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77章 长夜（1 / 2）

◇ 第177章 长夜

变异种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而扬起，新月般的镰刀轻而易举地收割着生命，但是他的动作是如此优雅，在飞溅的感染液中根本不像残酷的死神，反而圣洁得好似净化一切的神祇一般。

卡莱尔呼吸都放缓了，那柄镰刀显然与伊格那修更加相称，无论是镂空的繁琐花纹，还是极其锋利削铁如泥的刀刃，甚至是那能带来更多快感的挥刀动作，都能让金发的变异种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转瞬间这批尸潮已经被解决，伊格那修带着浅淡的微笑走过来，他对卡莱尔伸出手，似乎想帮对方擦干净脸上沾染的感染液：“我来迟了。”

“不会……”卡莱尔后撤一步避开他的动作，在看到对方被划破的衣摆后，还没放松两秒的神经又紧绷起来，“你没受伤吧？”

“没有，一些小喽啰而已，只是有些缠人罢了。”伊格那修悬在空中的手顿了一下，紧接着若无其事的收地了回去。他安抚般地对他笑了笑，重新转向了外围伫立着的阿卜杜拉，道，“所以牧师先生，是又准备和卡莱尔聊什么呢？”

阿卜杜拉没说话，他当然不会听不出来对方话语中的挑衅，但是他目的将成，也并不是很在乎其他人的反应：“这只是一个开始，二位。仪式无法停下，只有召唤真正的末日神，祂才会降下神谕消除一切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病毒。”

他话音刚落，两人就忽然听到了一阵尖锐的叫声。卡莱尔猛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在这愈发昏暗的天幕中，远处海平面的浪潮已经扑到了十几米高——不，不是海浪，而是一同袭来要让所有感染体都陷入疯狂的淤泥！

数量极其庞大的淤泥夹杂着被它吞噬的、丧尸或变异种的残肢与头颅，看上去就像密密麻麻的虫群搬运着食物，或是长着千万条胳膊腿的怪物，正在手脚并用地朝他们冲来。

这个速度——！

“这是从主城区赶来的感染体，长途跋涉，真的是辛苦了。”阿卜杜拉简直就像一个东道主，对待所有怪物或者人都奉上一视同仁的欢迎致辞，“那么，就让我们见证这一切，见证崇高，见证……神的降临。”

成千上百的丧尸推搡着涌入研究院，黏稠、腐臭，它们用不知名的语言歌颂着神的伟大，天空也仿佛陷入黑夜般被更多的淤泥遮蔽，熔炉中的液体翻涌着，随着丧尸的聚集而向天穹溢出，如同那些淤泥的另一种存在方式。

伊格那修的镰刀在前方收割着一批批的丧尸，卡莱尔也不停地进行着换弹、补刀的动作，二人的四周已满是堆叠的尸体，后者试图直接对阿卜杜拉动手，但是每次那些怪物都像是能听见他心中意图似的冲上前以身躯做阻拦。

“这个祭坛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卡莱尔在战斗中冲金发的变异种喊道。

“那个熔炉加热神血以获得短时间内剧烈的能量，这种病毒浓度能创造屏障，在某一个范围内这些怪物都会产生一种意识连接。”伊格那修刀柄一转将一只冲向卡莱尔的融合怪物击杀，他挑眉笑道，“别松懈啊，亲爱的。”

“顾好你自己——”卡莱尔一枪崩掉对方身后的丧尸，又找到一个尸体堆叠的地方作为新的架枪点。

他能强行让自己继续战斗，哪怕伊格那修已经解释了丧尸聚集的原由，但是现状依然不禁让他想起了那个教会的悼词：

「当祈祷的愿力传入地底，当金色的海浪淹没世界，当赤红色的心脏在天空熠熠生辉——神将重现世间！」

阿卜杜拉、丧尸、变异种、怪物……这些向神祈祷的愿力确实已经传入了地底，而“神”听到后令金色的“海浪”膨胀变大直至淹没世界，但最后是什么？“当赤红色的心脏在天空熠熠生辉”？这一句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卡莱尔思考时，这个牧师忽然毫无征兆的，直接在数十只怪物的保护下原地跪了下来。

他举起双手，同时仰起脸默念着什么，金色的双眸映照着愈发高涨的溶液。忽然这处被淤泥围困的祭坛不知何地起风，将他那漆黑的头发与袍子向后吹起，露出阿卜杜拉更显虔诚的神色。

他的手心里，是一颗赤红色的结晶。

赤红色的心脏……是这个意思？

卡莱尔猛地看向伊格那修，视线先是投向后者那柄镰刀上，问道：“这就是红宝石吸收掉的那块原始结晶碎片？”

“没错。”伊格那修微微皱眉，“我受伤之后无暇顾及它，现在看来还真是渔翁得利啊。”

他们二人阻止了尽可能多的感染体，但这也就导致了此处病毒能量不足。原以为这么撑下去直到结束就可以成功，谁知阿卜杜拉居然还留有这种后手。

现在所有的原始结晶碎片都在这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然而，在这个距离下要阻止他已经来不及了，红色的原始结晶被碾碎，光芒爆发，那片金色的神血瞬间膨胀到天际——在那剧烈的光圈下，卡莱尔朦胧间看到几个影子从中走了出来。

阿卜杜拉几乎算是狼狈地扑过去迎接，这个干瘦男人脸上每个沟壑都是如此沧桑，而他就是带着这种岁月可怖的变化，满面期待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最前方的第一个人影显露出来，是完全陌生的面容。阿卜杜拉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重新燃起了希冀，他依旧保持着那个类似拥抱的迎接动作，然后看着一个个“人”从他身边走过去。

走过去的光影逐渐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卡莱尔和伊格那修靠在一起，二人互相确认了没有受伤后，黑发青年眯着眼睛看向了人影的方向。

一个熟悉的少年身影从冲天的神血中走出，卡莱尔一怔，那是……蒂姆？

“这就是阿卜杜拉说的……在意识中死而复生？”卡莱尔难以置信道，“他……真的是蒂姆吗？”

“应该不会有错。”伊格那修道，“因病毒死亡的人意识会短暂的与病毒连接，或是在最后一刻被原始结晶收纳……唔，有点意思。”

在听到伊格那修的解释的时候，卡莱尔承认自己控制不住地想起了在那个冬天永远逝去的白……但是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卡莱尔看着那些最后消融于空气中的光点，只觉得这一切依旧是虚无缥缈的幻梦。

伊格那修似有所察般看了他一眼，周遭的丧尸也在强光过后加快了狂乱的速度，仿佛是被施加了新的命令一般。

但是阿卜杜拉显然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漆黑的牧师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一个光影散去，眼中的光也与之一同熄灭了。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发生。

他期待着的家人，也并没有顺应召唤来到他的面前。

他又一次跪了下去。

“没有……”阿卜杜拉喃喃道，“为什么没有？茜耶娜、安妮……为什么我找不到你们……为什么……”

黑色的头发和袍子遮住了他的神情，蜷缩的动作让他几乎要与地上的那些黏液融为一体——但是阿卜杜拉的声音是如此痛苦，好像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