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白X谢锦嘉3(2 / 2)
想到这里,一路上因为能够见到他的喜悦和激动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她该进去吗?就算母妃没有做出这样的事,他也厌恶透了她。她的解释他恐怕并不会在意,她何必多此一举?
脚步踌躇了起来,要不要进去?
“公主,快走呀,等下天就要黑了。”如冬催促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什么人?”声音惊动了萧府里的家丁,快步往门口走来。谢锦嘉吓了一跳,连忙拉着如冬往旁边躲去,来到了萧府的偏门。
奔跑了一会儿,累得她上气不接下气。没想到这萧府的家丁这么敏锐,她就小小地徘徊了那么一会会儿就被发现了。
好在她跑得快,那家丁应该没有看到她的脸吧?
应该是没有的。
偏门看守便没有这么严格了。
谢锦嘉看着不算高的围墙,想着来都来了,她就进去看一眼好了。
可是她又不能正大光明进去,她堂堂一个公主,哪里有明目张胆进臣子家中的道理。
只能……偷偷进去了。
她从皇宫出来都是爬狗洞的,可是萧府可没有狗洞。只能牺牲了下如冬的肩膀,谢锦嘉费了全身的力气才慢慢爬到了墙上。上了墙,低头往下一看,谢锦嘉顿时吓得腿都软了。
天呐,怎么这么高啊,她从这里跳下去不会摔断腿吧?
想了想,她还是不能这么鲁莽直接往下跳。她倒不是不敢,只是没必要,对吧。万一伤到了哪里就不太好了,还得连累蘌医一把老骨头又来给她诊治。
做了一大通的心理建设后,谢锦嘉窝囊地决定,她可以扒着墙慢慢地滑下去。
滑下去,不就不会摔倒了么,嘻嘻。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臂力,本来是想扒着墙沿慢慢滑下去,没想到双手根本抓不住,刚下去就脱了手,重重地摔了一个屁股蹲。
“哎哟。”谢锦嘉忍不了痛,当下就叫了出来。
这一叫非常不好,动静立马引起了府中家丁小厮的注意。谢锦嘉隐隐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公子,好像有人闯进府中。”
谢锦嘉一听再顾不得生疼的屁股,小跑到一棵树下紧紧躲了起来。
树挡住了她的视线,也挡住了一点声音,让谢锦嘉听不清楚他们后面说了些什么。但之前听他们说话的声音,离自己也不算远。恐怕很快就会找过来了。
谢锦嘉蹲在树下,屏息凝气,过了好一会儿,意外地发现前面竟然没有了动静,也没有人过来捉她。
又等了好一会儿,谢锦嘉站起来,探头探脑往外看了好一会儿,发现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根本没有人发现她。
拍了拍手和自己身上的灰尘,谢锦嘉得意地想,这些家丁也不过如此嘛,这都没有发现。
“嘶”了一声,她低头发现自己白嫩的手掌心已经被墙蹭出了血痕,满是沙土。她的皮肤娇嫩,血都渗了出来。无声龇牙咧嘴,谢锦嘉随手将掌心擦了擦就没管了。
她得趁着院子里没有人,去找萧祁白才行。
她并不知道萧祁白住在哪个房间,只能一间一间去找,好在这萧府没有皇宫大,找起来也没有那般困难。
而且真的很奇怪,明明天都没黑,这萧府里竟然就这么安静了,她找了许久,连一个小厮丫鬟都没有碰上,运气真好。
这萧府的守卫也太松懈了吧。
谢锦嘉在院子里走着走着,终于看见了一间亮着灯的屋子,看样子,像是一间书房。
昏黄的烛光从屋内倾泻出来,在地上铺着暖黄色的光辉。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将谢锦嘉的裙摆吹得飘扬。
“谁?”屋里传出了一道清淡而温和的嗓音。
是萧祁白。
谢锦嘉身子僵了一瞬,垂在身下的手指忍不住蜷缩了起来。她找到了。
可近乡情更怯。
一路上她打了许多腹稿,想了许多解释的话,有很多的话要对他说。可是此时此刻,仅仅只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她的脑子里好像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甚至有一瞬间,她竟然有些不敢出声。
她在外面犹豫迟疑了许久,这个时候,书房的门忽然打开了。屋内的光顿时洒出来,萧祁白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黑如墨的长发只用一根玉簪束起,即便背着光,也不能抹去他浑身的淡然与从容。只是站在那里,便是芝兰玉树,君子如玉,气质清冷出尘得令人不敢轻易沾染。
都说萧祁白名满京城,可是这是谢锦嘉第一次领悟到惊才绝艳是什么感觉。
