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求所（2 / 2）
“做的很好。”李潇茍道，“好奇心只会害死你们。”
“那里面的东西阴煞气很重，特别是那个红色的包袱，千万不要碰。”
“那、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人骨。颜江的名字你们应该听说过吧，就是他的骨头。”
“颜江！他、他不是早就不在了吗？”
“就是不在了才会化成白骨来找你们报仇啊。”
“可是我们和他无冤无仇……”
“他憎恨的是整个颜家。如果你们真的害过他，我也不会帮你们，正是因为你们也是无辜的，我才会伸出援手。”
“那我们该怎么做？”
“只有烈火才能对付阴煞。你们把火折子丢进去，将里面的东西烧干净就行。”
“小心一点，别弄成火灾。做完之后，我再教你们下一步怎么办。”
挂完电话，李潇茍对上闫翀意味深长的眼神，面不改色道：“善意的谎言。”
闫翀并没有完全信任李潇茍，毕竟他口中所说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但就像李潇茍说的那样，他对李潇茍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这才是他没有采取进一步行动的原因。
两个人就这么静默的坐在客厅里等着。
虽然没有沟通过，但似乎有某种默契存在，两人动作都很小心，没有吵醒房间里酣睡的江沐。
可事情就是这样的巧合，平时一觉睡到天亮的江沐，今天居然起夜了。
他蹑手蹑脚，担心动作大会吵到江遥，一拉开门整个人都石化住了。
江遥就坐在桌面，他的对面坐着一个长得比明星还要好看的少年。
少年垂着头，目光紧紧盯着桌上的手机，从江沐的角度能看到少年浓密的睫毛像扇子似的扑闪扑闪。
这……难道是他爹的私生子？他爹怕他伤心，所以一直不敢认亲，只能在夜里偷偷摸摸见上一面。
一个照面，江沐已经脑补出了一部完整的大戏。
这时，少年擡眸看了过来。
江沐和李潇茍眼中同时闪过一抹讶色。
李潇茍惊讶的是江沐居然出来了，而江沐惊讶的则是他觉得这个少年很眼熟。
两人隔空干瞪眼了一会儿，闫翀这户一二还是顶着好爸爸人设的江遥，立刻温柔的解释：“生意上有点急事要处理一下，你快回去睡吧。”
江沐乖巧的“哦”了一声，上完厕所就回了自己房间。
合上门之前，他忍不住偷偷看了李潇茍一眼，李潇茍也正在看他，只这一眼，李潇茍就知道，江沐也压根没信闫翀的话。
这是担心自个抢爸爸呢？可爱。
李潇茍笑了笑。
颜家的电话也在这时打了过来。
“大师，我们听了你的话，已经把火折子丢进去烧了。”
“没发生什么？”
“没有。”对面顿了顿，“是会有什么危险吗？”
“我是担心对方留了后手，看来是我高估他了。既然如此，你们盯着它烧完就可以了。”
挂了电话，李潇茍的神色不明。
闫翀问：“不都趁了你的心么，怎么皱巴一张脸？”
“太顺利了。”顺利的他都不敢相信。
这时的闫翀还没深切体会过颜江的可怕，只听李潇茍这么说也生不出什么特殊的感觉，满脑子只想着赶人：“事儿都办完了，能滚了吗？”
李潇茍沉默的伸出手：“钱。”
闫翀：……
愤怒的给李潇茍拍了500块。
李潇茍来回数了三遍，还是不敢相信闫翀居然这么抠门。
“果然都说越有钱的越抠。”李潇茍将钱揣在兜里，正要离开的时候，灯泡发出刺啦的一声响之后，灭了。
闫翀朝外望去，整个小区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不，不止小区里，不远处城市的标志性建筑，一到夜晚就灯光璀璨闪烁着不同文字的高楼，此刻也变成了一大坨晦暗的钢筋混凝土。
大停电？
停电两个字对大夏人，尤其是少年人来说，都快是生僻词汇了。
闫翀进房摸黑捣鼓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崭新的智能手机。
……
屏幕灯光印着闫翀幽幽的脸庞，还有那紧拧着的浓眉：“没网了。”
“没电没网，这种原始人的生活我都多久没体验过了，你一来就体验上了，真是衰神啊。”闫翀嘲讽道。
李潇茍整个人都怔住了。
虽然脑子里有一直有一个意识，知道那硬盘之中存储的是关于这个世界的关键数据，销毁了那些硬盘之后，可能会造成整个系统的瘫痪，但还是和具体的情形很难对上。
莫非这就是销毁硬盘的后遗症。
“系统，快帮我看看，现在是硬盘被毁导致的瘫痪吗？”
很快，黑暗之中就传来系统的机械音：“是。”
李潇茍指尖忍不住颤抖着，因为系统的崩溃也意味着颜江随之一起崩溃了。
时间回溯只是颜江的徒劳挣扎，最终他还是走上了一条死路。
