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锐意任事(2 / 2)
宗人府宗令、那位被触及利益的藩王的叔祖,老泪纵横,痛陈姜淮“离间天家骨肉,其心可诛”。
多位勋贵代表慷慨陈词,指责姜淮“变乱祖宗成法,动摇国本”。
就连一些素来中立的阁臣,也出于稳定朝局的考虑,委婉地建议皇帝“宜缓不宜急”,当以安抚宗亲勋贵为先。
面对几乎一边倒的指责,姜淮孤立殿中,身形挺拔如松。
他没有愤怒地驳斥,而是待众人声音稍歇,才向前一步,对着御座深深一揖,声音沉静却清晰地响彻大殿。
“陛下,臣非不知触怒亲贵,祸及己身。然臣更知,国库之虚,非虚在数字,乃虚在根基!
勋贵宗亲,国之屏藩,理应与国同休戚。
今边关将士浴血,国库捉襟见肘,而大量田亩却隐于勋戚之家,规避赋役,此岂非坐视江山倾颓而惜身家之利乎?”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面色不善的勋贵,语气转为悲凉:
“若屏藩自蛀其根,则大厦倾覆之日,诸位纵有万顷良田,又将归于何人?
臣今日之所为,非为与诸位为敌,实乃为剜却帝国肌体之腐肉,以求新生!即便此举使臣粉身碎骨,若能使陛下警醒,使社稷稳固,臣……万死无悔!”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有几分哽咽,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这番话语,已超越了简单的财政之争,直指统治集团的责任与担当,字字泣血,句句惊心。
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阴沉,久久不语。他欣赏姜淮的才干与忠心,更明白其所言切中时弊。
然而,他终究是皇帝,需要平衡朝局,需要维系皇族与勋贵的支持。最终,他做出了一个看似折中,实则已是对姜淮极其不利的裁决:
肯定姜淮“忠心可嘉,锐意任事”,但指责其“操切过急,有失大臣之体”。着即免去其户部本职,外放为陕西布政使,即刻离京赴任。
陕西,虽非蛮荒之地,但远离政治中心,且此时正面临西北蒙古部落侵扰、内部财政困窘、流民问题突出的多重困境。
旨意下达,有人弹冠相庆,有人扼腕叹息。姜淮平静地接旨谢恩,未有半句怨言。
离京那日,并无百官相送的热闹场面。只有几位志同道合的“实干派”官员,在城外长亭默默为他斟酒饯行。
姜淮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目光依旧坚定地望着西北方向:“无妨。既食君禄,便当为民分忧。
陕西亦是国土,百姓亦是赤子。在哪里,都是为朝廷效力,为百姓做事。”
他登上马车,再无回头。车厢内,他闭目沉思。此次挫败,让他更深刻地认识到改革之艰难,非一人一时之力可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