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1章 “夫为妻纲”(1 / 2)
◇ 第71章 “夫为妻纲”
第七十一章
如意客栈,大厅之中,寥无人烟。
慕君仪要了一壶茶,叹道:“安顿流散的弟子们是易事,但重建门派却是难上加难。先不论吃喝用度,单说诗无情自焚于地庭,对门中弟子们打击之深,你我恐怕难以想象……平野,你有这样的心是好的,无愧于你师父的教导,只是……”
姜渡月抢先一步道:“他既有此心,何苦妨碍他?人活一世,不能随心所欲地活着,也没甚么趣味了。”
平野拍拍少年手背,道:“幼鸣所言甚是,我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
慕君仪见两人亲昵至此,也不避着外人,心中五味杂陈。
“既然你们已然允诺诗无意,作为你们的大哥,自然该支持你们。”慕君仪从怀中掏出一个匣子,“光是有心还远不足够,我这头要忙着寻无念的下落,于泪刀门没甚么相帮的机会,这里头的东西能卖出不少钱,你们替我尽尽心意罢。”
说起无念的下落,几人皆是一阵沉默。
这几日雨情暂缓,郡中百姓倒是好一些,互相扶持着重建屋舍,可山上的境况实在堪忧,阿嶂阿峦两兄弟领人找了半个山头,小和尚的踪影却是半分也无。
若是有些江湖资历也便罢了,小和尚的武功应付一些流氓绰绰有余,一旦对上甚么江湖高手……
莫说慕君仪视小和尚如亲传弟子,平野亦是视小和尚如亲人一般。
“诗三当家知晓此事,也命弟子们去寻找,如今已有两日,只希望今夜能有一些好消息……”
姜渡月道:“若是能与人相撞,倒是好事一件,既有冲突,必有风声走漏,可怕就怕,小和尚那脑门上的伤口过深……若是昏厥在泥沙之下,自然寻不见什么。”
见平野和慕君仪脸色焦急伤感,姜渡月顺了顺平野的背,小声道:“无念在佛门中苦行数年,诚心向佛,若是真是佛祖神仙,必会庇佑于他。你如今伤感也是无用,不若同我出门走走,说不准能寻见一些蛛丝马迹。”
慕君仪闻言,先是惊愕,随即便笑了:“幼鸣,看来这几日你成长不少,说的话不仅颇有道理,还甚有安慰的效用。”
姜渡月哼道:“我没有安慰你,我是在安慰平野。”
“那也得让我沾沾光才是。”
姜渡月竟出奇地没有反驳,瞥了一眼慕君仪道:“随你。”
两人换了身深色的衣裳上了街,偶尔能见着修缮房屋的百姓,还有自发出来施粥的小姐。
平野问:“这水患是大事,郡守为何不开仓放粮?”
一婆子听闻此言,接道:“那郡守不盘剥我们已是万幸,我们哪敢让他周济我们哟!小公子,瞧你也是初来乍到,不了解我们如今状况,亏得我们郡人心淳朴,不然早就散啦!”
周围人闻言都朝着平野和姜渡月瞧来,一人手持青瓦,被两人样貌气度所摄,瓦片滑落而不自知。
“小心!”平野飞身接住落瓦,“嗒嗒”几声轻功上房,将那瓦片扣在房顶上。
群情涌动,那汉子更是连喊了几声“多谢少侠”。
平野抱拳道:“微末小事,不足挂齿。”
姜渡月见众人对平野颇有推崇之势,随口说了几句便将平野带走。
平野奇道:“我还想多问几句,你怎么倒是先让我走了?”
