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太果西陀6(2 / 2)
西格玛颤抖着朝费奥多尔伸出手去,在他的手指触碰到费奥多尔之前,他和费奥多尔之间的距离变得无限遥远。西格玛直直地下坠,跌入黑暗冰冷的海水中时,他已然缺氧。在瞬移前的最后那个刹那,费奥多尔看他的表情终于松动出一丝不忍和哀惋。
“愿您获得安宁。”费奥多尔朝他垂下眼睫,西格玛听到那个人的祝祷。他恍惚觉得无比熟稔,与诞生之初,与梦境之中,在千丝万缕的纠缠和连接中,生与死都如此相似。
他赌错了,走上了一场注定不可能赢的局,压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迎来了自然而然的粉身碎骨的结局。
费奥多尔抛弃了他,抑或从来没有选择过他,西格玛沉入海中时仍然保持着那个想要抓住什么的姿势,涌入怀中的只有死一样冷寂的海水。
而在彻亮月光下,在西格玛背着费奥多尔短暂的奔亡中,他热烈到几乎以为他快要得到费奥多尔了。
“费佳,世界上竟然有你这么绝情的'母亲’,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在面前却无动于衷,你这样的人说爱才是一件可怖到令人发笑的事情。”果戈里倚在公路的护栏边,放下了自己被风吹起的斗篷,看着月光破碎的海面嗤笑。
费奥多尔不再看远处的浪潮和漆黑的天穹,他轻飘飘地笑起来,讽刺地问道:“您不是自认作西格玛的‘父亲’么?科里亚,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果戈里几乎是瞬间掐住了费奥多尔的咽喉,用力地扼住他戴着项圈的脖颈向后倒去。费奥多尔重重地撞在地上,头顶上已经没有月夜和海风,而是脱落了砖片的圆顶、灰黄的巨大玻璃吊灯和颜色斑驳的彩绘圣像。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想,有朝一日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再把你的血涂抹在教堂的地板和十字架上,那将是多么美丽的场面啊。”
果戈里盯着费奥多尔因呼吸不畅而涨红的脸,将早就准备好的麻醉剂从费奥多尔颈侧注射进去,然后松开了手,温柔地抚摸着费奥多尔苍白脖颈上被自己掐出来的红痕,高兴地像等待夸奖的孩童:“你看,我好不容易找到这座教堂。你喜欢这里吗?我亲爱的费佳,我精心为你、为我、为我们选择的墓地!”
费奥多尔从差点室息的痛苦中缓过神来,平静地躺在地上:“您认为这样是解脱么?”
“当然不是,我的费佳。”果戈里笑了笑,眸色沉沉:“我不会自由,你也不会。”
果戈里站起身,灭掉了教堂里所有的灯,举着唯一一根白烛坐到费奥多尔身边。陈旧的画像和无数命运的眼睛都淹没在黑暗中,只留下两个人中间的一小块昏昏的烛光。
“按照你的设想,我去找了太宰治。嫉妒实在是条可怕的锁链,我被你牵着走,相信你要我相信的东西。当然,小丑确实也乐于顺手替你杀了太宰治。或许大动脉出血还是不能杀死他,不过没关系。”果戈里得意地笑起来:“他不会再出现在我们面前,这样也足够了。”
费奥多尔望着果戈里弯弯笑意的异色瞳,突然轻声说:“您不该对西格玛动手。”
果戈里收敛了笑容,烛光在他的脸上摇晃,阴影晃动,贯穿眼睛的旧伤疤像一道裂口,他直截了当戳破那层朦胧的影子,理所应当地说:“他爱你。
在费奥多尔把西格玛带回来的时候,果戈里从氤氲的水汽中就足够察觉西格玛对费奥多尔近乎依赖的情愫。西格玛自然有理由依赖费奥多尔,无论是由于他逃亡辗转终于有地方栖息,还是由于他天生就和费奥多尔有不可分割的连接。
“费佳,我按照你的剧本走完了你的部署。所以在最后的盛大谢幕时,我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我们。太宰治不可以,西格玛也不可以。”
果戈里细细地抚摸过费奥多尔的脸,从额头的发丝摸到眉骨、眼睛、鼻梁和薄薄的唇。然后吹熄了屋子里最后一根白烛,与费奥多尔并排躺下,握住了对方微凉的手。
在黑暗中,果戈里想到了西格玛坠落时的脸,那样平静的献祭一样的表情出现在费奥多尔脸上也毫无违和感。他不知道费奥多尔作为西格玛的创造者,到底对这个造物有多大的影响,就像圣经造人的传说中拆出自己的一根肋骨去造出另一个个体。西格玛身上寄托了费奥多尔期许的多少东西,以至于在最终面对永远的沉默时,一向懦弱的西格玛还能露出如此神性的表情。
“费佳,你猜最后西格玛想要抓住你的手时,他想要问你的问题是什么?”
