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峡谷潜兵,屠城必要(1 / 2)
第303章 峡谷潜兵,屠城必要
“将军,过了前面那道山弯,就出八河川峡谷了!”
亲卫的声音带着难掩的兴奋,却又刻意压低了嗓门,生怕惊扰了这片沉寂的山林。
祖大寿勒住马缰,抬头望去。
两侧的山壁如刀削斧劈,将天空挤成一道狭长的蓝线,而前方不远处,峡谷的出口正像一道敞开的门户,透进外面开阔的天光。
山林的阴影里,两千余名明军士卒正悄无声息地穿行。
他们大多穿着轻便的皮甲,甲片上沾满了泥污与草屑,几乎与周围的山岩融为一体。
偶尔能看到几个身披铁甲的,也都是将甲叶打磨得粗糙,避免反光暴露踪迹。
队伍里没有粮车,没有炮架,甚至连多余的兵器都少得可怜。
为了穿越那条被称为“鬼涧道”的险路,他们扔掉了所有可能拖累速度的辎重,只带了二十日的干粮,连水袋都只带了最精简的分量。
这是祖大寿赌上性命的奇袭。
十天前,他们从皮岛出发,乘着夜色登上朝鲜的身弥岛,在那里换上朝鲜渔民的装束,悄悄潜回辽东海岸,在盐场堡附近的滩涂登陆。
接着,他们避开建奴的哨所,从虎山长城一处坍塌的缺口钻了进去,沿着灌水屯的废弃驿道,硬生生蹚过了八河川峡谷这道天险。
“将军,歇息一日吧。”
一名老兵拄着断矛上前,他的草鞋早已磨穿,脚掌渗出的血与泥土粘在一起。
“再往前,就该有建奴的卡伦(哨所)了,弟兄们这几日几乎没合眼,再硬撑怕是要出乱子。”
祖大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虎口处磨出的血泡早已结痂,又被灌木划破,渗出血丝。
他转头望向身后的队伍:
有人走着走着就打个趔趄,全靠身边的同伴扶一把,有人嘴唇干裂得像树皮,最年轻的那个小兵,不过十三四岁,此刻正靠在树干上打盹,手里还紧紧攥着半截长枪。
“距离赫图阿拉,还有多少里路”祖大寿问道。
“不到六十里了。”
亲卫指着前方,说道:“出了峡谷,再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是苏子河河谷,过了河谷,就能看到赫图阿拉的城墙了。”
六十里。
这个距离已经很近了。
若是有马匹,两个时辰就可以到。
即便是没有马,半日也可至城下。
赫图阿拉,建奴的老巢,努尔哈赤起家的根本所在。
只要能摸到那里,烧掉他们的粮仓,杀散他们的家眷,沈阳城下的建奴大军必定回援。
到那时,熊经略的压力就能大大减轻。
他们就能立下不世之功!
“休整一日。”
祖大寿终于点头。
“但所有人都给我记好了,解甲备武,不准生火,不准喧哗,屎尿要埋进土里,半点踪迹都不能露!”
“遵命!”
士兵们如蒙大赦,却没有丝毫松懈。
他们熟练地散开,找隐蔽的山坳或密林钻进去。
这片山林实在太适合隐蔽了。
古树参天,藤蔓缠绕,密密麻麻的灌木丛能遮住人的身影,腐叶铺成的地面踩上去悄无声息。
祖大寿走到一处陡峭的崖壁下,抬头望去,只见岩壁上布满了天然的洞穴,若是藏进百人,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便是藏数千人,也绰绰有余。”
祖大寿低声自语。
这一日的休整至关重要。
过了这里,往前每一步都是刀山火海,必须让弟兄们养足精神,才能应对接下来的血战。
夕阳透过树梢,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点。
山林里静得能听到虫鸣,只有偶尔传来的压抑咳嗽声,证明这里藏着一支蓄势待发的奇兵。
祖大寿靠在一棵老松树下,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在一遍遍推演着接下来的路线。
赫图阿拉的城墙、苏子河的渡口、建奴的粮仓位置……
士卒们怀里揣着的二十日军粮,都是提前烘焙好的麦饼与肉干,硬得能硌掉牙,却能顶饿,更重要的是不用生火。
毕竟,一旦生火,暴露的风险成几何倍提升。
祖大寿靠在一棵老树根上,掰了块麦饼放进嘴里,干硬的饼渣剌得喉咙生疼,他就着一口随身携带的清水慢慢咽下去。
四周静得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连咀嚼声都被刻意压到最低。
他转头看向身侧那个穿着山民短打的汉子,对方脸上抹着黑灰,粗布衣衫上打满补丁,若混在樵夫里根本看不出异样。
正是锦衣卫总旗沈炼。
“沈总旗。”
祖大寿的声音压得极低。
“赫图阿拉城里,咱们的人还在吗你能不能设法联系上”
沈炼闻言,无声地站起身。
他没穿那身标志性的飞鱼服,腰间也没悬绣春刀,只在靴筒里藏了把三寸短刀,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山野猎户的悍气。
这副装扮,是为了能悄无声息地混进建奴腹地。
“将军放心,赫图阿拉有咱们的人。”
沈炼的声音同样低沉。
“属下这就动身,去城外二十里那座破龙王庙等消息。”
他心里清楚,要联系的人是胡雪。
那位潜伏在赫图阿拉多年的锦衣卫暗线。
出发前,上头早已交代过接头的时间与地点,如今离赫图阿拉不过半日路程,正是接头的最佳时机。
祖大寿微微颔首:“万事小心。若是……若是联系不上,不必勉强,立刻回来。”
潜入建奴老巢自然有十足的风险,有可能会被哨所的建奴发现,若是被发现,那真是十死无生了。
“属下明白。”
沈炼抱拳,转身没入密林。
他的脚步踩在厚厚的腐叶上,竟没发出半点声响,身形在树影间一闪,便消失了踪迹。
作为锦衣卫的老人,沈炼的潜行功夫早已炉火纯青。
出发前熟记的地图在脑海里铺开,哪条溪涧能绕开建奴的卡伦,哪片密林有捷径可走,都清晰如绘。
他像一只熟悉山林的野兽,借着暮色的掩护,朝着赫图阿拉的方向快速移动。
只是,穿行在幽暗的林间,沈炼的眉头却微微蹙起。
他想起了出发前分道扬镳的两个弟兄。
大哥随赵率教走主路,三弟带着另一队人跟着黄德功走水路。
一路过来,他跟着祖大寿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所有建奴据点,甚至亲手解决过两个放哨的金兵,确保行踪绝对隐秘。
“大哥,三弟……你们可千万别出事。”
沈炼在心里默念。
这场奇袭能否成功,不仅要看祖大寿的两千精兵,更要看赵率教他们能否顺利。
山路在夜色里像一条扭曲的巨蟒,碎石与断枝硌得脚底生疼。
沈炼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只能借着天边那弯残月的微光辨认路径,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倒像是鬼魅的爪痕。
山林里的虫鸣不知疲倦地响着,“唧唧”声此起彼伏,混着远处偶尔传来的兽吼。
那是黑熊或是山豹的咆哮,沉闷得让人心头发紧。
夜风穿过幽深的谷涧,发出“呜呜”的声响,时而尖利如哭,时而低回如诉,若是寻常人走在这样的夜里,怕是早已魂飞魄散。
但沈炼脚步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