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珩(2 / 2)
阿宁听到宫人在议论他的独断专行,为天下带来灾祸。她偷溜到他的宫殿,却看到廊下走来一位姑娘。
她衣裙华贵,容貌昳丽,行走之间清越出尘仿佛神女临世。
她走向太子珩,太子珩的神情阿宁很熟悉,因为他便是这样看她的。
阿宁看见太子珩伸手为那女郎摘下发件花叶,同她低头耳语,亲密无间好似一双璧人。
阿宁后来才听说她的身份,她是中州圣女,口衔神玉而生,在北境苦修五年,是太子珩的未婚妻。
阿宁忽然意识到,太子珩其实对谁都是那样的神情,他是慈悲的仙人,怜爱世人。
阿宁觉得心里像吞了一块酸枣糕,闷地她很不舒服,她第二日就收拾了包裹要走,却又在廊下碰到那位中州圣女。
她的笑容和太子珩很像,气息也一样温和,她给她带来了中州的仙铃,挂在檐下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说,只要你用灵力催动它,就会引来鸟雀。
果然,阿宁用灵力晃动铃铛,便飞来无数五颜六色的鸟雀停在檐下。
阿宁于是决定玩够了再走。
她天天用剑气去催动铃声,让鸟雀为她衔来无数的花叶,再纷纷洒洒地一起抛下,好像从婆陀树上落下一般。
阿宁又在落花下看见了太子珩。
他的衣袍宽大,瘦了许多。阿宁从他身上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是多年前她还在荒漠中经常闻到的味道。
腐烂,衰败,他开始像婆陀树一样凋零了。
他果然不久便病倒了,宫人来来往往急急忙忙,阿宁就坐在他门外的廊下一直守着。
那位圣女常来,也时常同她搭话,阿宁却从不爱同旁人讲话,只木着脸坐着,她却很耐心。
阿宁耳朵很伶俐,深夜里时常会听到守夜的宫人在背地说话,说她不过因为圣女才能留在此处,一个蛮荒野兽,怎么好意思对圣女摆脸色。
阿宁不明白,却也不在意。
直到听到他们说她长得有几分像圣女,她才迟钝地去小池边照。
池水静静的,里面的女子也静静回看她,一团刺眼灰色在她的左脸上晕开,她想,她们长得一点也不像。
圣女的脸很干净,她的脸上却有着不一样的灰色印记,像狼的花纹,横梗在左眼旁。
阿宁依旧在廊下坐着,太子珩偶尔会出来走走,只在廊下,他身体越发虚弱,已经无法多行。
他面色苍白,俊美的脸却和以前没什么差别,阿宁盯着他看了半天。
“你要死了吗”
阿宁想,如果他死了,她就要回荒漠去了。三年了,她也只学会了同他讲话。
尽管他说她也是人,可是她是被人从荒漠里抓住的,那些人杀了她的亲族,将她倒卖,控制她去杀人,除了太子珩之外,她讨厌人。
太子珩依然笑着,他说想看她舞剑。
阿宁听话地再次练了一边他教她的剑法,剑气纵横,震地婆陀树枝干颤动,却是一片叶子落不下来了。
太子珩说,阿宁,我要前往海外。
“我跟你一起。”
太子珩拒绝了她。
阿宁沉着脸坐下来,她想起来那些宫人说的话: “他们说,我的名字是因为圣女,你带我回来也是因为圣女。”
“圣女回来了,所以你不需要我了。”
她将那些宫人的话重复了一遍,太子珩却温柔地将她散落的发别到耳后,好笑道: “不是这样。”
他说: “你现下不明白,以后总有一日会懂,不论是百年千年,我相信你总能明白。”
“阿宁,我推演星命,无数机缘,都将在一刻缔结。”
他看着头顶渐渐暗淡的日色: “应该就是明日。”
阿宁听不懂,她的不悦挂在脸上: “百年千年,你我都死了,明白还有什么意思。”
她只知道眼前: “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太子珩笑道: “我希望你安宁顺遂,便叫阿宁。”
“她也叫阿宁”
太子珩点头。
“她叫,沈宁意。”
阿宁视线一顿,觉得脑中好像灵光一闪,忽然茅塞顿开,眼前的太子珩靠在柱边,在阖眼前吐出最后几个字:
“去通天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