费奥多尔轻声喟叹:“我不需要爱情,科里亚。”
果戈里默然了片刻,伸手揽住了费奥多尔的腰,暧味地摩挲着对方清瘦的腰线,“咯咯”地靠在费奥多尔耳边笑:“可怜的西格玛,我该让他听一听你的回答,让他看看自己多么可悲,竟然在向一个多么冷血的怪物求爱,这会有什么好结果呢?
果戈里的声音忽然低落下来,呢喃一样耳语:
“那么,费佳,最后一个机会哦。我现在要你爱我,否则我会杀了你。”
“无论我爱不爱您,您都想杀了我,科里亚。”
短暂的沉默后,果戈里爆发出一阵大笑,狠狠地埋头在费奥多尔锁骨上咬了一口,咬破了皮肤,费奥多尔发出轻轻的呻吟声。果戈里慢条斯理地拆下了费奥多尔脖颈上那个银白色的项圈,坦诚地回答:“是,我亲爱的费佳,你说得对。我要杀了你,我会跟你一起死。”
费奥多尔在黑暗中挪动双手,在果戈里环抱住自己的时候把手搭上了对方的后脑。他的手指触摸到果戈里松垮垮的辫子,发丝缠绕在他指尖,纠纠缠缠地在手中打成了死结。
果戈里突然在黑暗中吻了费奥多尔。
这个吻兜头兜脸地盖住了他,果戈里极尽缠绕地抱着他亲吻,浓稠沉重的情绪地压了费奥多尔一身。
教堂高高的窗户映出火光和升腾的烟尘,果戈里择定的最后一场谢幕典礼,一场烧到面目全非不辨你我的大火。在火焰隐约的爆裂声中,果戈里靠在费奥多尔耳边剖白,就像他们第一次做 爱的那个夜晚。费奥多尔看着外面渐起的火势,果戈里的话滞重地撞响了午夜的钟声,往事嘈杂得像外面蔓延的大火一样汹涌。
“您明知道麻醉剂困不住我的。”
费奥多尔把手从果戈里身上移开,掏出了藏在怀里的匕首刺进了果戈里的腹部,温热的血瞬间浸湿了两个人的衣服。
费奥多尔站起身,推开了教堂的大门,外面的滚滚浓烟立刻涌了进来,滔天的火光和热浪犹如地狱中的场景,迅速攀上了教堂内的木头框架。费奥多尔把沾了血的匕首扔在地上,赤着双脚冲进了弥漫的烟尘之中。
“费奥多尔!”
果戈里在身后歇斯底里地叫他的名字,费奥多尔没有回头。
“可是我爱你。”在那个漫长的拥吻后,果戈里对他说。
四围都是旷野,费奥多尔在火光中向外跑,一直跑到上风的小坡上。他单薄的衣服上都是血和灰,双脚被燃烧的火星烫伤。费奥多尔站在远处用力喘息着,回身看那场大火,古旧的教堂在烧毁一切的烈火中塌陷,发出轰然巨响。
“小疯子。”费奥多尔用沾满血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唇,残存的余温顺着血腥味重新复苏。冲天的火光像血色的残阳倒映在费奥多尔紫色的双眼中,他忽然对着烧红的大火笑起来。
“我会始终等待着,等您从地狱回来找我,我的科里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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