沉浸在兴奋之中的李潇茍没有注意到，身旁的江遥很长时间都没有发出声音了。
幽暗的屏幕光仍旧照在他的脸上，却和之前的感觉完全不同。
阴暗、扭曲、挣扎的恨意。
李潇茍眼角掠过阴影，下一秒，剧烈的钝痛袭来，金属重重的砸在他的颧骨上，让他整个人踉跄着向后仰倒。
闫翀忽然对他出手了。
李潇茍擡手格挡住他再次袭来的一击，正想问清楚原因的时候，他对上了闫翀的双眼。
那双冷酷的，充满了恨意的双眼。
这不是闫翀会有的眼神。
几乎是立刻，李潇茍的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颜江？你没死。”
是刚刚使用手机的时候被颜江趁机夺走了身体吗？
李潇茍根本无暇去想，因为闫翀的一击连着一击，根本没有给他留下思考的时间。
和莫尚不同，闫翀是个活生生的人，李潇茍打斗的时候无法不顾及闫翀的死活。
一方是无所顾忌的全力一搏，一方投鼠忌器。
很快，颜江就站了上风。
碎裂的手机壳突出建立的边沿，刺在李潇茍的面颊上，立刻流下了一道血痕。
那尖锐的角却不满足于这样浅尝辄止的血腥，它微微擡起，朝着李潇茍脸上最脆弱的地方逼近。
李潇茍的瞳孔骤缩，死咬着后槽牙，抵抗着朝自己眼球刺来的手，他右手微微卸力，插在两人的身体中央，蓄力，握拳，朝着闫翀的肋骨处重重轰去。
下手时，他刻意避开了要害部位。
这一击，他没有留力。
闫翀半边的肋骨塌陷了下去，然而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下一秒又朝着李潇茍冲了过来。
他学来的异能短时间内只能使用一次。
无法出拳，李潇茍四处躲避着，家里瞬间被砸的一片狼藉。
钻到桌下的时候，李潇茍抓准了机会，用人偶师的蛛丝技能，将闫翀的四肢牢牢的捆住，捆在了房间的四个角落里。
楼道里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人们终于从沉睡中苏醒过来，惶恐于眼下的状况。
楼上楼下的人都醒了，那么，江沐呢？
李潇茍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立刻扭身向后看去，惊险无比的躲过了江沐的手刀。
“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你的爸爸被附身了，我只是暂时控制住他，并没有伤害他的性命。”
江沐眸色微变，但下一秒眉眼之间的神色又坚定起来，手上的力道更重了。
李潇茍反应过来，江沐是听到了闫翀的心声。
然而闫翀已经被颜江夺舍了，他的心声自然已经变成了颜江的心声。
看着昔日好友温和的眉目，李潇茍心一横，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江沐的体术一直是短板，想要控制他并不困难。
李潇茍使用陶奇的异能让江沐脚下的踩过的地方都变成绵软的橡皮泥，他根本没有费力，轻易就将江沐双手反剪在身后制服了。
捡起地上那个破碎的手机，李潇茍将尖锐的角对准了江沐大动脉的地方，他注视着闫翀，缓缓道：“如果不想你儿子死的话，就战胜你身体里那个残废的东西。闫翀，你活着不是为了要给闫家报仇吗，仇人就在你身体里，你却拿他毫无办法，你不觉得自己很废物吗？别让我瞧不起你。”
“你在说什么？”江沐艰难的拧过头，脖子蹭到尖锐的碎片，划拉出一道指节长的血口子。
李潇茍没有半分动容：“嘘。接下来用你的异能，好好听听你爸的心声。”
少年不简单，所以江沐对他知道自己的异能这件事并不意外。
真正让他意外的是，他听到了两个声音从他爸爸的身体里传了出来。
看着江沐目瞪口呆的表情，李潇茍就知道自己又赌赢了。
曾经和他并肩而行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需要别人拯救的弱者。
江沐不知具体听到了些什么，但李潇茍能感觉到他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于是李潇茍也松开了对他的桎梏。
“我爸说让我听你的，一定要趁着机会杀了……颜江。”
刚刚交手李潇茍就发现了，硬盘的销毁虽然没能彻底杀死颜江，但却让他的实力大大的削弱，他甚至只能占据闫翀的身体，而无法使用他的异能。
这确实是杀死颜江最好的机会。
就在这时，嗡的一声，因为停电强行关闭的空调打开了。小区里的灯也渐次亮了起来。
李潇茍心中的疑惑刚刚浮起，就听到来自吃瓜系统的声音。
“我已经接管了这里大部分的系统，在系统被人类修复之前，我能够维持系统的基本运行。”
“而且，我设置好了防火墙，颜江无法再融入到系统里来了。”
