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一章 今人何必不如古(1 / 2)
前面辩论得飞起,卢、张、王三人同样记录得飞起。
半场休息时,邵勋得空瞅了一眼,哑然失笑。
前面裴选、毛邦以及他的发言倒没什么,与他们问答的诸郡土人所说之话前面就写「贤良日」,到最后才注一下说话之人的名字、籍贯。
恍间让人回到了前汉年间著名的盐铁会议大辩论。
不过大梁朝的士人倒不至于辩论是不是要「与民争利」一一呢,也难说啊,魏晋以来土人做生意的很多,同样可能不希望少府与他们争利。
但说实话,邵勋倒是希望王戎、郭夫人这类货殖达人多一些。
汉时可能只有大城市有一定规模的商业,如今有了府兵,这又多了一个消费群体,数量还不少,最新数据是97200员。
他们的消费能力固然不如豪族,架不住数量多啊,在他们因为战争破产之前,总体而言不可小。至少就目前而言,天下各军府所在地是中小商人经常去的地方一一大商人一般只搞批发,很少直接面向终端。
收回思绪,邵勋又看向特意召来的谢安,问道:「辩了一上午,安石有何见解?但讲无妨。」
谢安一挥手中羽扇。
众人都瞪大了眼晴,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太没数了吧?
你若在王衍面前这么做倒没什么,他毕竟是耍嘴皮子的,但面前这位可是握刀把子的,你来这个?你知道他什么脾性吗?
不过部勋却面带微笑,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谢安羽扇遥指院中一棵老松,道:「此树独自生长,为北风劲吹多年而屹立不倒。尧舜垂拱时,亦未数过粟穗有几粒,然天下大治。」
邵勋继续笑着,还微微点头。
他说话算话,万象院会议期间畅所欲言,皆无罪,因此没有说什么。
「然则一一」谢安话锋一转,手执羽扇对着西北方向拱了拱手,道:「若无逸民公这等勤勉之人,松下之闲人野鹤怕是要饿着肚子谈玄了。」
妈的,装逼!邵勋暗暗吐槽一声,这喜欢装的性子原来从小就有。
「此言甚善。」邵勋点了点头,自去了。
待他走远,谢安倒背着手,吟啸而去,自至院中找寻好友去了。
邵勋则来到太子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六郎,如何?」
「听了半日,总觉得父亲思虑过于长远了。」邵瑾实话实说。
「继续听。」邵勋笑道:「朕可不只会在女人身上播种,亦善于为天下播种。」
邵瑾眼角余光微瞄,见左近无人,这才松了口气,亦笑道:「阿爷莫要玩笑了,今日多诸郡有名望之人。」
邵勋唔了一声,又问道:「梁奴,难道你不希望看到天下黎庶日子变好么?譬如有人从交州运回糖,将糖价打下来,让以前吃不起糖的人能吃到。」
「阿爷,此非盈欲过甚耶?」邵瑾反问道。
被儿子拿现成的理论反驳,邵勋一时竟没有回答。
没回答的主要原因不是他不会反驳,而是有些感慨。
在上层统治者眼里,老百姓能不能吃到糖根本不重要,这不是必需品。
相反,为了搞糖,就要在交州建苑囿,很可能会奴役当地百姓,激起民变。
另外,糖你总得运回来吧?就算不全程走海路,你也得先海运至广州,这中间又存在风险,船毁人亡几次,人家就要说你为了吃糖而害得船工家破人亡。
总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皇帝来说如此,对官员来说也是如此。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为什么要去做?这又不关系到国家存亡。
「以后朝廷财用短缺的时候,你就记起糖的好处了。」邵勋说罢便走了。
邵瑾若有所悟,同时下意识搜寻赵王的身影,三兄应该很懂此道吧?他和父亲说起财计来头头是道,还编了规范坊市的律令******
吃罢午饭后,众人稍事休息。
未时,王羲之又展开纸笔,开始记录。
贤良(江原何点)日:「紫微垣乃帝车所在,本当清辉流转。仆昨夜观星,却见垣中星辰之气结成絮团,当应在今日。仆请陛下与民休息,蜀中度田甚急,远近骚然,今日又论有无,令天下士人不谐,恐非治国之道。」
尚书(洛阳毛邦)曰:「君言紫薇之事,可有实证?若无实证,岂非信口胡说?」
贤良日:「有史传之事可验。晋惠帝元康二年二月,天西北大裂,此主妃后专制,彼时果有贾南风擅政。太安二年八月庚午,天中裂为二,有声如雷者三。君道亏而臣下专偕之象也。是日,长沙王奉帝出拒成都、河间二王,后成都、河间、东海又迭专威命,是其应也。」
尚书日:「汉儒天人感应之说,实则牵强附会。大梁开平元年五月甲申朔,日有蚀之,在井。井,主酒食,女主象也。然大梁开国,气象万千,何来女主之象?」
贤良曰:「此日蚀应在东南,彼有山后权,验之矣。」
尚书曰:「今岁正月,白虹贯日,占得月内近臣为乱,乱在何处?」
贤良曰:「占卜不准。」
尚书曰:「何为准?」
贤良曰:「或主外臣起兵作乱。」
尚书曰:「何时?」
贤良不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