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冶与天通(1 / 2)
《列仙传》下卷有讲:“陶安公者,六安铸冶师也,数行火。火一旦散,上行,紫色冲天。安公伏冶下求哀。须臾,朱雀止冶上曰:“安公安公,治与天通。七月七日,迎汝以赤龙。”至期,赤龙到。大雨,而安公骑之东南,上一城邑,数万人众共送视之,皆与辞决云。安公纵火,紫炎洞熙。翩翩朱雀,衔信告时。奕奕朱虬,蜿然赴期。倾城仰觌,回首顾辞。”
意思是说“陶安公是六安县一个冶铁铸器的工匠,数日里经常点火生炉。
一天早上炉火突然散开,并向上升腾而起,紫色的光焰直冲天际。
陶安公跪伏在冶炼炉下乞求上苍怜悯。过了一会儿,一只朱雀落在冶炼炉上,对他说:“陶安公陶安公,冶炼技艺与天道相通。七月七日那一天,使以赤龙来把你迎接。”
到了那一天,果然有一赤龙来到。天上下起了大雨,陶安公骑着赤龙飞向了东南方向,飞上一座城邑。几万人一齐来为他送行与围观,陶安公一一和他们辞行。
陶安公冶炉大放光辉,紫色火焰通透明媚。翩翩飞来的朱雀,受命来告相迎时。威武雄壮的赤龙,委婉屈身赴约期。全城人都仰头观看,陶安回首频顾辞。”
陶安公拥有着举世无双的冶炼技艺,在冶炼和制造器具方面,他的造诣已经达到了超凡脱俗的境界。
他的冶炼制器手艺堪称精湛无比,所制作出的器具,无论是品质还是工艺都堪称一绝,几近于道器仙物。
由于他在冶炼领域的卓越成就,陶安公得到了上天的眷顾和赏识。
在那一天,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条赤红色的巨龙,这条巨龙气势磅礴,威严赫赫。一出现,天上便是雨水降下,赤龙径直飞到了陶安公的面前,正是专门来迎接于他。
陶安公被这神奇景象惊呆了!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意识到这就是上天给予他的特殊待遇。正是有能者居上位,愚昧不化,冥顽不灵者,只得吃瓜看戏再轮回。
他满心欢喜地登上了赤龙的背脊,随着巨龙一同飞升而上,进入了上界城池。
在上界,陶安公又见到了那只朱雀。在玄门之中朱雀不仅是四象之首[玄门四象,即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此四者乃概念生物,于传统文化及风水学中,占据重要地位,具象征意义。
青龙者,代东方,五行属木。青龙为生机、活力及贵人之象征,东方乃太阳升起之所,充满希望与活力。青龙之位,宜高而不宜低,宜有高大之建筑物或山脉为依托。
白虎者,代西方,五行属金。白虎为威严、权力及财富之象征,西方于传统观念中与日落相关,意寓收获与成就。白虎之位,宜低而不宜高,过高之白虎位或携煞气,影响居住者之运势。
朱雀者,代南方,五行属火。朱雀为光明、热情及发展之象征,南方乃太阳直射之方向,充满热情与活力。朱雀之位,宜开阔平坦,不宜有高大之障碍物,以保气场之流通。
玄武者,代北方,五行属水。玄武为稳定、安全及守护之象征,北方与寒冷及黑暗相关,需有稳定之力守护。玄武之位,宜有高大之山脉或建筑物为依靠,提供稳定之气场,护居住者之安全。
于华夏风水学中,“四象”之概念,广用于环境布局及建筑规划等方面。
如建筑选址,背山面水之处,后山可为玄武之位,供以稳定气场;前水可为朱雀之位,引发生机活力。
房屋布局,客厅常置于屋之南,以尽用朱雀位之光明热情。卧室则设于屋之北,借玄武位之稳定安全。
室内装饰,东方位可置绿色植物,增青龙位之生机活力;西方位可置金属饰品,提白虎位之威严财富。
“四象”概念,源自古代天文学,古人观天象,分星辰为不同区域,对应地上方位,成四象概念。
此概念不仅于风水学中意义重大,亦于文学、艺术等领域影响深远。。]且还是一种神秘而高贵的神鸟,它代表着祥瑞和吉祥。
朱雀亲自向陶安公告知了他被上天选中的原因,并对他的冶炼技艺表示赞赏和钦佩之情。
对于陶安公这样一个,一直以来仅仅依靠冶炼技艺维持生计的匠人来说,这样的荣耀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要知道,别人修行一世甚至几世,都无法触及的成仙得道之功,他却单靠一身冶炼技艺,便能得成道果,这份上天卷顾之殊荣,自是名至实归。
陶安公自然是感到无比的自豪和满足,他知道自己的努力和才华,终于得到了上苍的认可与回报。
华夏先民很早就深知“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之理。古代先贤围绕道与器亦有诸多发人深省之阐述。
修者对道之追求,乃欲成圣之众生矢志不渝之追求。孔子曾言“君子不器,故形而下之器”于众生眼中,不过为下等之玩物耳。
道与器之天平,似于论断之初便已定其高下。然实则,二者之纠葛,经历史之沉淀与发酵,竟绽出万丈光芒。
与明理同理,华夏人早已聪慧于制作并使用器皿,且随华夏文明一起,共同渗入到了每一位炎黄子孙的血脉中。
有一本《制器尚象》,似乎有点让人望而生畏,又有点使人感到枯燥,但是这本书中,所传递出来的关于器物的声音,又让人不得不俯耳一闻。
天地器物之诞生、发展与演进,无疑,乃是一自然且漫长之历程。诸如神州九鼎,三星青铜器等。
而在此过程中,弥漫着必然之纯粹与偶然之浪漫。譬如声名远扬的干将莫邪剑,倚天剑屠龙刀,诛仙戮神剑等。
