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白X谢锦嘉5(2 / 2)
他们都觉得她傻,看不出朝堂的弯弯绕绕,风起云涌。
其实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云泠轻叹了一口气,问她,“公主这是何苦呢。”
谢锦嘉也知道云泠并不赞同,所以委婉地劝她。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靠理智就能控制的。
最后的最后,谢锦嘉只是说了句,“我知道的。”
她知道,萧祁白终是要娶别人的。
他们没有缘分,其实谢锦嘉已经死心了。
云泠不知道为什么,再没说话,只是看了她许久许久。
“啪。”飞在空中的风筝忽然断了线,谢锦嘉一着急就要青彩赶紧去捡。
青彩却为难道,“公主,奴婢奉愉妃娘娘的令,不可离开您的身边。”
“还是我去捡吧。”云泠忽然说。
看着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月洞门外,谢锦嘉不知道为何心情一瞬间就落了下来。
转过身看着平静如死水的水面,上面竟然没有一丝涟漪。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忽然间背后推来一掌,谢锦嘉没有一点防备,整个人狠狠栽进了水里。
这个荷花池很深,谢锦嘉根本不会水,一口冰冷的池水呛进了喉咙,堵住了她全部的呼吸。
她呼喊着,求救着,可是只听到岸上的青彩说,她不会水要找人来救她。
可是谢锦嘉等不到她找人来了,冰冷肮脏的水渐渐将她吞没,她已经快要窒息,连一个字音都再发不出来。
她大概是要死了吧。
双睫无力地落下,身体沉沉落进水里。失去意识之前,谢锦嘉在想,云泠捡风筝回来发现该有多难过,会不会被母妃责怪?母妃又该有多伤心……
最后的最后,谢锦嘉忍不住地想,萧祁白呢?会为她有一丝动容吗?
……
太子欲改革,萧祁白带着他费尽心力编写的《与晋书》来到东宫,上书他对新政改革的一些粗陋浅见。
快步前往东宫,耳边忽然传来惊慌的求救声,“救命啊,公主掉进水里了!!”
谢锦嘉整个身体沉入水里,青丝散乱漂浮,已经快要失去意识。
荷花池‘扑通’一声,似乎有人跳了下来。
谢锦嘉艰难地想睁眼,可是怎么也睁不开了。
有人将她抱了上去,浮上水面的一瞬间,空气涌入,好似漫无天日的黑暗里终于见了一丝天光。
有人将她抱在怀里,在耳边着急地唤她的名字。她想醒来却没有力气,有什么堵住了她的呼吸。
唇瓣上似乎有什么温软的东西贴了上来,谢锦嘉闭着眼,胸口忽然重重起伏,呛出一口水。
意识渐渐回笼……虚弱地想要睁开眼,耳边率先听到了一群匆忙的脚步声和她母妃的呼唤声。
紧接着,她听到宫女震惊的惊叹声,前进的脚步声似乎戛然而止。
谢锦嘉胸口起伏着,终于慢慢睁开了眼。
入目便是他垂落下来湿透的一缕青丝,然后是他线条明朗的下巴,绯红的薄唇,高挺的鼻子,以及看人时总是温和,如皎皎明月一般清隽出尘的双眸。
是萧祁白。
竟然又是他救了她。
可刚刚那些声音是……谢锦嘉眼眸往右看去,心中顿时大骇,蘌林军,太监,宫女,还有她的母妃!那么多人都看着他们。
不,不行的。若被众人看见,她浑身湿透在他怀中,她哪里还有清白可言。那萧祁白,便不得不娶她了。
谢锦嘉一瞬间慌乱起来,下意识要推开他,可是即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光天化日之中,被所有人看见了,萧祁白只是冷静地将深蓝色的外衫披在她身上。没有一丝要规避和挣扎的意思。
即便如今,尘埃落定,再规避也毫无意义。
可他竟然能如此冷静,牢牢地抱着她,甚至温和地问她,“可有哪里不适?”
