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星夜驰援,经略廷弼(2 / 2)
戚金与童仲揆闻言,翻身下马,并肩迈入经略府。
府内庭荫森森,槐树投下斑驳的碎影,稍稍驱散了几分燥热。
客间内,早有仆役备好清水。
两人卸下厚重的铁甲,锁子甲下的中衣早已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脊背上。
亲兵递来轻薄的湖蓝直裰,腰间束以素银蹀躞带,再戴上乌纱幞头,两人顿觉周身一轻。
待一切整理妥当,戚金与童仲揆对视一眼,默契地将披甲亲卫留在仪门外。
那些铁塔般的汉子虽卸了甲,却仍按刀而立,目光灼灼地盯着经略府的守卫,空气中似有无形的锋刃在交锋。
两人穿过回廊,白虎节堂前,八名身着轻便皮甲的亲卫持刀而立,刀鞘在烈日下泛着冷光。
见二人近前,为首的校尉眯了眯眼,目光扫过他们手中的红纸手本与素纱官袍,这才侧身让路,刀尖斜指地面,做了个“请”的手势。
戚金与童仲揆深吸一口气,左脚同时迈过朱漆门槛。
堂内熏香袅袅,却掩不住夏日特有的闷热。
二人广袖垂落,向着堂上方向行了个标准的揖礼,声音沉稳如钟:
“总兵官戚金(童仲揆),请见经略使。”
白虎节堂内,檀香氤氲中端坐着的正是辽东经略使熊廷弼。
这位年近五旬的统帅虽鬓染微霜,却仍如青松般挺拔。
他身着的正二品经略使袍服以玄色云纹缎为底,胸前补子上的熊罴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腰间玉带扣着柄鎏金错银的短刀——这是万历皇帝亲赐的尚方斩马剑。
熊廷弼抬起布满老茧的右手。
“不必多礼。”
他的声音沉稳中透着冷硬。
“谢经略使!”
戚金与童仲揆行礼之后,便寻客位坐下。
在客位上尚未坐稳,堂中军官忽地击掌三声。
“看茶!”
茶房珠帘轻挑,一名青衣侍者低眉顺目,手执鎏银铜壶趋步入内。
侍者步履轻缓,行至熊廷弼案前,躬身将壶嘴微倾。
琥珀色的茶汤自壶口泻下,落入那盏御赐的青缠枝莲纹盖碗中,水声泠泠,如珠落玉盘。
待经略使的茶盏斟至七分满,侍者方转向两位总兵,素手执壶,为他们身前的白瓷茶盏注水。
茶水注好,戚金与童仲揆当即左手平托茶座,右手虚扶盏沿,齐齐起身躬身,铁甲虽卸,军礼犹存。
二人声如金铁相击,肃然道:“恭领钧赐。”
礼毕,二人举盏浅酌。
茶汤微苦回甘,喉间余韵绵长,恰似此行辽东——初时风尘艰辛,终为报国壮志。
饮罢,二人将茶盏轻放于案。
熊廷弼的目光自茶烟后缓缓抬起,烛火映得他眸色深沉如墨。
他指节轻叩案面,声音似自远山传来:“二位总兵麾下,有多少兵卒”
戚金上前半步,抱拳朗声道:“回经略,卑职所率浙兵三千,皆百战精锐;另有新募营兵两千,虽操练未足,然敢效死力!”
童仲揆亦沉声接道:“卑职麾下石柱白杆兵两千,擅山地奔袭;酉阳土司兵一千,悍勇善射;新募之卒两千,愿为前驱!”
熊廷弼闻言,眉头微蹙,沉声问道:“此番驰援辽东,可曾携来战马与火药”
戚金面露难色,说道:“回经略,火药倒是备足三万斤,佛郎机炮四十门,铅子火药俱已配齐。只是战马没有多少,京营马政废弛,此番仅凑得骟马八百匹,多是滇马矮种,不堪与建奴铁骑争锋。”
熊廷弼露出失望之色,说道:“建奴铁骑来去如风,若无足够骑兵牵制,即便能守住沈阳,也难以扭转局势,唯有收复开原、铁岭,才能宿卫辽东,否则建奴沿浑河而下,沿途劫掠,我军难以屯田生产,此战难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