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我哭豺狼笑(1 / 2)
案上的祭文被风吹起一角,露出“高阳城破”四字。张好古忽然觉得,那墨色太淡,淡得像孙承宗死时流的血。
他蘸了蘸墨,又重重写下“大明”二字,可墨却枯了,只留下几道干裂的痕迹。
窗外传来更鼓声,已是三更天。他想起孙承宗最后一次入京时,曾在御前慷慨陈词:“若用臣,五年复辽;若不用臣,辽东必亡。”如今一语成谶,而自己却连一支笔都握不稳
张好古突然将笔摔向墙壁,笔杆碎裂,狼毫散落一地。他俯身拾起几根笔毛,指尖颤抖。这支笔,曾写过无数奏折,却从未写过半句真话;曾批过无数军饷,却从未救过一名士兵。
“先生,学生愧对。”他对着空荡荡的屋子低语,仿佛孙承宗仍坐在对面,听他汇报关宁军饷的亏空。可回应他的,只有窗外呼啸的北风,像极了辽东的箭矢声。
他重新提笔,在祭文末尾补上一行小字:“公死,笔亦死;公亡,天下亡。”墨迹未干,烛火却突然熄灭,黑暗中只剩他急促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摸索着点燃一支新烛,却发现那支裂笔已被自己攥得发烫。笔尖的墨早已干涸,像极了高阳城下冻僵的血。
“罢罢罢。”他长叹一声,将笔插入砚台,任由墨汁浸透裂痕。
“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他嘶吼出声,惊得窗外寒鸦扑棱棱飞走。这句话是孙承宗当年骂阉党时说的,如今却像一记耳光抽在他脸上。他跪在地上,指尖颤抖如秋风中的枯叶。
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映出他鬓角的白发。五年前,孙承宗临行前曾拍着他的肩说:“好古,你笔下有千斤重。”那时他以为只是客套话,如今才懂——那千斤是辽东百姓的命,是孙承宗扛了一生的山河。
接到孙承宗殉国的消息后,又传来一则消息,说是卢象升也阵亡了,张好古是觉得头像炸开一样,都是国之栋梁啊!
大学士杨嗣昌、总监军太监高起潜揣测到了崇祯意在和议,对卢象升多方阻挠,卢象升名为总督天下兵马。
但根本调动不了其他人的兵马,他定下的几条用兵策略一条也没法实现。由于卢象升总督宣、大、山西军务时宣、大、山西三总兵吃空饷吃得太狠,相比日后杨国柱、王朴参与的松锦之战,八总兵十三万,这次三总兵竟不到两万人。因数量不及来援关宁军,结果关宁军宦官监军高起潜不愿接受卢象升指挥。
崇祯见此,改用内阁首辅刘宇亮节制天下援军。卢象升只能统领自己的宣、大、山西三总兵,关宁军则宦官监军高起潜指挥。
因此卢象升虽一度名义上总督天下援兵,实际上不到两万。卢象升由涿州进据保定,命令诸将分道出击,在庆都和清军作战。
当时编修(从六品)杨廷麟上疏讥讽杨嗣昌,于是杨嗣昌表面晋升杨廷麟显示自己大度,实际任命他为兵部主事(正六品),编入卢象升处赞画行营,逼他在大冬天离开京城遭遇军旅之苦。
同时,巡抚张其平不发饷。又传说云、晋有敌情,于是有名的逃跑将军,大同总兵王朴借机离开卢象升逃走,害得卢象升只剩下杨国柱和虎大威两总兵。
崇祯十一年十二月十二日,贾庄的旌旗已被寒风撕扯得猎猎作响。卢象升勒马立于蒿水桥头,甲胄结满冰霜。昨夜杨廷麟带回的关宁铁骑的回绝犹在耳畔——高起潜的营火在鸡泽明灭可辨,却比清军的刀锋更冷三分。
辰时初刻,清军的马蹄声如闷雷压境。卢象升横槊裂地,将亲兵分为三股:虎大威左翼持长矛,杨国柱右翼挽强弩,自领中军架起红衣大炮。硝烟腾起时,他看见高起潜的帅旗仍纹丝不动地插在五十里外的地平线上,像一根刺进大明朝堂的骨刺。
“诸君!”他振臂高呼,声震冰河,“今日便是卢某人的显忠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