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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8章 摇尾乞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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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8章 摇尾乞怜

第一百一十八章

“……罪己诏?”元讷不可置信,死死咬住牙齿,眼前的少年志在必得,甚至连他都蒙蔽了去。甚么时候开始,姜渡月有了这个想法?比起重夺皇位,让当今那位昏庸暴戾的天子亲下罪己诏,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姜渡月的神色不似在同他玩笑,眼神明澈坚定。

这个想法仿佛由来已久。

“哈哈……”元讷忽而放声大笑,眼角渗出泪光,“皎儿!皎儿啊!我的好皎儿!你可知当今圣上是如何的专横暴戾,是如何的刚愎自用!让他下罪己诏……让他下罪己诏……哈哈——”

盛康二十八年,元讷十六岁,初入宫中。

那时姜淮明尚为东宫太子,适逢殿试过后,邀他共去琼林宴,一览新科进士风采。而当时的谦王殿下,亦正在其中,那傲慢不屑的双眼自群生中扫过,最终落在元讷和姜淮明身上。

姜淮明轻声道:“不必在意,谦王自小就是这般的性子。”温声细语,沉稳内敛。

少年元讷紧绷着唇,微微撤后一步,躲在太子身后。太子不动声色,替他挡开谦王的目光,甚至柔声相问:“淮誉,你可是看上了元讷?你来迟了,元讷正要被我派去随云麾下。”

谦王嗤笑一声:“这般胆小如鼠,皇兄,也只是你会启用了。”

太子风轻云淡,并不放在心上:“带兵打仗,也不净靠蛮勇,元讷他心思活泛,聪慧机警,随云正是缺这样的诸葛相帮。”

“呵呵,便是皇兄有心栽培,怕也是辜负了。”谦王蔑笑,并不将太子放在眼中,“温吞良善,下场一般不会太好。”

“你——”元讷气急,这分明是指桑骂槐。

“元讷。”太子却将他拦住,只对谦王淡淡一笑,“‘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今天下归一,又何必处处‘争斗’,以乱朝局,以伤圣心?”

谦王自然没想到太子竟会为了元讷让他面上无光,太子状若无睹,只对元讷道:“你一路舟车劳顿,也该好生歇息了,你阿姐正在东宫等你,去罢。”

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踏实地松下去,太子总是如此,细心周到,如沐春风。在太子的护佑下,他快步离开了琼林苑,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太子已经拉起新科状元的手,聊起对方的宏图抱负,而一旁的谦王,眼神依然锋利阴鸷。

这眼神,他一直记着,十几年来不曾忘却。

“我知道。”姜渡月笃定的回答拉回了元讷的神志,他沉声重复道,“正是因为我知道这条路的辛苦远胜于夺位,所以舅舅,我更需要你的支持。”

他不急不缓,脸上仍有少年人的青涩。元讷恍然,竟从姜渡月的身上,瞧见了几分姜淮明当年的影子。

瑾沛……

“舅舅……”

“皎儿,你让我想想。”元讷心乱如麻,姜渡月的想法太冒险,比他原来的计划,更难实现,“兹事体大,我不能让你胡来……”

元讷脚步虚浮往外走,姜渡月突然道:“难道夺位就不冒险吗?”

“……此招虽险,但赢下来的是天下。”

“我不想要天下。”

“由不得你想不想。”

姜渡月沉默,随即伤心道:“舅舅不愿意让我涉险,难道舅舅以为我愿意让你涉险?”

元讷紧绷着的身体忽而一震。

姜渡月低落道:“大哥不知所踪生死未卜,平野武功尽废身受重伤,舅舅,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你不愿意让我涉险,难道舅舅觉得皎儿就舍得让你去死,就为了一个皇位,我已经失去了爹娘,难道舅舅忍心皎儿再失去最后的至亲?”

姜渡月惯常是冷淡疏离,这一年中,鲜少同元讷交心,更不曾听他说过这般恳切之语。元讷心神大震,久藏于心中的酸楚忽而迸发。是啊,皎儿才十七岁,如果他死了,皎儿该怎么办……

可是从古至今,但凡涉及夺位换代,焉有不流血之理?

元讷心如刀绞,闭了闭眼,眼眶湿润:“……容舅舅再想想罢。”

语毕,拂袖而去。

营帐内一时寂静下来,望着元讷离开的身影,姜渡月僵立在原地,许久后,脱力一般跌坐在凳上,颓丧地闭上双目。

也正在此时,床上传来一声低吟。

姜渡月猛然睁眼,平野正皱着眉头,似乎在呓语,等到靠近了再听,依稀能听见“幼鸣”二字。

原来是我……

姜渡月立刻去牵平野的手,低低回应:“梦里说话倒是好听……不如睁开眼睛看看我……”