“你忘了咱们还有要紧事要做。”姜渡月道,“况且论起这世道,你问别人不如问我。”
“幼鸣,我的确想知道,那日在客栈中,为何提及当今圣上,杨掌柜竟是那般惊惧。我从前在山上不问世事,如今身在江湖,增长了一番见闻,心中自然多有疑问,还望你同我解答一二。”
“不论哪朝哪代,苦的都是百姓。”姜渡月道,“若是朝堂上的那位英明,百姓自然安居乐业。可若是荒淫无道之辈,那百姓便也苦不堪言了。而如今的皇帝,便是后者了。”
“那日我听慕大哥说如今这位继承大统之前,竟叫做‘谦王’,如今看来真是讽刺荒唐……”
“甚么‘谦王’,传闻当年他便是弑杀兄长,冤害忠良,这才当的皇帝。”姜渡月冷笑道,“尚为人臣时,便狼子野心,及他上位,更是无人约束,这些年来的多少苛捐杂税,压得人们哀嚎连天……从前边境安稳,如今也是蠢蠢欲动。我看不久之后,这天下就要易主了。”
“幼鸣!”平野赶紧打断了少年,左看右看,生怕这话被旁人听去,“我虽不懂朝政,但到底也明白此话如此‘大逆不道’,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惊怒天子……”
“怕甚么。”姜渡月轻笑了声,“不过,你为我担心,我心甚欢。这话我也不提了,免得让你提心吊胆。”
“咱们眼下天高皇帝远,自然口无遮拦,日后若是北上,就要多加小心了。”
“好,”姜渡月一口应下,“我听你的便是。”
平野眉目弯弯:“幼鸣愈发乖巧了,真叫我喜欢。”
他向来有话直说,遑论眼前人是心上人。
姜渡月自然也是心中甜蜜,正欲和平野亲昵一番,一阵劲风袭来,男子对两人抱拳道:“姜少侠,平少侠,恕阿嶂打扰二位了,庄主想要请二位一见。”
姜渡月被无端搅扰了“好事”,极为不悦:“他见我们作甚?不见。”
“这……”阿嶂为难,转向平野,眼神求救。
平野清咳一声:“幼鸣,那日袁庄主帮了我们不少,说起来也是该登门拜访。”
姜渡月依然是不情不愿的模样。
平野又凑近了哄道:“若是你去见了,我答应你一个要求,可好?”
“此言当真?”姜渡月双眸一亮,耀如晨星,“你可不能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平野笑道。
“那便去吧。”姜渡月对阿嶂擡擡下巴,“不过我没甚么耐心,我今日是和平野出门找人的,你们庄主若是留我们太久,我却也是不愿意的。”
“还请姜少侠放心,庄主不过是想和二位小叙一番,不会耽误二位正事。”
平野道:“既如此,烦请阿嶂兄带路了。”
“二位请随我来。”
如意客栈在郡南,吉祥客栈则在郡北。
许是因为姜渡月和平野二人相貌实在照耀,阿嶂引着二人绕过好几条小巷,这才到了客栈门前。
大厅中寥无人烟,只有女账房擡头瞧了两人一眼,惊艳闪过双眸,便匆匆低下头去。
似是早有准备。
几人入了二楼,阿嶂敲响了其中一间房门:“庄主,两位少侠我已带到。”
里头传来一道沙哑的允可:“进来吧。”
“是。”
阿嶂推开大门,转向二人道:“在下不便进去,便守在此处,二位请。”
平野对阿嶂礼道:“如此,真是劳烦阿嶂兄了。”
“为庄主和少……两位少侠尽力,是我等荣幸。”
平野同姜渡月对视一眼,姜渡月颔首,眼神中道:我上来时已沿路查验,暂无陷阱。
平野放下心来,先姜渡月一步进了房间。
阿嶂立刻关上大门。
房中阵阵清香,不似胭脂那样馥郁香浓,反而如雨后树林一般清爽悠然。
元讷自帘后走出,身穿深紫色长袍,没有那黑纱遮面,露出一张清俊的脸来。
只是……
“幼鸣,平野,我这张脸可是吓到你们了?”元讷随意问道,为两人斟茶,右脸侧及至脖子上,深深浅浅的红色伤痕,如斑驳分裂的红土。
姜渡月霎时辨认清楚,问道:“你脸上和手上,可是烧伤留下的痕迹?”
元讷浑身一震,顿时看向少年,眼底无数情绪涌动,最终却只能克制道:“幼鸣聪慧,一瞧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