自制度之变迁与文化之传承,自生活之实用至礼仪之规范,自民族之融合至对外之交流,皆使器物不断产生变化。而此变化,不知是器物在顺应人心之变迁,亦或匠人在苦心孤诣地创造。
然此皆非关键所在,关键在于,器物自无而有,自简陋而精美,自实用而象征,皆在向外界反馈着不同时代、不同地域、不同文化之回响,此回响从未因人们追求道之“高尚”而遭摒弃。相反,器物自诞生之日起,便注定其将走向非凡。
器物,有别于一般物体,其与山间野石、汴京城中滚滚车轮、农夫手中开荒种地之农具皆不相同。
客观存在之物,即便处于相同空间,亦会呈现出巨大差异。能被称作器物者,必非随意可取之物,然其亦非如想象般遥不可及,其存于俗世,却又似超脱俗世。
汉墓内棺盖上之玉璧,带有铭文之汉晋铜人,唐宋儒生桌上之砚台,六朝文人手中之麈尾,于日用或祭祀之过程中,常使人感受到美之存在。
要明白,人与动物之差别,在于人能感受并创造美好事物。然唯美却为最无用之物。
现当代着名美学家、文艺理论家、教育家、翻译家,朱光潜曾在其《谈美》中言:“就物而言,于实用与科学之世界中,事物皆借与他物发生关系而获意义,至孤立绝缘时则皆无意义;然于美感世界中,其却能孤立绝缘,且能于自身现出价值”。此等器物,恰似处于无用与有用、孤立与关联之间,令人对其心生迷恋,难以割舍。
故而,此类器物得以跨越千年时光的阻碍,无论何时都能触动目击者的心灵。
而《制器尚象》中数位学者对器物名物的探究便是明证,倘若这些器物皆如铁锈般脆弱,便无研究之价值,任其自生自灭方为最佳归宿。然学者们却能从这些静态的器物中,望见热闹非凡之景。
他们能透过器物本身,洞察礼仪制度,领略文字之美感,洞悉道德、秩序与情色,乃至窥见一个时代之缩影。此乃所谓形而下者所散发出的气息,此气息背后绝非仅有一种答案,亦非我们臆想中之答案。
器物并非孤立存在。无论何时,总有人欲借器物以记录或表达。
与器物相伴而生的文字(甲骨文、楔形文、古埃及象形文、玛雅文),图像(温州大罗山岩画、巫山岩画、乌卢鲁岩画、西班牙阿尔塔米拉洞穴壁画、浙江岩画),形状等等,皆传递出器物所蕴含之信息。
而后世之人,通过对这些信息的阐释,恰是近距离接触器物之过程,是一个亲密无间的心灵交流空间。
器物所散发之粗犷、细腻、委婉、豪放皆在此过程中潜移默化地融入人之身心,犹如器物上之附庸,亦为器物之一部分。
即便通过对器物相关附属之考证,所得结论仅为一些墓葬、贸易、战争等方面之理性资料,亦值得为之欣喜,盖因我于器物之动与不动之间,人们窥视到了隐藏的故事。
象者,相也。器物之关键在于象,在于外在之形态。具何种之形态,自然散发出何种之气质。
正如陶安公所冶,匠人制器之时,常对“器物之象”穷追不舍,仿若信此追寻可获心灵之慰藉。
很多时候,吾等修者常将“道”与“器”分而论之,遂假定道可孤存于器,而普存于宇宙,亦假定器乃一堆无灵魂之物质聚合。如此之认识,实背离了道与器间存在之真谛。
道不离器而独存,犹如工匠精心打造器物之际,打造之过程即为悟道。
器亦不背道而独存,恰似千百年后,吾等一见精美器物,犹能感受其身上所散发之魅力。制器尚象于器物发展之进程中,对象之追寻,实是不着表相之高明处。
而“道”与“器”乃是古代哲学史上的一双重要范畴,所谓“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咱们所知晓的传统“道器”关系,无论是“道在器先”“道在器中”,还是“天下惟器”,无非是表明重道还是重器。
而器与道的关系,从古代造物的实践中来看,“以器启道”是其重要内涵,从“器”中能够体悟出器之美学追求,这其中至少包含了深层的三方面意思。
要知道,在古代器物上,能够感受到生生不息的自然之道与天地之美。不同时代,不同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审美状况,甚至不同阶层之人们的愿望、情感与思想等等。
在古代器物上,或多或少的能够找到道的踪迹。古代造物者要“原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
而天地之美,寄于生命,在于盎然生意与灿然活力,又生命之美,形于创造,在于浩然生气与酣然创意。故大匠所创之物,浸透着活泼泼的生命情调。于此自不难理解,陶安公为天道所垂青之意来。
天道乃自然之理,然“自然之道”究竟为何!?欲全面理解“自然之道”,必准确把握《老子》书中“自然”概念之确切含义。
于道家老子哲学中,“自然”之概念绝非单纯关乎自然界,更为关键者,乃与“人为”相对之自然而然之意。
圣人老子之思想,可视为古代之自然主义,然对《老子》中“自然”之理解,又不可等同于西方现代哲学中之“自然主义”。
老子实则以“道”之自然无为,亦即自然界之自然无为以阐释此世界。
庄子亦倡导顺应自然,其态度较老子更为激进,反对任何改变自然之行为。
庄子于自然与人为之态度甚是明晰,即极力赞赏无斧凿之痕之“自然”,反对“人为”。
庄子此思想可谓于古代器物设计之发展很是不利。然其所倡导之返璞归真思想,对古代器物中“自然”、“清新”、“素朴”趣味之养成,又起了极大促进作用。可见道法自然,自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