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10)(1 / 2)
五(10)
在李煤钢看来,看守所这种地方要比监狱更像监狱,比地狱更像地狱——虽然监狱和地狱他都没去过,但他的下一站必定是二者之一。
这倒不是说看守所的条件有多差,只是待在这里的人的心都还高高地悬着,始终难以落地,真就是比死都难受。
他当然想过死,又不知怎么,自己竟还活着。
“李煤钢!提审!”
听见号子外面有管教喊他,李煤钢便从地台上下来,挪着步子来到门边。被加戴完戒具后,他被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押着,拖着沉重的脚镣走过长长的走廊。
他知道是谁来了,也的确在提审室的栅栏另一侧见到了那人。
“张警官,”李煤钢刚一坐下,就问张念海,“我的案子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你尽管问,我一定好好配合。”他的话应该配上激动的表情,但事实并不如此。
张念海没有马上开口,而是观察了一下李煤钢的眼睛。
“眼睛咋还那么红?不是给你开眼药水了吗?”张念海问。
“没滴,人都要死了,还要眼睛干嘛?”李煤钢枯槁地笑笑,“你要不问问我贩毒或者偷废钢的事儿,看看法院能不能给我加到死刑?”
“你消停点儿吧。你那些事儿早就没法儿查了。”张念海说,“之前审讯的时候我没问无关的事儿。现在我想问问你,宁宇峰的死,你究竟知道多少?”
“我知道,我杀的,”李煤钢张口就来,“我喜欢连悦悦,为了帮她脱离苦海,所以杀了宁宇峰。”
张念海无奈地摇了摇头,“咱这么唠嗑多累啊。”
“是啊,累,你的目的达不到,我的目的也达不到……人生就是这么徒劳啊,”李煤钢咯咯地笑,同时低头看了看他的那十个被他啃得秃到破皮出血的指甲,“你说啃指甲能给自己啃死不?”
“回答我。”张念海无心纠缠,“你知道的,案子已经搞清楚了。现在我只想问这个,你说别的没用,起诉你的是检察院,判你的是法院,跟我已经没关系了。”
听了张念海的话,李煤钢愣了一下,吐了口气说道:“说实话,我感觉,这事儿或许t多少跟我沾点边儿。如果宁宇峰真的是被刘明杀的,那么动机就是掩盖掉他们身上的那些脏事儿。一是要拿走DV,二是要杀人灭口。而宁宇峰手里有个DV的事儿,应该就是就是我告诉周全荣,周全荣又告诉刘明的。”
张念海平静地看着李煤钢,半晌儿才又问:“若不是连悦悦告诉你,你也不会知道,是吧?”
李煤钢点了点头。
“真是造孽啊,”李煤钢苦笑,接着说,“那个DV,那几段视频,就像带着诅咒似的,克死了刘明,克死了周全荣,现在就连在中间传话的连悦悦也死了……我要是再被执行个死刑啥的,那就真全乎啦。多好啊!他宁宇峰惩恶扬善的正义也得到了伸张。多好啊!”
话题又回到了这种论调上,张念海听得烦了,打算到此为止,便擡了擡屁股。
“张警官,”李煤钢赶紧擡手,叫住他,“你的话问完了,但我还想说点儿别的,能帮我听听吗?”
“有我没听过的吗?”张念海知道他想说什么。
“没有,”李煤钢抽搐般地笑笑,“还是我跟我连悦悦那点事儿。我还想说。”
张念海看了看表,还是站直了身子。
“下次吧,”张念海说,“还有别的公干,走了。”
李煤钢急了:“我都快死的人了,你就再让我说说吧。”
张念海冷道:“下次。”
李煤钢眼里的光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