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宋、元、明(1 / 2)
南宋祥兴二年。
大元至元十六年。
阴云密布,海风咸涩。
从崖山撤离的数十万军民,在吕宋岛短暂休整数月后,再次扬帆起航。
仅留下数十人于此地,教导土人礼仪文字、农耕建房之法,默默播下华夏文明的种子。
只待有朝一日王师重返,便能引领他们一同北望中原,共击蒙元。
眼下,崖山大军选用的是一个“拖”字诀。
即便拖到忽必烈身死之日的十三年后,届时官家赵昺也不过二十岁,正值年少。
但“拖”并非远遁海外,一则是因离故土太远,人心易散。
十三年虽只一代人之隔,却足以消磨掉下一代重返故土的决心。
二则是要借助据点,时时袭扰蒙元,告诉天下抗元义士:宋祚未绝,人心未死!
给他们一面旗帜,一个念想。
因此,崖山大军最终的选择,与明末郑成功不谋而合——夷洲!
此地,进可攻闽浙,退可守海峡。
更能扼守商道,行那海盗……额,“收税”之举以充军资。
还可南下西洋通商,北上朝鲜、倭国获取资源。
可谓一举多得。
对此决策,上下皆欣然拥护,唯有一人闷闷不乐,那便是高度疑似为朱元璋外祖父的陈都头。
睡女人,是一件乐事。
睡好几个女人,更是乐事中的乐事。
可若每天被安排连睡好几个,只为多生女儿将来嫁与朱姓之人,便成了苦差。
所有人都知道这般强配鸾俦,绝生不出真正的朱元璋。
但这就像望梅止渴,绝境中的人,哪怕只是一缕虚幻的寄托,也紧抓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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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
若非天幕现世,此时的忽必烈应在灭宋后渐趋保守、贪利、黩武,汉化改革陷于停滞。
然天幕既出,点破未来玄机,忽必烈那未尽的雄心被再度点燃,决意强力推行汉法,革除旧弊。
但早年辅佐他、于创制大元起过关键作用的汉臣或已被疏远,或相继离世。
如今朝堂之上,汉法、蒙古旧制与回回法之间的争斗愈演愈烈。
忽必烈要调和矛盾,更要利用这些矛盾。
所以,他并没有出面制止。
眼下争论最烈的,便是如何处置杨琏真迦。
此人便是那未来将宋理宗头盖骨制成法器的妖僧!
汉臣们群情激愤,无论是出于忠义情感还是政治考量,都强烈要求将其处死。
天幕已揭露其恶行,不杀此人,何以平民愤、安天下?
而以桑哥、阿合马为首的回回、吐蕃等异族大臣则坚决反对。
其一,政敌支持的,就必须反对。
其二,若无忽必烈默许纵容,杨琏真迦安敢猖狂至此?
大汗!汉人其心可诛!
他们岂是想杀一妖僧?他们分明是想逼您下罪己诏!
蒙古贵族则分为三派。
一部分或受儒学影响,或为国政考虑,或单纯为攻讦政敌,支持汉臣,要求严惩。
另一部分抵触汉化之人,则力挺桑哥,庇护杨琏真迦。
第三派则明哲保身,选择中立。
中立派以“不花”为首。
有的整日与史学家们埋头论证“蒙古实为华夏苗裔”。
不好读书的,则领了份闲差,去修缮太史公司马迁的衣冠冢。
毕竟《史记》白纸黑字写着,草原部族乃夏后氏之苗裔。
以前或有政敌攻讦,不认此书,怒骂自己数典忘祖。
但现在嘛……你先放弃观看天幕的资格,再来骂我!