说不清是欣喜还是庆幸,或许还有些难以言喻的埋怨。

不多时,平野果真应声睁眼,眼神中多有迷茫,待到回神之时,正正对上了姜渡月那双杏眸。

他张了张唇,自己是傻了么,竟从姜渡月脸上瞧见了惊喜和担心。再想说话时,嗓子火烧火燎似的,冒不出一丝声音。

“……怎么不把你毒哑了?”姜渡月状似随意地给他灌了一口水。

平野心跳得极快,伸手一摸胸口处,果真一阵疼痛。

连心蛊……成了。

“你真的想死,何必舍近求远?”姜渡月冷不丁道,直愣愣盯着他的胸口,“连心蛊索命时,先是让你口不能言,随即便是让你五脏俱裂……这么难看的死状,都没人给你收尸。”

平野明白自己背着姜渡月擅自做了决定,自然伤了姜渡月的心,垂首道:“我如今活着也是无用,你要做大事,我不能助你,偏偏也只想和你生死与共……没有别的法子了。”他顿了顿,终于擡起头,“幼鸣,我不如你聪慧,我只有这个法子了。”

只有生死相系,才令平野心安。

这毒蛊旁人避之不及,他却是求之不得。姜渡月于他而言,早已超出了爱慕之情,不论往后如何,只要这连心蛊种在身体中,他们二人便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牵绊。

“你懂甚么……”姜渡月咬牙,“这毒蛊从来都是下给仇人的……从来没有人下给……下给……”

平野闻言一笑:“我于幼鸣而言,早就是仇人了。”

姜渡月不自觉抓紧了平野的手腕,嗓子被掐住了似地,久久不能言语。

“所以如今我觉着,这蛊下得正正好。”平野忍着手腕处疼痛,故作轻松,“有时候也觉着‘仇人’似是一个好词。至少……你忘不掉我。”

由爱生恨,倒也是寻常。

平野想着便觉得轻松,将手盖在姜渡月的手背,轻轻按揉那鼓起的青筋:“幼鸣,我知道你生气,可此事我不后悔,我不仅不后悔,我还快活极了……”

姜渡月一声不吭。

平野继续道:“你们要做甚么,我大概也能猜出来。幼鸣,事已至此,旦夕祸福,你就当是全了我的私心罢……”

近乎于哀求。

姜渡月垂下眼睛:“罢了。你想死,我也不拦着你。只是莫要后悔。”

“我不后悔。”平野坚定道,“这个决定,我从未后悔。”

二人脉脉不语,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姜渡月心道:平野兴许对他还是有一丝真心的,情人怨一事……可能真的并不知情。

不,难道他真的是因为情人怨才埋怨平野的么?谁都能瞧得出来,他就是因为这一年来的“抛弃”,才对平野诸多怨恨。

如今平野说要同他“生死相系”,说不感动也是虚伪。

若是他真的涉险而死,平野也会随之殉葬。这期间若是未能找到危舟,平野便就这样去了,在濒死之际,平野难道不会恨他?还是说他可以相信,他之于平野,已经超出了师父和师门……

紧闭的心门仿若有些动摇。

姜渡月不敢再看平野虔诚的神色,起身离开了。

越是要去往皇城,他越不能被平野的事搅乱心神……等到为冤魂昭雪之后,他才慢慢和平野算账。

这段时日,几人和烽林军同吃同睡,平野再也没能见着姜渡月,问起阿壑阿峦来,都说是少主和庄主近日来都在吴大将军帐中商议要事,平野便也没有多问。

他虽然知道元讷的计划,可保不齐军中没有一两个嘴不严实的。

倒是诗遗爱收到了一封信件,诗遗梦在心中写道,门派有要事,需要诗遗爱速速回门。

践行便定在了次日,这日傍晚,几人围在火堆旁,诗遗爱喂了平野一碗酒,小心翼翼地问:“平野大哥……我马上就要走了,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平野微笑道:“咱们有缘,日后总会再相见的。”

“是、是么……”诗遗爱眼神有些放空,“可是我总觉得……嗝……你们这是要去做甚么大事……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的确是大事,可平野不能说,他只能将践行酒一饮而尽:“不会的。”清酒入喉带着辛辣,“我也不明白要做甚么……但总归会再相见的。”

“甚么不明白……是你明白不想说……”诗遗爱面上浮有醉色,靠近了平野,嘿嘿一笑,“你很聪明,总是看破不说破……当时你一眼就瞧出……我……我喜欢诗无心……还套我的话……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

诗无心。

这个名字已经许久不曾听见了,如今从少女口中再度提起,净是惆怅和遗憾。

果真,诗遗爱捂着脸,甚么声音都听不见了。但平野知道,她在哭。

阿峦也喝了酒,结结巴巴替诗遗爱擦眼泪:“不是说好不提她了么……诗大门主?”

诗遗爱猛地擦擦眼睛:“我才没有……”

阿峦傻呵呵地笑:“那你和我……嗝……和我比试比试……赢了我就信你。”

“比就比,谁怕谁?”

篝火旁,两个醉鬼抄起树枝过招,没有一招一式舞得像样。

平野却看得津津有味。

前路迷茫,唯独眼下这点欢愉,总是难忘。

二人吵吵闹闹,自然引来了诸多人围观,阿壑年纪小,嗓门也大:“我也要来我也要来!”

诗遗爱笑嘻嘻,醉醺醺:“小阿壑,阿峦已成我门弟子了,你可不能打他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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