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缓图旧势,草原女子(1 / 2)
第331章 缓图旧势,草原女子
紫禁城。
乾清宫。
窗外的秋风卷着枯叶掠过汉白玉栏杆,发出沙沙的轻响。
殿内铜鹤香炉里的檀香燃得正旺,却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肃杀之气。
八百里加急的马蹄声在宫道尽头戛然而止,一封沾着风尘与火漆印的捷报,由内侍双手捧着,一路小跑送入了乾清宫。
掌印太监魏朝躬着身子,接过捷报呈到御案前,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声音谄媚而洪亮: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山东大捷!袁部堂不负圣恩,已将闻香教乱匪一网打尽!这都是赖陛下运筹帷幄,英明指挥,才让山东民乱如此迅速地平定下去啊!”
朱由校正批阅着奏疏,闻言放下笔毫,接过捷报。
明黄的奏疏上还带着些许温度,他缓缓翻开,目光扫过字里行间,脸上却并无多少寻常帝王收到捷报时的狂喜,反倒透着几分平静。
“魏伴伴言重了。”
朱由校语气平淡。
“前线将士用命厮杀,才换来这太平,朕可不敢居功。”
朱由校心里清楚,论起战场指挥,自己那点能耐怕是连纸上谈兵都算不上,若真要学那后世某位“微操大师”瞎指挥,怕是早把前线将士坑苦了。
与其不懂装懂,不如放手让袁可立这些能臣干将去折腾,反倒省心。
“袁可立调度有方,当赏;邓邵煜、杨肇基冲锋陷阵,亦当赏。”
他指尖点过奏疏上的名字,忽然停在“李鸿基”三字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还有这个李鸿基,潜伏敌营,阵斩贼首,倒是个难得的人才。”
说起来,朱由校对“李鸿基”这个名字,远比旁人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这个如今在山东立下大功的锦衣卫总旗,便是那个本该在历史洪流中搅动风云的李自成。
在历史上,此人原是银川驿卒,后面因驿站裁撤丢了生计,才被逼上梁山,最终揭竿而起,一路杀到北京,建立大顺政权,成了名震一时的“闯王”。
作为穿越者,朱由校提前一步将这个“潜在的闯王”从驿卒堆里提拔出来,当作一枚不起眼的棋子,悄悄安插在山东。
本是随手为之的布局,没成想这枚棋子竟能在乱军之中抓住机会,硬生生凭着战功闯出了名堂,成了平叛的首功之臣。
果然,能在青史留名的人物,终究不是池中之物。
纵是换了境遇,改了起点,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便能如潜龙在渊,一遇风云便化龙。
“让内阁去拟定赏赐章程吧。”
朱由校摆了摆手。
将士们接连打胜仗,这本是天大的好事,可对他这个皇帝来说,却也成了一种“幸福的烦恼”。
自古以来,有功必赏,才能鼓舞士气,可赏赐从来都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金银、田宅、官爵,哪一样不需要真金白银去支撑
如今的大明朝堂,最缺的就是钱。
户部的账本早已是捉襟见肘,连官员的俸禄都时常拖欠,更别提拿出大笔银子来犒赏三军了。
每次想到国库的空虚,朱由校都觉得头疼。
不过,这次山东的赏赐,他倒不用太过忧心。
李鸿基作为内应,提前控制了贼军府库,那数百万两银子的财货得以保全,没有被乱民糟蹋。
这笔钱,不仅足够用来赏赐平叛有功的将士,还能给袁可立在山东推行各项新政提供充足的资金支持,让他能大展拳脚,整顿地方吏治,恢复生产。
一想到这里,朱由校紧锁的眉头便舒展了些许。
但他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粮草。
兖州府被乱民折腾了这么久,早已是满目疮痍,加上山东之前本就遭遇了旱灾,粮食减产严重,百姓们几乎是无粮可食。
这种时候,就算有再多的钱,也未必能买到足够的粮食。
民以食为天,若是解决不了吃饭问题,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局面,很可能会再次动荡。
好在,杨涟之前整肃了漕运,清除了漕运中的积弊,让南粮北运的通道变得顺畅了许多。
再加上天津水师的运力支持,从江南调拨粮草运往山东,应该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朱由校悬着的心又放下了一些。
然而,山东的这次民变,还是给了朱由校一个深刻的教训。
他原本以为,自己熟知历史发展的轨迹,只要按照历史的脉络,慢慢做好准备,就能平稳地应对各种危机。
可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他的出现,本身就已经打破了历史的平衡,改变了许多事情的走向。
许多历史事件,可能会提前爆发,可能会延后发生,甚至可能永远不会出现。
而一些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事情,也可能因为他的到来而凭空出现。
就像这次闻香教的叛乱,时间、规模和影响都与历史记载有所不同,若不是李鸿基这个意外之喜,后果不堪设想。
朱由校靠在龙椅上,望着殿外萧瑟的秋景,心中感慨万千。
他这个来自后世的“先知”,所拥有的优势,恐怕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不明显。
未来的路,充满了未知和变数,再也不能仅仅依靠历史记忆来行事了。
就在朱由校对着窗外秋景沉思之际,魏朝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来,躬身说道:
“陛下,衍圣公那边递了好几次牌子,一心求着面圣,您看这见,还是不见”
他说话时,眼角的余光悄悄瞥着朱由校的神色。
八百里加急以来,山东民变,衍圣公府在山东遭逢巨变、血脉断绝的消息早已传遍京师,满朝文武都在暗自观望,想看看陛下会如何处置这桩关乎文脉传承的大事。
魏朝口中的“衍圣公”,便是孔子六十四代孙孔尚贤。
这位七十九岁的老者早已是垂垂老矣,本是因重病在京中休养,没承想老家竟遭此横祸。
自听闻曲阜的惨状后,孔尚贤便一日几次派人递牌子求见,据说在府中已是哭红了眼,连咳带喘地念着“愧对先祖”。
朱由校握着木刻的手指微微收紧,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