谢锦嘉望着他平静的眼,怔怔地摇了摇头,嘴唇张了张,“萧祁白……”
“别怕,我会处理。”萧祁白神色从容,带着安抚。
谢锦嘉就很安心地乖巧地点了点头。
愉妃已经带着人出去了,池边只剩下他们两人。
谢锦嘉脸色苍白,被池水浸透的黑发湿漉漉地黏在了颊边,却乖乖地待在他怀中,明明虚弱得要命,看着他的眼睛里却似乎有了神采。
她真是……一点也不长记性。不管之前多么伤心难过,他只要对她好一点,她就会像个小孩一样毫不设防依赖地贴上来。
本来已经决定了不要管她。
本来已经决定了要放弃她。
本来啊……他们这一生从此该是陌路人才对。
可是……萧祁白心疼地摸了摸她惨白的小脸,掉进水里几近溺毙,冒冒失失的小公主已经快失去了生气。被他人欺辱,至亲算计。谢锦嘉,你怎么这么可怜。
他不想让她这么可怜,便只能他来护着她了。
——
这事很快便被太子知晓。
萧祁白无可辩解,在听到谢锦嘉落水的那一刻,他已经不能自控。
虽是愉妃的算计,可终究是他心甘情愿入了圈套。与他人无关。
只是却不想,尚宫云泠为此事拖累。
锦嘉喝醉的那天晚上,萧祁白将她托付给云泠,这行宫之中,也唯有尚宫云泠,才能保全公主的名声。
而一向温柔的,不多过问的云尚宫破天荒问了他一句,“萧大人,为了萧家放弃所爱,你可会后悔?”
他当时没有回答她,只是不想,终究还是拖累了她。
太子面色阴冷,“本以为萧卿心中唯有朝堂与萧家百年荣耀,却不知竟也心有所属。”
“事已至此,也罢。”
太子明察秋毫洞若观火,如今何尝不知悉他的心思。
萧祁白违抗上令,心中早知后果,第二日他重新将《与晋书》誊抄递交给太子,长跪在地,“殿下网开一面,臣感激不尽。”
“臣愿竭尽全力为殿下分忧,九死不悔。但臣之能力,从来不只在婚姻之上。”
太子‘啪’地将那本《与晋书》合上,转过身,声音冰冷,“一个两个,都来堵孤的嘴。”
“好,甚好。”
萧祁白知,太子口中所说的,便是云泠。
公主落水,云尚宫未曾阻拦愉妃,太子怒重,听闻云泠昨夜被罚整整跪了两个时辰。
对太子来说,对云尚宫的怒气远比对他更甚。
甚至,不允许任何人为她求情。
多大的君恩,便是多重的怒气。
但云尚宫不是愚蠢之人,这天下间没有人比她更懂安抚储君之怒。
——
谢锦嘉落水以后烧得糊里糊涂的,喝了蘌医开的药,脸上神色才慢慢好了一些。
青彩极为高兴,对她恭贺,“恭喜公主,可如愿嫁给萧大人了!”
如愿……
谢锦嘉只觉得心头苦涩。萧家百年清流,她却用这种不光明的手段设计嫁给萧祁白,何谈如愿?萧祁白又会怎么看她?依照他的性子,他必然会娶她。
可是……
他会不会觉得她不折手段?会不会……更加讨厌她?
“母妃如此行事,”谢锦嘉脸色苍白,“可曾考虑过我是否愿意?”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当时荷花池她身旁唯有青彩一人,而青彩,是她母妃的心腹。
为了她,设计牵连了那么多人,她心可安?
愉妃摸了摸她的脑袋,“母妃自然不会害你,为了让你如愿,母妃什么事都能做。”
片刻后又道,“等你长大了,便能体谅母妃的苦心。”
谢锦嘉紧紧闭上眼。
母妃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她又还有说什么呢。
……
尚宫云泠办事不力,犯下大错被削去了职位,罚去观云寺清修。
虽然云泠和她说过她没事,让她不必担心。可是谢锦嘉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是忧心不已。
云泠不是太子最宠信的吗?怎么会连尚宫之位都削去了?
谢锦嘉不敢相信,连忙去了东宫,想问一个究竟。
只是大总管安忠却拦住她,“太子殿下正在议事,公主不可打扰。”
谢锦嘉着急地说,“我只是想问六哥关于云泠的事。”
安公公还是那副样子,毫无动容,面无表情道,“公主请回吧,殿下不会见你。”
“我……”谢锦嘉跺了跺脚,倔强道,“六哥不见我,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可现实就是,因为小时候的事,他们从小不亲厚,她这个太子哥哥对她没有多少兄妹情。只是为了皇室的颜面才未曾降罪于她。
谢锦嘉从早上一直站到了太阳落山,落水后刚刚恢复一些的身子根本就撑不住,光洁的额头沁出冷汗,虚弱得唇色都发白,摇摇欲坠几欲昏倒,也没有人过来和她说一句话。
谢锦嘉终于知道母妃说得对,她们在太子面前并无这样的脸面。
她今天就是站死在这儿,也没有人会管。
失魂落魄地走回去,谢锦嘉再次走到了西华宫,捡起一块石头闷闷不乐地砸向水面。平静的水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太累了,谢锦嘉站不住,一屁股就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看她垂头丧气,脸色都白了也不回去,青珠青瓶两个丫鬟在一旁看着着急得要命,公主的身体还没好呢。
“公主,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不回!”谢锦嘉又重新站起来,她就不相信她见不到六哥!
