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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太果西陀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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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格玛在这个夜晚毫无目的地在脑子里转过很多东西,从自己的名字、诞生到命途的苛责、人生的瑀瑀独行和吹拂而来的海风腥咸的气味好像是埋在七千尺深海泥沙翻涌而上。它们孤独破碎词语的断片在他的脑海中闪回,西格玛来不及思考,从费奥多尔为他撰写这个故事的时候就没有赋予他深思的自由和权力。

“您想知道什么呢?”费奥多尔双手交叠,目光清凉如一片水。西格玛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费奥多尔堪称和软的语气和表情让他生出一种对方会摸摸自己凌乱的头发的错觉。

“就当是给好孩子的奖励。”费奥多尔轻轻笑起来:“西格玛,您现在想要哪一个问题的答案?”

“果戈里去找太宰治了……西格玛并非说给费奥多尔听,而是自言自语:“你是不是知道我会告诉果戈里,你是故意的……..你要让果戈里去杀了太宰治,你真的觉得果戈里能杀了太宰治么?”

“这就是您选择的问题的么?"费奥多尔面色不改,保持着微笑望着西格玛。

西格玛陡然呼吸急促起来:“不是,不是……"

他不知道果戈里用什么方法才能真的能大摇大摆地跑到武装侦探社杀人,也不知道太宰治和果戈里现在是死是活。毋庸置疑的是果戈里绝对敢将这件事付诸实践,他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只要果戈里动手,不论结果都将引起一场轩然大波,随着陀思妥耶夫斯基失踪沉静下来的横滨会随着突如其来的变故雪崩。西格玛几乎已经看到大雪埋葬一切的滚滚洪流,在这一场雪崩之后会发生什么,西格玛无法预见。

西格玛紧张到十指都冰凉发白,他快要反胃到呕吐出来。也许他所做的一切正在将事情推向一个可怖的无可挽回的地步,他并不像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太宰治这些“天才”一样能干,是他亲手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而现在只能像传说里一样惊惶地目睹灾厄发生。

西格玛不敢深思这些假设会延续出什么样的结果,见过果戈里之后西格玛有一瞬间的退缩,让这些天才互相厮杀,他可以离开,他们的死活与他并无干系。但他还是回到了这里,西格玛一边在昏暗的地下甬道里奔跑一边默念祷词,即便他根本不知道应当向谁祈祷。

那天晚上,那个起风的夜里,陀思妥耶夫斯基和他穿过了冗长的地下通道,外面有港湾和明灭的灯火。

西格玛用尽浑身的力气打开最后那扇门,脱力到全靠握紧门把手支撑自己的身体不倒下去,在看到地下室里的那个人时他无知觉地红了眼眶。

“陀思……”西格玛以一个快要跪倒的姿态抓着费奥多尔的手,仰望着费奥多尔灯光下依旧苍白的脸和紫色的眼睛,像是呼救又像是祈求那样颤着声音,问出了他的问题:“跟我走,你能跟我走么?”

地下室昏黄的光线像蜡烛坠坠的影子,费奥多尔用细瘦的手指把西格玛凌乱的头发拨回肩后。费奥多尔有一刹那的怔忪,他没有问西格玛原因,只是安静地看着伏在自己面前的青年,似乎从这一无声的凝视中能够推断出过去、现在、未来所有延展的脉络。

西格玛骤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宁和下来,在这昏昏的灯光里,在仅剩他们两个人的暗室里,西格玛平复下来,前因后果都变得不再重要。他曾经很希望得到的答案,他的诞生、他的亲人、他的名字,在此时此刻都显得无足轻重了。他们都在坍缩,从两个彻底独立的个体坍缩融合。他们本该是一体,此刻重新发生了一些微妙的交融,坍缩在同样的生物构成中,短暂地共享同一段生命和呼吸,存在于母体温暖的羊水之中,无知无觉地漂浮。在割裂的疼痛到来之前,这个瞬间就意味着暴风雨中的巢穴。

他最后选择的不是一个问题,是一个请求。

西格玛解开了费奥多尔脚上的镣铐,他想,他已经不需要那个答案了。

费奥多尔伏在西格玛背上,他清瘦得能直接摸到身上的骨骼,鸦黑的头发垂落在西格玛的脸侧,轻轻地呼吸着。西格玛托着背上的人用尽全力在夜里狂奔,在那片清凉的月色下,在这场不知道目的地的奔亡里,西格玛生出了莫大的勇气和幸福感。似乎他生来就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这才是他魂灵依托的最原本的意义。

西格玛的脸上滚落下湿热的水痕,在迎面吹来的夜风中很快地变冷,僵硬地凝固在他的脸上。

“西格玛,你要把我的费佳带到哪里去?”