所以这项工作,政治正确,安全无比。
“不花”是蒙古开国功臣者勒蔑之孙,早年以世勋子孙侍奉忽必烈于潜邸,曾任怯薛长,兼札鲁花赤。
中统初年甚至出任过中书右丞相,参与制度初创,是名副其实的勋旧老臣。
中统四年被罢相后,他便深居简出,修身养性。
此次风波太大,无人能真正躲开,这不是杀不杀一个僧人的问题,而是站队的选择。
于是不花干脆领了修墓的差事,远离大都这是非之地。
临行前,忽必烈特意召见,意味深长地提点道:“太史公司马迁,乃是程伯休父的后人,程伯休父又是重黎的后人。”
“重黎乃上古颛顼高阳氏后裔,在帝喾时担任火正。”
“重黎氏世序天地,而上古之时,游牧、农耕本为一体。”
“此次修缮陵墓,须得体现上古遗风,让太史公能享受先人古韵。”
话中深意,不花听得明白:要把这陵修得既与蒙古渊源暗合,又不能显得过于突兀,还要合乎礼仪,让人挑不出错处!
不花领命而去,回家薅掉了不少头发。
终于灵光一现,他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用青砖砌成蒙古包的大致形状,但外部精心雕刻八卦符与汉家祥瑞图腾,将两种风格巧妙融合。
看着即将竣工的陵墓,不花抚须感慨:“我果真是个天才!”
但端详良久,他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沉思片刻,他一拍大腿,豁然开朗:“汉人最爱读书科举,盼子孙登科及第!”
“来人啊,去找一棵枝分五杈的祥瑞之树,种在陵墓最高处,就取名——‘五子登科’!”
“哈哈!”不花望着自己的杰作,志得意满,“我果然是个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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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
细雨朦胧,青石板路上泛着湿冷的光。
江南释教都总统、深陷朝堂风暴中心的妖僧杨琏真迦,已闭门谢客多日。
他闭门谢客,是因为怕。
怕那些激愤的汉人士子、怕那些身负家仇的遗民死士,会不惜一切代价取他性命。
但他更清楚,此刻绝不能逃。
闭门不出,既是一种姿态,更是一种自保。
他在告诉那些在朝堂上力保他的人,尤其是告诉忽必烈:我杨琏真迦,不会跑。
朝堂有人在保你,你跑了,就相当于背叛他们。
他更心知肚明,自己能嚣张到去掘宋陵、将皇帝头骨制成法器,背后若没有那位大汗的默许乃至纵容,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自己若此刻仓皇出逃,无异于将所有的脏水和罪名都反扣回大汗头上,那才是真正的自寻死路。
届时,举国上下,无论胡汉,无论君臣,哪怕自己躲到天涯海角,都逃不过他们的追杀。
然而,这扇门,他不出也不行了。
忽必烈的新命令已到。
令他出面,迫使江南士绅交出精湛的造船技艺。
按理,他本可一纸请柬,将那些士绅“请”来问话。
但那些老狐狸们,此刻个个嗅觉灵敏得像见了血的鲨鱼,又怎会轻易沾上他这身腥膻?
谁此时主动踏进他这府邸,便等同于公开站队,支持他杨琏真迦。
一旦他这艘船沉了,身后跟着的,全是陪葬品。
更何况,如今在朝堂上喊打喊杀最凶的,正是汉臣集团。
士绅们私下或许各有算盘,但在这种涉及族群权力格局的关键时刻,他们必须、也只能支持“自己人”。
汉臣若借此扳倒杨琏真迦,便能从蒙古、回回贵族手中夺得更多权柄,而权力的蛋糕做大,他们这些江南根基深厚的士族,自然也能分润好处。
族群的血缘纽带,在此刻远比任何利益联盟都更牢固。
而且,天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亡命之徒盯着这里?
他杨琏真迦倒是能躲着不出来,但谁要是往来频繁,怕是没死在这妖僧手里,先枉死在了哪位义士的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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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忽必烈为何突然急需这造船技术?
这一切,都源于那天幕评论区里的纷纷扰扰。
起初,有人提及忽必烈未来征倭岛失利,称其败于“神风”,倭人大言不惭,吹嘘蒙元铁骑踏遍欧洲却折戟于他们的海岛,数万元军葬身鱼腹,甚至后世倭军还以“神风”命名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