教我手下玉京子,将他剥了皮来,披在身上,封为贵妃。还不照样与寡人举案齐眉,出双入对。御弟可闻见此琵琶?猪八戒打杀玉京子,虞妃知事败,往林中取了他尸身来。抽筋拔骨,浸入子母河中,经宿乃净。又寻上等花梨木,筋骨为弦,而成此琵琶。就待汝师徒来此,亦令玉京子得报此仇也。”
三藏听得此等狠辣手段,直唬得三尸神散,七窍烟生,浑身是汗,眼不定睛。女王轻笑一声,解了他衣衫。摸着他玉似的皮肉道:“好哥哥,别怕。你若听话,我定不会那样对你。”他这里正撩拨纠缠,琵琶声忽止。那虞歌进来,款款行礼。女王问:“如何?”虞歌道:“那孙行者不敌臣妾手段,败下阵来,此刻想是死透了。”
你道他此话何意?原来方才,行者离席,虞歌就设伏于宫外,识破行者变化,架起三股叉,与之交手。
他虽是女子,可出招狠厉。回回往那致命处刺之,他那里一个回身,架开行者铁棒,直劈下三路。行者身子一晃,反借力猛然一踢,三股叉便脱了手。虞歌缩还左掌,凌空而起,蹈金箍而扬之,化行者之扑击也。行者问曰:“你究竟是何人,何处得此神通?”虞歌道:“孙悟空,你好不识进退!我便认得你,你是不认得我。你那雷音寺里佛如来,也还怕我哩,量你个毛人,到得那里!且仔细看打!”
行者迎上,顺他走势,将金箍棒猛然推出。虞歌闪身避退,便教身后假山四分五裂。他遂运起功来,双掌推开,嘭的一声响,登时将山石击为粉末。虞歌趁这飞沙走石间,将钢叉取回。迎上金箍棒,一下快似一下。行者架起他手中钢叉,又问曰:“你先前阵法,原也化自佛法。汝既有慧根,何故助纣为虐,与那女王为伍?”虞歌道:“你有闹天宫的本事,怎甘心受个凡人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