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同入梦（2 / 2）

那是个姑娘的影子，就这么纤薄一点的身子，隆起一点让人生怜的曲线，侧着光，勾勒出近似美好的弧度。

有熟悉的味道传来，有一点檀香味，还混着些甜，奇异地没有勾起他对脂粉味的反感，倒有些莫名的熟悉。

然后似乎有一片细雪一样的肌肤，擦过了他的鼻尖，有些痒，有些麻。

这感觉多么陌生，他杀过人，斩过妖，血色肆意，却无法判断，这是什么在靠近自己。

李玄慈脱口而出问道是谁，听了才知道自己嗓子已经哑了一半，他的呼吸扑在什么东西上，又混着暧昧的热气反弹回来。

身上吊着的人，似乎慌乱起来，呜呜地挣扎，可反而越来越荒唐，白腴的肌肤滚在他面颊上，鼻尖磕进那人的颈侧，他听见了汩汩搏动的脉搏声，血液自那里汹涌流过。明明是不相干的人，这声音却像羊皮蒙的小鼓一样也敲在了他的胸膛。

这种莫名的影响，让他生气，有压不住的火从丹田里一路烧上来，这火烧得李玄慈骨头发疼，忍不住斥道：“不要命了？”

可下一瞬，那人便靠得更近了，近到连鬓边茸发都擦过他的颧骨，带来微痒的感觉。

梦中。

在狭窄而昏暗的墙缝间，只有远处摇摇晃晃透过来些光，好似皮影，蒙了层纸，一切都雾蒙蒙的。

只有两道交错的身影，耳鬓厮磨，仿佛相拥的恋人。

李玄慈大概是疯了。

不知为何，便又困在了这样的梦里，一切都那么荒唐，让他感到无端的焦躁，从脊骨一路蹿了上去，他要挣脱将手绑在身后的束缚，要发泄个痛快，杀人也好，见血也好，或者做些什么别的，只要不那么让他骨头都烧得发慌。

他要咒骂，想杀人，想放火，来个痛快，把理不清的梦全部斩在自己的剑下，干干净净，再无困扰。

但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身后的束缚，他的挣扎反而将自己陷得更深。

与他靠得这样近的人，肌肤那么嫩，像细雪一样，他动作稍稍大些，她便立刻哼出了声，和她的味道一样，不甜腻，反带了一点哑，颤颤的，跟钩子一样，钻进他的太阳穴里。

李玄慈逃不开，看不见，只能闻到她身上似檀混蜜的味道，视线模糊，只能隐隐透过布，看见她的轮廓，此刻，光与影全成了帮凶。

那股火从丹田一路烧到骨头缝里，将他脊骨都快烧化了，躁郁无从排解，又堆积成层层的欲望，越涌越生，眼睛中都要迸出血点。

他牙齿都忍得痒了起来，然后狠狠一口，咬上了她的耳垂。

他是想将这恼人的玩意儿咬下来的，可牙关触上的瞬间，却听见她带泣的喘息，这么熟悉，却又想不起，有个名字就要脱口而出，却怎么都抓不住，反倒让他无端生了心软。

像是触了什么开关，李玄慈吮吸起她的耳垂来，好似抿豆腐，随着他的唇舌变换着形状，那么软，却怎么都咬不坏、弄不破，他渐渐肆意起来。

尤其是他身边的少女，虽然从头到尾没有出声说什么，却始终沉默却热烈地回应着他。

十六的眼睛已经盈满了泪，她不想哭的，可热气就是忍不住地往上涌。

她迷迷糊糊地察觉到，自己这是在梦中，可梦中的李玄慈，为何如此不一样？一切的感觉为何如此真实又清晰？

她能感觉到耳垂被含进口中的热，连唇上的纹路印进血肉中的神经，轻轻地刺着她。

头脑昏沉，只有身体是醒着的，她晕乎乎地喘息着，突然感觉到耳垂上狠狠一疼，才知道是被咬了，有热辣的疼痛泛滥开来，先前的放松反而让她对痛毫无防备。

可那滴泪落下之后，折磨她的牙关便松了，只剩下双唇温柔地含着她受伤的地方。

她耳朵滚烫，血管里汩汩的轰隆声让十六什么也听不见了。

十六知道李玄慈蒙着眼睛，是看不见的，可她瞧得见，将李玄慈是如何靠近自己，如何紧贴着自己颈侧，又如何咬了自己一口，都瞧得清清楚楚，怕是一辈子都要忘不掉了。

平日里这样傲慢、矜骄又嗜血的人，在与自己耳鬓厮磨，仿佛交颈的鸳鸯。

她不知怎的流了点眼泪，被他吓得，也是被自己吓得。

“别哭了。”李玄慈哑着嗓子，说了句温柔得近似安慰的话。

话音一落，二人同时从梦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