果戈里是突然出现在西格玛眼前的。深夜的沿海公路边,小丑银白色的发丝和衣服上都沾着血迹,他幽灵一样凭空出现在路边,朝西格玛露出森森笑容。

惨淡的路灯底下,果戈里身上暗红的血迹显得尤为可怖,他没有擦拭的意思,一步一步朝西格玛走过来:“好了,把他还给我。”

西格玛往后退了两步,搂紧了背上的费奥多尔,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昔日的同僚:“他不是你的。”

果戈里顿住了脚步,迟疑地看了西格玛片刻,突然爆发出一阵神经质的大笑,甚至到抱着自己的肚子,笑出眼泪的地步。他摘下了左眼的那块面具,目光跃过西格玛看向费奥多尔:“费佳,这一幕你看如何?小丑替你演完中世纪决斗,现在这场俄狄浦斯王你还满意么?”

“放我下来,西格玛。”

费奥多尔踩在地面上身形似乎都有些摇晃,多日来的囚禁和磋磨确实消磨了他本来就不算康健的身体状况。西格玛不想松开手,他有一种预料,一旦松开手他就失去了最后的机会,就算这个机会本身也微乎其微。

“太宰君怎么样了?”

“真是令人伤心,费佳,我浑身是血地站在这里,你居然首先问候另一个人。”

“您看起来状态不错,无需我为您忧心。”

果戈里抖了抖斗篷,西格玛戒备地看着他走过来,果戈里迈着剧院彩排的步子,咧着嘴朝他笑:“西格玛,你这个反应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看来今晚值得庆祝,让该死的人去死,该自由的人自由!”

“那么,提问!”果戈里凑到西格玛面前,兴趣盎然地看着他:“猜猜谁会死呢?”

西格玛愣了愣,果戈里迅速地摆摆手,转过身去。他背对着西格玛,语调骤然冰冷,完全没有之前的一丝轻浮笑意。

“你以为费奥多尔爱你么?西格玛,他只是把你当做一个工具,一个用来逃离我、一个用来完成计划的工具。”

西格玛沉默地迅速瞥了一眼身边的费奥多尔,生怕被对方发觉自己的举动似的又旋即低下了头。他没有看果戈里的背影,也不敢看费奥多尔,只能垂下脸看着自己的影子,孤零零的可怜的一条影子挂在地面上,拉得很长,边缘模糊。西格玛踌躇了半天,轻轻地从牙关里挤出一句话:“我知道。”

他与他们格格不入,如果不是果戈里和太宰治联手,怎么可能困住陀思妥耶夫斯基,他像一个误入其中的旁观者,扮演着跑龙套的角色。

那个乖戾的天才,他永远无法看透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当然不可能爱上他,他心知肚明。

果戈里转过身,他灿金色的那只眼睛里映着一旁悬在头顶的路灯。他头一次用一种全然平等的视角打量着西格玛,而非作为一个简单的附庸,一个会动的摆件。这是与他旁观费奥多尔在“书”上写下那些文字时刻相仿的表情,在空白的沉默之后,小丑面上露出一个有点苦恼的表情,偏过脸看费奥多尔,夸张地叹了口气:“费佳,我后悔了。我认为我们之间还是不需要再多一个人,就算是西格玛也不行。”

果戈里伸出一只手,看着费奥多尔紫色的眼睛,意味深长地征询:“那么,你的意见呢,亲爱的费佳?”

费奥多尔没有说话,西格玛不得不鼓起勇气在这个时候侧过脸看他。陀思妥耶夫斯基苍白消瘦的脸上挂着淡淡的愁容,紫水晶一样的眼睛里流淌着深不见底的情绪。他也在看西格玛,全无离别时刻的黯然和紧迫,仿佛只是捏着一枚西洋棋子在迟疑,这一枚即将无用的弃子应当放置在哪一处。

西格玛感到心脏猛地抽痛,他结结巴巴地问:“你又要抛弃我了么?”

“你说过,你说……"西格玛的话哽在了喉咙里,倒滑进胃里,像吞了一块沉甸甸的足金,几乎疼得他快要昏厥过去。他说不下了,连重新提起那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他自己都觉得滑稽好笑。他应该痛哭,却露出一个十分难堪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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