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2 / 2)
“我以为你缺钱。”程屿说。
宋慕声粗鲁地给他套上自己睡衣。
“缺钱也不要你的钱。”宋慕声擡头望他一眼,幽深的瞳孔在昏黄的灯光,似有光华流转。
“万恶的资本家。我脱你裤子了。”这两句原不是连在一起,不过宋慕声手口并用,状态有点混乱。
“好。”程屿不知怎么,耳朵有点热。
当然对方也无意在乎他死活,在“好”字还没成形时已经蛮横地一把扯掉他腰带,边擦他大腿边不住抱怨:“烦死了。”不过还是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
宋慕声原地凝神片刻,谨慎地脱掉程屿的西服裤。
程屿身上很痒,但他又不能说什么,说了这人恐怕会更暴躁。
宋慕声手上拿着自己睡裤,打量一会儿程屿小腿,才下定决心一般:“我慢点穿。应该不会有事。”
“嗯。”
宋慕声给他脱了鞋,分开他的腿,一点点艰难地往上拉短裤。这过程中始终目不斜视。
程屿腿挺长,宋慕声怕不小心碰到伤口,等裤腰终于提上程屿腰间,脸上全是汗。大功告成后,宋慕声坐在床沿直喘气儿。
“谢谢你。”
“可别说这话。”宋慕声扶着额头,头疼似的:“我还想多活两年。”
程屿没懂他什么意思。
很快,宋慕声搬来椅子,完全没过问程屿的意见,便夹住他胳膊——一开始还没抱动,程屿感觉他牙齿都在使劲儿,这才将自己移动到椅子上。
两人的距离这么近,以至于程屿完全不需要费力,消毒水的味道便直充脑门。
可能是在做体力劳动,这人的心跳得也很有力,重重地回荡在耳边。
宋慕声掀开凉席,迅速换上床单和枕巾。夏天被子很薄,他没动。
而后,又过程倒放一般,将程屿搬回床上。这次,程屿感受到他头发丝儿都在用力。
果然,他听到这人咬牙说:“你怎么这么沉!”
宋慕声才不关心他回答什么,拿了干净衣服出门洗澡去了。
等他回来时,看见床上人眼睛闭着,好像已经睡着。宋慕声皱着眉,给他扯被子盖上肚子,便抱着书坐到桌前。
这时候大概是八点,雨渐渐的停了。几声狗叫后,院子里有脚步声传来。
“宋老师!”
宋慕声放下书出去迎:“李阿姨,你又过来了。”
“那肯定得过来,你还没吃饭呢。”
“谢谢李阿姨。”
宋慕声又跟她闲说了几句话,李阿姨一听见那什么程总住这,一刻也不想多留,扭头就走了。
“你醒了?”宋慕声拎着饭盒进屋,却见程屿规矩地坐在床沿看他。
手上沉甸甸的重量传来,于是迟疑道:“还是饿了?”
“饿了。”
“那就饿着。”宋慕声想也不想。
那位叫李阿姨的女人应该是煲了汤,宋慕声刚一打开饭盒盖子,香气就钻进程屿鼻腔。
“看什么看?这是给我做的,又不是给你做的。”
怎么感觉这人得意洋洋的。程屿不解,依旧没什么情绪地问他:“多少钱,我可以买。”
宋慕声嫌弃地看他:“你听不懂人话?都说了不要你的钱。”
“没有人不喜欢钱。”程屿眨了眨眼,“除非钱不够多。”
宋慕声被程屿这番大言不惭的理论给气笑了,他不屑地嗤笑一声,不置一词。
“我也只有钱。”程屿慢吞吞地说:“我认为这是解决矛盾的主要方式。”
“矛盾?”宋慕声还是没动汤,看向程屿:“我跟你有什么矛盾?你见过我吗!”
“没见过。”程屿说:“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抗拒我的靠近,甚至可以说排斥。”
宋慕声长长地吐出口气,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他盛出一碗汤放程屿面前:“行,这下你满意了?求你少说两句话,喝吧。”
自己衣服穿程屿身上有点小,宋慕声不动声色瞄他一眼,看程屿也不再说话安心吃饭,终于是舒服一点。
他汤没喝完,手机便响了。宋慕声走出去接。
“嗯,还在这呢,大概还有一星期回学校吧。”
“对,就是去我们学校直属医院。”
“就是R院嘛。”宋慕声被逗笑了:“那你说还有哪个院嘛。”
“是是是,学校都安排好了,不用你瞎操心。”
宋慕声再走进来,心情好像变得很好。程屿便问他手机在哪里充电。
他一听程屿说话,表情又开始阴云密布,但强忍着没有发作,但也没有接话。
大概十几分钟后,才若无其事地说:“手机给我。”
幸好两人手机可以用一种充电器,不然他这个倒霉催得还要跑出去借。
手机连接上充电器时,宋慕声看见电量显示90,心想程屿真是有病。
他不欲和这人多计较,眼看程屿再次缓慢移动着地躺下,宋慕声收拾了他的碗和饭盒,蹲到水龙头前去刷。
正刷着,村长走过来,这黑灯瞎火的,宋慕声只能看见他拿着东西,却看不清是什么。
离近看,才发现是枕头和被子。
村长略惭愧:“辛苦你这一晚宋老师,你走时怎么的我们全村都得给你办个联欢会,不然真过意不去。”
“真不用。”
宋慕声心道,您先把我屋里那瘟神弄走才是正经。
村长到屋时正好听见程屿在打电话,真不是他故意偷听,实在是时机太凑巧。
“三天是吧,越快越好。”听见有人走过来,村长冲他笑了笑,程屿点了点头。
“我没事。”程屿说:“我这没信号。你告诉大家,手底下项目进度一个都不能停,有事找副总商量,让他全权负责,拿不了主意联系我。”
“程总,这是洗干净的被子,您晚上可别着凉了。还有小卖部买的零食,您随便吃吃。”
“多谢。”程屿说。
“哪里的话……”
村长说到这,忽然卡了壳。
饶是他再“小嘴抹了蜜”,面对这种人,也完全没有交谈的欲望。他同样尴尬地点点头,再尴尬地出门去。村长心道,这人虽然不是个好人,倒也不像个坏人。
宋慕声将碗控干水,放到桌上,又端起水杯啄口水。
余光中看见床上那人侧躺着背对自己,身上还盖着自己被子。宋慕声关上灯,默默拿着两条毛巾和换下来的床单到外面去洗了。程屿脏衣服被他随便扔到衣架上。
吭哧吭哧又洗了一小时,幸好刚下过雨不热,只不过蚊子叮的包又痒又疼。
好不容易晾到衣架上,宋慕声长松一口气。他点上蚊香,又朝空气中喷了不少驱蚊水,这次望向床上躺着的人。屋内一片黑暗,外面却还有人家亮着灯,照的宋慕声的脸忽明忽暗。
罢了……就一晚上,有什么难熬的呢。
这人都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这又是生的哪门子闷气呢。没必要,不至于,都过去了。
宋慕声掀开蚊帐,直直躺上床,睁眼看着房顶。上面有蜘蛛网,还有几处有些渗水。
熟悉的桃子气味儿不管不顾地往他身上钻,宋慕声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这怎么可能呢?
这么多年没见,刚一见面两人就躺在同一张床上,再狗血也没这么编的吧。
紧接着,更狗血的来了,宋慕声好像耳鸣了,他听见程屿模糊地呓语着说“别走……”
宋慕声脸色活像吃了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