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白虎议策,辽东转机(1 / 2)
第215章 白虎议策,辽东转机
自萨尔浒一役惨败后,大明在辽东的统治根基便已摇摇欲坠。
开原、铁岭的接连失守,如同被斩断的双翼,使得沈阳这座辽东重镇彻底暴露在建奴铁骑的锋芒之前,再无缓冲之地。
更致命的是,开原与铁岭地处浑河上游,建奴凭借奔腾不息的浑河水运之利,粮秣军械得以高效输送,损耗极微。
此消彼长之下,建奴不仅能调集更多兵力长驱直入,其兵锋所至,更可深入辽东腹地,如利刃直抵大明咽喉。
反观明军,若丧失辽东屯田之基,仅凭关内千里转运以维系前线,则每一石粮秣、每一两饷银皆需翻山越岭,沿途损耗何止十倍
长此以往,国库必将为这无底深渊所噬。
思及此,熊廷弼眉间沟壑更深。
建奴之势日盛,而朝廷的耐心与信任却如沙漏流逝。
天子纵有保全辽东之心,又岂能抵得住朝堂上日益汹涌的攻讦
那一道道催战的奏疏、一声声‘劳师靡饷’的指责,终会化作勒紧他脖颈的绞索。
前有狼烟未熄,后有暗箭难防,这位辽东经略的脊背,已渐被压出裂痕。
“经略,末将听闻孙部堂已至沈阳,正统筹各部,依托坚城构筑三道防线——抚蒲前沿据险而守,浑河中部控扼水道,白奉虎堡侧翼策应。即便一时难以克敌,亦可层层迟滞建奴兵锋。”
戚金顿了顿,目光灼灼如炬。
来此之前,他曾在乾清宫与天子促膝夜话,此刻字句都带着御前的重量:
“辽东一战,我大明虽耗资巨亿,但建奴亦非铁板一块。其地瘠民贫,经不起长久消耗。只要稳住阵脚,待其师老兵疲,战略主动权必重归我手!”
辽东苦战,大明压力巨大,但建奴也不好过。
大明底子厚,可一败再败。
然建奴若一败,那积蓄的威势一泻千里,数年一蹶不振,那都是轻的。
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朱由校为何要抄家八大晋商
为何要积蓄财货
还不就是为了有资本和建奴耗下去。
“但愿如此罢。“
熊廷弼虽未面见新君,却已与之神交已久。
自天启帝登基以来,二人书信往来不绝。
在御笔亲批的密函中,这位辽东经略清晰地感受到:眼前这位年轻天子,与万历帝的深居简出、泰昌帝的优柔寡断截然不同。
新君锐意革新,胸有韬略。
其提出的‘固守沈阳、禁绝浪战’之策,令久经沙场的熊廷弼深以为然。
更难得的是,皇帝明确表示不苛求短期战果,这无疑为背负沉重压力的经略卸下了枷锁。
回想此前明军屡战屡败,根源正在于朝堂掣肘。
镇守太监的急功近利、文官集团的催战逼迫,常迫使前线将士在应当固守时贸然出击,终致惨败。
去岁熊廷弼以退为进上疏请辞,本欲借此争取更大的军事自主权。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这一谋略适得其反:天启帝受东林党人影响,最终准其离任,间接酿成沈阳、辽阳的沦陷。
而如今,洞悉历史走向的朱由校不仅全力支持熊廷弼,更赋予其前所未有的统兵之权。
正因如此,辽东战局较之史书记载,已然出现转机。
只不过,这个转机,还不够大。
大明,还需要更多的转机!
而其中一个转机,就在戚金与童仲揆身上。
熊廷弼目光凝重地环视二人,沉声道:“今日特请二位将军前来,实有一桩要事相托。”
戚金与童仲揆闻言俱是一怔。
但他们来辽东之前,皇帝便要他们全权听从熊廷弼指挥,此刻纵使心中存疑,二人还是当即起身,抱拳应道:“但凭经略差遣!”
熊廷弼微微颔首,指尖轻叩案上军报:“自三月以来,建虏自抚顺关、铁岭、懿路等处的袭扰骤增,与我军摩擦不断。表面看似搅乱时局,实则暗藏刺探军情之祸心。”
他起身踱至辽东舆图前,语气愈发沉重:“更令人忧心的是,辽沈一带近来乱象丛生,粮价飞涨如脱缰野马,地方官吏盘剥百姓,士子文人妄议边事,军事战略常常泄露而出,建奴比我这个辽东经略使,还要了解辽东的情况。”
戚金闻言,瞳孔微缩,失声道:“经略莫非怀疑沈阳、辽阳城中,有敌军细作”
“不错!本帅怀疑建奴细作已渗透至我军腹地!”
自古兵者诡道,两军对垒之际,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细作渗透,犹如毒蛇潜行于暗处,稍有不慎,便足以动摇军心、溃散防线。
熊廷弼深谙此道,早在督师辽东之初,便在建奴内部广布眼线,以金银收买、以利诱之,甚至不惜派遣死士潜伏敌营,只为获取一星半点的军情密报。
然而,细作之争,终究是攻心为上。
自萨尔浒惨败以来,明军节节败退,开原、铁岭相继陷落,辽人亲眼目睹八旗铁骑势如破竹,而明军却屡战屡败,难挽颓势。
恐惧如瘟疫般蔓延,部分辽人心中已生异念——与其死守孤城,待城破之日被建奴清算,不如趁早投诚,或可保全家族富贵。
华夏千年,每逢乱世,总不乏这等软骨之辈!
他们畏威而不怀德,见利而忘大义,甘愿屈膝事虏,以求苟且偷生。
熊廷弼每每思及此,便觉胸中郁愤难平。
这些鼠辈,比之明刀明枪的建奴更为可恨!
他们蛀空军心,散播谣言,动摇根基,使得辽东局势愈发艰难。
若不肃清内患,何以御外敌
想到此处,熊廷弼眼中满是杀气。
“正因这些鼠辈暗中作祟,散布谣言蛊惑人心,如今沈阳、辽阳两地,富户豪强纷纷举家南逃,一日多过一日!民心涣散,则好不容易聚拢的军心也会动摇,长此以往,辽东必乱!”
他重重一拍桌案,震得烛火摇曳,说道:“此风,绝不可长!”
戚金眉头一皱,眼中精光一闪,已然听出熊廷弼话中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