这样的人,高洁出尘,站在雪山之巅,好像生来就该被世人敬仰追捧,不应该是属于一个人的。
怪不得所有人都笑她痴心妄想。
她除了出身高贵,什么都没有。既不聪明,也无才学,女红琴棋书画样样不精,简直就笨得要命。所以即便是她的母妃用权势威压,他都不愿意娶她。
见她站在原地呆愣,久久没有说话,萧祁白慢慢开了口,“公主简直胡闹,偷偷潜入臣子府邸若被发现,你可知会传出什么流言?公主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是了,他总是说她胡闹,把她当成孩子一样。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谢锦嘉擡起头道,“我,我就是想来跟你解释我母妃做的事。”
“而且没关系的,我刚刚来没有碰到人,不会传出去的。”也不会影响他的名声。
她双手放在身前,嫩白的手指无意识都纠在了一处,澄澈的大眼睛看着他,像是怕他责怪,有些怯怯地解释。
无意识绞弄着手,导致刚刚擦干净的掌心又慢慢渗出了血,白嫩的掌心一片鲜红。
其实是很痛的,若是平常她一定捧着手娇气地掉眼泪了,可是现在她紧张地已经无暇顾忌这些了。
竟然没发现自己的手掌流了血。
萧祁白看着她不断绞弄的手指,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公主进来说吧,再站下去你的血恐怕要流光了。说出去又是萧某的一桩罪过 。”
谢锦嘉眸光一动,眼里似乎有流光闪烁,一瞬间就有了神采,“可以吗?”
话音落下,却不等萧祁白回答便迫不及待地进了屋。
谢锦嘉打量着他的书房,布置很清雅的一间书房,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书。书案上还有一本翻开的书籍,肯定是刚刚在看的。
萧祁白进来后并没有把书房的门关上,而是去了对面的架子上拿什么东西。
谢锦嘉立刻收回了视线,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
她来这里是来和他解释的,她还没忘记。
即便被她母妃逼压,他却依然如此温和地对她,没有一丝怨恨的样子。谢锦嘉忽然觉得有些难受。
他真的很好很好,只是不能是属于她的。
“我来这里,是想和你道歉的。”谢锦嘉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母妃找舅舅去逼迫你娶我,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也不是我授意的。母妃是为了我才会这么做的,回去后我会阻止母妃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也不会让母妃找你麻烦了。”
“对不起,萧祁白,是我给你添麻烦了。你想骂我怎么对我都可以。”
虽然谢锦嘉很明白,他是谦谦君子,是不可能做出骂她之事的。就算她之前那样缠着他,还用手帕试图威胁他,他也不曾这样。
可是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希望他能指责她,教训她,都可以。而不是永远那么疏离冷淡地对她。
说完后,谢锦嘉不敢擡头,依然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可不知道为什么,却一直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在这片寂静中,忽然间一道身影覆盖在她面前,萧祁白站在她身前,拉过旁边的一张椅子,“坐下来。”
“啊?哦。”谢锦嘉不明所以,还是乖乖地坐在了朱红色的椅子上。
萧祁白把纱布和药膏放在书案上,在她身前蹲下,让谢锦嘉把手伸出来,她也乖乖照做了。
明亮的烛光下,只见小公主白嫩的两只手掌遍布伤痕,沁出的鲜血染红了掌心,白与红的对比之下更显得触目惊心。
怎么能把自己伤成这样。
萧祁白无奈地摇了摇头,拿出药罐打开,刚倒了一点药粉上去,谢锦嘉就害怕地下意识缩回了手。
“疼。”
从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疼了。现在上药了,她终于反应过来了。那淡黄色的药粉,在谢锦嘉眼里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怕。
退缩的模样落进萧祁白的眼里,他道,
“闭眼。”
“哦。”谢锦嘉听话地应了一声,紧接着另外一只手就伸了过来,捂住了他的眼。
温热柔嫩的掌心盖在他眼皮上,温度一点一点传来,在眼周流转。
萧祁白眼睫颤了颤,片刻后温和而无奈地说,“我让你自己闭上眼,你捂住我的眼睛做什么?”
