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无人机做兵团农场月老(2 / 2)
这下好了,经过老阿肯那如钟般的声音一读,就如村口的喇叭那般,广而告知了。
几个大妈笑得直拍大腿:“哎哟喂!这傻小子!有什么情话不能当面说,非要写情书?”
此时,古槐树下那热闹的场景,没人注意到天边那悬挂的无人机了。
通过回传画面,胡梭看了杨小军一眼,心想,又遭了,无人机又——又——又闯祸了。
杨小军则缓缓地、绝望地蹲了下去,双手抱头,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哀鸣:“没脸见人啦!”
胡梭看着那束被成功空投到古丽窗台的花束,又看看地上恨不得挖个沙坑把自己埋了的杨小军,觉得这样也好,以后,整个农场,这也算是宣告主权吧。
第二天,杨小军就成了整个农场的名人了,逢人见面,都要打趣他一番:
“月亮古丽答应坐你副驾驶了吗?”
“你的摩托车引擎还突突突跳不?”
杨小军则臊得恨不得天天戴着摩托头盔出门。
恰好,胡梭用无人机帮人家杨小军送花这事被母亲知道了。
看见家里的花瓶上插的正是那沙枣花配红柳枝,胡梭就忍不住问两句:“妈啊,你们真的喜欢这花吗?这沙枣花的味道也太霸道了吧,而且那花儿,就细碎的——”说着,胡梭努着嘴巴,仿佛在说,杨小军这告白的方式,哪儿哪儿都不对,花也送错了。
在他看来,这耐旱的红柳,防沙都是挺合适;不过要真告白——就欠点意思。
没曾想,母亲还挺宝贝这花来着:“你懂啥,这叫做沙枣花配红柳枝,是咱新疆隔壁滩上的金不换。”
“真的假的?这不就是野花野草吗?”胡梭不服气了。
“啥野花野草?”母亲噗呲一下笑出来,故意压低了声音,跟胡梭分享秘密那般,还故意用余光瞟了瞟院子里干活的父亲,才说话:“你父亲年轻那会,头一次搞浪漫,给我送的,也是这个。”
胡梭一下囧了,真没想到,这味道那么冲的沙枣花,竟然是兵团好男儿的爱情守护者。
他想象着那个年轻时候一脸严肃的父亲,一个带着铿锵气质的兵团战士,笨拙地举着那一束沙枣花配红柳枝的样子,就觉得那画面太有冲击力。
甚至比杨小军今天的事还搞笑。
“我爸?第一次?告白?就摘了路边的野花?还选了这味道这么冲的?”
按照胡梭的看法,这哪怕南方随便绿化带里摘一束三角梅,都比这个好。
“可不!”母亲嘴里说着嫌弃,表情却乐开了花,就如春天须臾的花开那般,“那会儿,他刚刚调来,就在食堂见过几次面,傻大黑粗一个,闷葫芦似的。有一次收工,天都快黑了,我路过他们班门口的时候,他蹭的一下从一棵沙枣树后面嘣出来,手里撰着的正是这玩意。”
说着,母亲脸上带着红晕,如晚霞那般:“就那么一束,味道霸气,人表白的姿态也霸气,就硬生生地往我手中塞!那沙枣花扎得我手疼!红柳枝还带着刺!”
听着这父母亲爱情故事,胡梭乐开了花,似乎鼻息之间萦绕着那沙枣花的味道也没有那么冲了。
“您收了?”
“不收咋办?”母亲撇撇嘴,脸上却分明是甜蜜的嫌弃,说完,母亲还瞟了一眼窗外那个男人,“他塞完花到我的手里,拔腿就跑,跟后面有狼撵似的!我拿着那扎手又香得熏人的玩意儿,扔也不是,拿也不是。”
“哎呀!”就连胡梭都觉得父亲这告别有点潦草了,于是一拍大腿:“你怎么能这么接受了呢,你想要沙枣花,路上自己折一丛便是了。还需要他来摘吗?”
“就是!”母亲娇羞地努着嘴,“还是你说的有道理。我接了花,就只能在花瓶上插着,它花儿细细碎碎的朴素,不过味道实在霸道。逢人过来就能闻见这味道。最后还是隔壁张大姐看见了,笑得直不起腰,说:‘哎哟喂!胡杨这小子行啊!知道送‘沙枣配红柳’了!这意思明白着呢!”
胡梭憋着笑:“这还有意思呢?就是花语的意思?”
“当年张大姐是这么说的,枣花儿香又甜,日子再苦心里也甜!红柳枝儿韧又坚,风沙再大腰杆也不弯!这是咱兵团人求媳妇儿的老话!”
“意思是跟了我,日子就像沙枣花那般,闻着香;家里的男人也跟红柳那般,任凭风吹雨打,脊梁骨挺得直直的。”胡梭作为男儿,大概也明白这里的意思了。
再看一眼瓶子上那一束花叶搭配,也觉得没有那么突兀了,仿佛甜腻的香气里,仿佛也带上了一丝岁月的醇厚。
“后来——”母亲的话突然悠长起来。
“后来,每当春天沙枣花开的时候,他保准给我弄回来一把。”说着,母亲走到窗台,指尖轻轻拂过那细碎的花儿,“这花,这枝儿,看着不起眼,可它就像咱们兵团的日子,闻着苦,品着甜,看着糙,骨子里韧着呢!”
此时,胡梭嗅着沙枣花那霸气的香气,突然明白,原来那是混合着风沙、汗水、机油和粗粝甜蜜的芬芳。
坚韧如斯,亦甜蜜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