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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悲苦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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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悲苦泪

第二十三章

所谓宴请乡里,大摆宴席,这不过是外在行事,做个“大善人”的名号。午时用膳,众人行乐到申时,祭祀大典便开始了。

阿嫘道:“我知晓那些白袍人进去的有些能出来,有些出不来,却不知晓其中选人的缘由。但不论如何,你切莫心软,那些人对丁员外一家心悦诚服,你若是动了救他们的心思,保不齐会被反咬一口。”

平野当时道:“多谢姑娘,我记下了。”

阿嫘在离开之前回头,这才认认真真看了平野一眼,久久道:“我若是死了,烦请少侠你带我叔叔远走,这醴城是座鬼城,待不得。而我早已是鬼城中人,怕是再也不能还阳了。”

平野没有回答,阿嫘又道:“你若是死了,我若是活着,每逢清明寒食,自会为你遥祭一杯。”说完神色恍然,又低声喃喃,“若是你和我都无法全身而退,想必也是上天捉弄,命该如此,我也不必再求什么了……”

平野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道:“阿嫘姑娘,万事未必只有一种解法,明日若不能事成,及时收手以保自身,来日方长,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况且,你既然愿意为婶婶报仇,也是不认命的性子,这时才说什么天意,实在不像你的作风。”

阿嫘古怪道:“我们不过短短几面,难道你就能看出我的为人?”

平野摇头道:“妄自揣测,是我冒犯姑娘了。”

阿嫘并未穷追不舍,反而道:“那你呢?那丁府古怪得很,你不怕独身前往,命丧黄泉?”

“我虽愚笨,武艺不精,但轻功却也是能懂得一二。届时,若是察觉风向有异,我自有一套金蝉脱壳之法,姑娘不必忧心。”

平野是青玄派的大师兄,入门两年便跟从危舟习问天剑法,如今说自己“愚笨”,多少有自谦之意。只是这门派中事,不便提及,平野也非张扬之人,越少人知晓他的来历越好。只说自己轻功也是自小跟着江湖师父钻研而来,并未提及师门半分。

阿嫘将祭祀的流程大概同平野说了一道,门庭外是丁员外一家宴请乡里,申时前,便有白袍教众前来宣讲丁员外一家的功德,又道从前如何的,将来如何云云,除却这“人祭”一项,其余和寻常教派宣讲教义也无甚区别。

平野环顾四周,如今这年代应当已脱了蒙昧,“活人祭祀”早在千年前被废除,却不想眼下又在上演,他心中戚戚,可周围人只顾着谈笑,没有一人流露出半分不适。想来也是习惯了。

这便更叫他心惊胆战。

宴席上都是些常见的斋菜,味道极好,平野没心情动筷,却又怕行事格格不入招致怀疑,勉强夹了两筷子青菜入肚,一时间只觉得头昏脑涨。

旁边一男子笑道:“瞧瞧,这便醉了。”

平野心道不好,难道这菜里放了什么?面上佯装不知,只说自己是肚子疼,昏昏沉沉自席间走出,直奔人群之外了。

绕了好几圈,平野靠在小巷子的墙壁上定了定心神,凝神聚气,疏通经络。心中郁郁沉闷之气犹在,只是精神好了许多。他实在是疏忽大意,还好未酿成大祸。

过了午膳,众人并未散去,今天的祭祀是醴城的头等大事,从城中人口中就知晓,比过年还要重要,往常难得相见的,趁着时机也说起了近来琐事。

阿嫘同平野交代了路线图,平野自丁府的西侧小道一跃而上,果然无人。

沿着柴房谨慎前行,平野先是看到一间书房,想到阿嫘婶婶一事,平野决心进去看看是否有线索,却不想这书房也布置得平常,都是一些附庸风雅的东西,没有丝毫异样。平野正欲离开,却听得外头传来气息声,几名小厮似在低语:“从前知晓得就九重天上有神仙,却没想到神仙也得下凡经受这一遭。”

“貌若神妃,到底是凡人之躯,若真能献于苍天,想必比之从前,苍天更能护佑我们平安……”

“也不晓得老爷他是如何将其制服,听闻那日,后山被搅得不得安宁。”

“老爷自然有老爷的法子,你说起这个倒是多余。”

“嘿嘿,只是闲言碎语,不过是同哥哥你消磨时光罢了。”

“我看你是被美色眯了眼睛……”

“毕竟这些年来,只有今天这个,才真正称得上风华绝代啊——”

两人打趣着便走了,倒是无人察觉这书房里的藏了个人。

平野翻找东西的手顿了好一会,心中不断回味两人的话,只觉得一阵心跳如鼓。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他从掌柜的口中也听闻过,这一次的“祭品”绝非俗物。可若是如此风姿绝伦,缘何又甘愿献祭自身?不对,从小厮话中隐约能听出,对方实非自愿……