“啊?”谢锦嘉连忙惊慌地收回手,“我还以为你害怕见到血,让我给你遮一遮。”
其实她是没想到萧祁白还愿意帮她包扎伤口,有点懵了。
粉白的指间蜷了蜷,谢锦嘉收回了手,又连忙闭上了眼睛。
轻飘飘的药粉倒在手掌心,一瞬间剧烈的刺痛传来,闭上眼睛之后,痛感更加地灵敏,让谢锦嘉忍不住缩了缩手,可下一刻便被他隔着衣袖握住手腕,不让她乱动。
剧烈的刺痛过去后,不算柔软的纱布一圈又一圈缠在了她的手心,可是他却再也没有弄疼她。
书房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多余的声响。
谢锦嘉慢慢地,偷偷地睁开了眼。
蜡烛被风吹得摇晃了几下,她一睁眼,便看见了他清隽温柔的眉眼。垂着睫,神色平和淡然,格外小心地给她缠着纱布。
她怔怔看了许久,若不是这次受伤,好像她离他从来没有这么近过。近到,她似乎都听到了他的呼吸。
不敢高声语,恐惊眼前人。
大概就是谢锦嘉此时的心情吧。
可是纱布总有包好的时候,很快,萧祁白为她包扎好后便退开来,与她的距离又远了。
他站了起来,拿手帕擦干净手,这才说,“愉妃一事,臣未曾怪过公主。”
谢锦嘉刚刚高兴起来,又听到他说,“而且有没有公主的授意,对臣来说,”
缓了缓,“没有区别。天色快黑了,臣让人送公主回宫。”
神色黯淡下来,听到他要送她回宫,谢锦嘉立马站了起来,“等一下。”
“公主还有何事?”
谢锦嘉从怀里拿出那颗玉石,上面还带有她的体温,怕又被拒绝,她这次直接放在了书案上,“这块玉石对你的旧疾有好处的,我知道有些伤口在心里不能抚平,但是我只是想要萧大人有时候能轻松一点。”
她虽然粗枝大叶,却总是觉得他好像太克制了,也太隐忍了。
可是她也做不了什么,只是想着把这块玉石给他,能减缓他的伤痛。
“没有别的意思。就当是,感谢你帮我包扎的谢礼好了。你收下吧,收下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了。”
一贯直来直往的小公主,也懂得了掩饰自己的心意,也笨拙地学会了,小心翼翼地安慰一个人。
萧祁白微微侧目,看着那块圆润的玉石。
能镇痛的玉石世间罕有,她恐怕费尽了功夫。她偷偷翻墙进来,又莽撞又大胆。若不是他及时屏退了下人,到时候又不知道会传出什么对她不利的流言。
路都给她清好了,她竟然还能傻傻的在院子里转半天。
真是……笨蛋。
而她过来,是为了向他道歉,还心心念念记着要把玉石给他,想减缓他的伤痛。
窗户外吹来的风吹得蜡烛晃了晃。
萧祁白背着身,闭了闭眼,淡声道,“我收下了。”
“嗯嗯。”
她的声音竟然又有了一丝雀跃。
好像不管之前有多难过,只要他收下她的东西,她又会很快满足。
谢锦嘉没了留下来的理由,她该走了。
走出门外,又慢慢停了下来,嘴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晚风吹人醒,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问出那一句,
“萧祁白,你能不能不要讨厌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