愣了一秒，李潇茍明白了系统的意思：“所以眼下杀颜江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死闫翀？”
“是的。”系统用它冷冰冰的声音说道。
无处可去能量即将耗尽的数据，如果连这副躯壳也死去，那么它将彻底的堙灭。
李潇茍看向颜江的表情让江沐如临大敌，他拦在颜江的身前，坚决道：“我不会让你杀了他的。”
李潇茍没想杀了颜江，但他也确实不知道眼下该怎么做。
两人隐隐对峙的时候，大门被踹开了。
“小爷我来了！”
熟悉的声音和味道让李潇茍眉梢微动。
汪帛从一片尘土飞扬中走了出来。
于此同时，因为他踹飞了大门，绑住颜江的四根蛛丝就这么断了一根。
李潇茍：……
汪帛：……
“我是来帮你的。”
李潇茍盯着他，眼神渐渐有些明亮：“你……记得我？”
汪帛张开双臂扑了上来：“你可是我的小狗狗，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李潇茍嫌弃的将人从身上扒拉了下来。
现在不是细究为什么汪帛恢复了记忆，而江沐没有的时候。
“用你的异能试试。”李潇茍道。
汪帛搓了搓鼻子：“正有此意。”
“他是精神类异能，不会伤害到你父亲。”李潇茍对江沐说道，“现在只能让他试试了，如果把你父亲交给局里，从大局考虑……你父亲不会有更好的结局。”
江沐缓缓放下了阻拦的胳膊。
“我和你一起。”李潇茍道。
汪帛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对着闫翀使用汪帛的异能。
每个人心中都有恐惧，被漫长的岁月掩埋，破土而出的时候只会狭裹着更大的威势。
没人知道颜江藏在心底的恐惧是什么，但在闫翀的身上明显有了变化。
先是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紧接着浑身开始抽搐，双眼上翻几乎看不到黑眼球。
“爸、爸，你们到底在对他做什么？”江沐急的眼眶通红。
就在他想要阻止李潇茍和汪帛继续这种酷刑的时候，手腕蓦的被握住了。
“他们……在帮我。”闫翀恢复了短暂的清醒，他目光下移，落到李潇茍和汪帛的脸上，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说道：“我从和他的共感里看到了过去的事……”
只是这一句，就好像耗干了他浑身的力气。
“他还在吗？”李潇茍问。
闫翀摇了摇头，看上去仍旧十分的虚弱。
江沐扶着他坐回了椅子上。
“水。”
“我去倒。”
江沐往厨房的方向走了两步停了下来，对汪帛说：“你和我一起。”
汪帛挠了挠头跟上。
闫翀看着李潇茍，唇角艰难的扬了扬：“等……事情过去，江沐会恢复的。”
“嗯。你别说话了，先好好休息，局里应该很快就会派人过来。”
“我……我希望你帮我照顾他。”
“谁？”李潇茍下意识说着，然而问出口就发现了不对，他猛然转过头——已经来不及了，闫翀推开了身后的窗户，决绝的跳了下去。
夜幕里，他的身体像是一叶飘摇的小船。
李潇茍听到了身后玻璃杯碎裂的声音。
江沐冲到了窗边，被李潇茍伸手拽住。
人类身体撞击在地面发出闷响，浓稠的黑暗里，液体在闫翀的身下蔓延开来。
一瞬间，江沐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他恢复了记忆。
闫翀撒了谎，颜江仍旧活在他的身体里，只是被他暂时占据了上风。
现在，颜江才是彻底的死了。
城市慢慢恢复明亮，许多人都惊愕于脑中忽然多出的一段记忆，但最终都将这当做一个古怪的梦。
一场大梦里，只有一个人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随着颜江的死亡，这个世界从短暂的无序中很快恢复过来，吃瓜系统将零唤醒，一人一统暂时接管了整个世界系统的运行。
这期间趁机作乱的异能者们都被事后清算，逃亡国外的也都发了通缉令，各国之间也加强了合作。
局里给江沐放了几个月的假，然而几个月后，江沐却递来了辞职信。
彼时，他已经改了姓氏，身份证上的名字变成了闫沐。
江沐说，他要完成闫翀的心愿，让闫家重新回到大众的视野里。
闫家之前就是从事传媒行业的，江沐和李潇茍一起逃亡的时候也做了几个月的主播，他准备就从一个小小的直播间做起，逐步建立起自己的传媒帝国。
李潇茍和汪帛并没有挽留。
他们并肩站在特搜局的门口，目送着江沐离开。
李潇茍轻轻笑了笑：“其实，闫翀已经完成了闫家的梦想。”
汪帛：？
李潇茍：“将异能者的存在让所有人知道，所有人，自由的选择自己的生活。”
“现在，不正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