闷头闷脑地往前走去,忽地不小心撞上一个淡青色的衣袍之中。谢锦嘉忙不地退开,擡起头,撞入一双温和沉静的眼。
自从上次落水之后,她和他就再没见过了。
尽管,京中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娶她了。虽然是用了那样的手段才能嫁给他,谢锦嘉心中却有一丝卑劣的欢喜。可是她却不敢面对他。
是啊,不择手段才让他娶她,她有什么颜面面对他?
他会怎么看她?会不会厌恶她,这是谢锦嘉一直不敢去想的事。
“你……怎么会在这儿?”谢锦嘉慌张地往后退了一步,视线移到一边,不太敢看他。
萧祁白语气倒是正常,听不出有多讨厌她,“刚刚从殿下书房出来,你要去找太子殿下?”
“嗯,”谢锦嘉老实回答,“云泠被罚去观云寺了,我想去求情。可是……”她连六哥的面都见不到。
“不必去了。”萧祁白道。
谢锦嘉顿时看过来,不明白,“为什么?”
萧祁白很耐心地解释,“云尚宫离开之前是不是让你不必担心?”
“嗯嗯。”谢锦嘉乖乖点头。
“在你心里,云尚宫是怎样一个人?”萧祁白循循善诱。
“很聪明,很温柔,很强大。”谢锦嘉掰着手指头数,“我一直觉得好像没有什么事是她不能解决的。”
她一遇到事情就喜欢哭,可云泠和她完全不一样,她总是那么冷静,冬冬曾经说阿泠也在深夜掉过眼泪,可是她从来没有看过。
好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云泠都能处理好。太子哥哥那样暴戾,冷落她,也不曾见她怕过,掉过一次眼泪。
东宫当之无愧的第一女官,谁不知道呢。
“那便是了。”萧祁白道,“云尚宫做任何事都心中有数,我相信她有自己的打算。所以,不用傻乎乎地再去见殿下了。”
谢锦嘉是很相信,很依赖萧祁白的。
“是这样么……”
“是。”
听他这样说,谢锦嘉顿时松了一口气,安心下来,“嗯嗯,我知道了。”
“那我……”谢锦嘉背在身后的手指紧紧绞在了一起,说完了云泠的事,他又想和他说些什么呢,是不是落水的事?他那么聪明,肯定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针对他的一个圈套。
她想逃跑。不想面对,不想看到他看向她厌恶的眼神。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双脚好似紧紧黏在了地上一样。
指甲陷在掌心里。
“萧祁白……”谢锦嘉低着头,想了想还是决定面对,声音闷闷的,“荷花池落水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你了。我就是……不想你娶别人。”
“你要怪,就都怪我好了。”
母妃做这些,总归都是为了她。既然是受益的人,她有什么能狡辩的呢。
萧祁白平静地看着她。
那双眼一贯是淡然的,好像什么都看透了,又好像什么都不在意,让她心慌地要命。
若是他连她的设计都不在意了,是不是真的代表他,对她失望透顶?
谢锦嘉一瞬间就急了,几步走上前,苍白的小脸上,眼眶顿时红了,“可是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会相信我吗?”
她那么喜欢他,怎么会设计他呢。
害怕他不信,谢锦嘉举起三根手指,下了重誓,“我知道我这个人很坏,还不讲道理,总是麻烦你,但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否则,否则让我一生不得所爱。”
她着急地说着。
萧祁白眉头浅浅皱了皱,她急什么。
不得所爱,她是在惩罚谁啊……
“胡闹。”
“谢锦嘉,所爱,是不能拿来发誓的。”萧祁白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她湿漉漉泛红的眼眶,温声道,“你若不得所爱,惩罚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