既如今此人实非自愿,从前的祭品想必多也是不愿的。

平野心中叹气,若是苍天有眼,见这荒唐世间,不知会不会落下几滴悲苦泪来。

丁府的构造果然和慕君仪说得一样,四四方方的布置,颇有些富贵,只是纵然他将几间书房都找了个遍,却也找不到阿嫘婶婶遗物的任何踪迹,不由得疑心起那遗物究竟是否存在,是那丁员外撒谎也说不一定。毕竟“用兵之道,攻心为上”,若是能用只言片语便能让大夫活着,实在是一桩赚得盆满钵满的买卖。

而《横香手记》此等要物,想必早就放在什么密匣中深藏,他更是不敢奢求一次就能找到。

丁宅太大,就算只是浅浅地翻找也花了一个时辰,平野找了一大圈,实在是没有收获,中途的确险些和白袍众人碰上,但他耳聪目明反应极快,竟是一次也没被发觉。

天色向晚,平野望着宅后不远处的树林,白雾缭绕,阴气森森,只需站在外头,都能感觉到一阵刺骨凉意。

恰在此时,忽听得一阵脚步匆匆。

“老爷受伤了!”

“发生了什么?”

“别说了!外头一团乱麻!”

“据说是有人用暗器伤了老爷……还有人吃了斋菜面色发黑,喂了还阳酒也不管用……”

“可马上就要去后山……老爷他……”

“夫人已经去找那个老头了!你们都别自乱阵脚!我这便去后山知会他们一声!”

阿嫘的暗器是平野给的,这暗器来得突然,一时间也查不到阿嫘身上去,药则是阿嫘加的,但只是让人腹痛阵阵,却不会伤及根本。这样的宴会,浑水摸鱼才是上策。

那丁员外横行称霸这么多年,如今却应该也没想到会在今日挨这一遭。

就算他手上有《横香手记》的残页,那又如何?既是残页,并非全本,那手上的筹码有限,也做不得与上天对弈的棋手了。

出去的都是丁府家丁,白袍众人却丝毫未动,如行尸走肉一般,面色如常,平静无比。

平野收敛气息,跟在几人身后,从后门一路进了竹林。

白袍人进了白雾,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平野站在原地,环顾四周这重重迷雾,掌心一阵发汗。

这里便是慕君仪受伤的地方了。

平野想:如今我折返回去,再寻找横香手记一番,应当也是无人注意的。

可这白雾仿佛能吞人心志一般,越是重重阻碍,平野越是想要一探究竟。

恰在此时,一阵窸窣声朝他而来,平野心道不好,立刻后跃几步,片刻后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条白蛇!

这白蛇并不威武,只是一条普通的小蛇,平野若是想砍杀,即刻便能杀之。

可他却愣在原地。

原因无他,这蛇……

他如遭雷击一般。

这蛇……怎会那么像……那条盘在姜渡月脚边的蛇儿?!

平野扶住树干,稳了心神。

这天下虫蛇千千万万,他当日在山寨原本也是没看清楚的,可后来入赌坊救顺儿,亦是这条蛇儿出手相助,他哪怕再愚钝,这相似的模样还是认得的。况且这物只是在原地盘旋,并未上前攻击平野,仿佛通了人性一般,这应当不是巧合。

平野心神大震:今日若是真见到了姜渡月身边的毒物,那是不是说明,姜渡月正在此地?

若在此地,那姜渡月又在做什么?难道也在这群白袍人之中?又或者方才同他一样,蛰伏在丁宅之中?又或者独身在山林里……

平野既惊又喜,若是姜渡月在身旁,他心中千言万语必是要说的。

当日一别后,不过半月,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千年万年。

平野稳下心神,同白蛇问道:“他可是在里头?”

白蛇在原地转了几圈,随即消失在白雾里,平野知道,这是在引路了。

看不清楚路,他耳力便派上了用场,随着窸窸窣窣的爬行声,平野这一路竟没受到任何毒物的侵害。平野喜不自胜,这白蛇如此有灵性,果然是姜渡月养的小东西。

外头的天渐渐暗了,后山更是立刻被蒙上了黑纱一般,平野只觉得时间匆匆而去,却没想到片刻之间,山野之间已是看不清楚了。

原本还有些亮光,如今只剩下鬼气森然。

那白雾如有实质一般入了经脉,只教人浑身发冷。

他缓步而行,逐渐捕捉到旁人的呼吸,这时便停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他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周围已经模糊可见了,就连那引路的小白蛇回头看他的模样,也是看得清楚。

穿越迷雾,平野心中已经有千万种猜想,却没想到眼前所见,竟然是一片平坦的池林。

他站在竹后,而不远处那池子旁,竟然有无数白袍教众,齐齐地绕池而跪。而圆池中央的玉柱上,正悬挂着一个活人!

平野登时瞪大双眼,眼眶立时红润了。

那活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多日的姜渡月!

只见姜渡月黑发垂下,面色惨白,身上却穿着锦绣华服,渐渐升腾而起的月光之下,还能窥见袍面的月色流光。

姜渡月紧闭双眼,嘴角有一丝干涸的血迹。他双手分别被捆柱,不用细看,都知晓手腕处想必已经被锁链磨成重伤。

原来他们说的那个祭品……

原来姜渡月这些日子,都在这里受罪!

平野想哭,眼泪却迟迟不落,心口仿佛被这样的场景刺了狠狠一刀,平野这才明白,何为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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