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2 / 2）

……行吧。

他转了个身，背对沈南，面朝空旷的夜路，生生呼出一大口气，斜侧着用力抓了一把头发。

拳打小棉花，白费劲，没意思！

“走，回家。”

沈南揣着充电线跟上，廖西闻余威还在，衣领一竖，大踏步迈得虎虎生风，他不敢跟太近，始终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等到进了小区门，才小心问：“廖导，你工作忙完了？还回去吗？”

廖西闻没好气想，他才不回去，这会儿回去只有被谭岭嘲笑的份儿，于是硬邦邦摇摇头。

余光中，他看到沈南看似低调谨慎地“哦”了声，可脚步显而易见地轻快起来，也敢跟紧一些了，嘴角浮现起一个想藏却又藏不住的梨涡，心情很好的样子。

这哪里是猫。

廖西闻那一刻都想把谭岭薅过来亲眼看一看，这小狗尾巴都快甩成螺旋桨一飞冲天了。

忘了刚刚才被自己凶过？

“乐啥。”

他暗戳戳短促一句，原本只是心里话，没留神说出了口。

沈南听到，起初没有出声，低着头看自己鞋尖，过了会儿才说：“有人惦记我，我开心。”

寥寥几个字吐字清晰，实际讲得却很轻，半是气声，像是鸟类的尾羽轻飘飘扫在耳膜上，情绪万千，透着股受用不起的真心。

廖西闻忍不住侧目瞟向沈南的侧脸，两人一轻一重，一紧一缓的脚步声交错回响，像某种相互应和的鼓点。

他喉结往里收缩陷了一下，视线移开，说：“可拉倒吧，你这样的，被人惦记上了才要小心。”

沈南这回倒是没有害羞——根本顾不上，他朝廖西闻咧了咧嘴，亮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后脑勺上的头发一晃一晃，也不在乎自己看起来像不像个傻子。

回到家，一拍客厅的大灯开关毫无反应，才发现两个人干走了一路，结果就是谁也没记得去交个电费。

廖西闻头一回摸黑换上拖鞋，拿起手机一口气交了两千，拿钱撒气，紧跟着手机随手一搁，捋起袖子就去次卧拎出一个白色的取暖器，行云流水丢进了垃圾桶。

呼，舒服了。

他动动肩膀，骨骼相连处发出一两声清脆而细微的轻响，见还没有来电，估计得再等会儿，想了想，又领着沈南去主卧床头柜最底下一层，找出了几个香薰。

“安神用的，一会儿给你点上。”

香薰的款式和那次方韵柳从储藏间里翻出来的一模一样。

沈南坐在床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廖西闻拿出一根细长的酒红色香薰点火器，把香薰点燃，舒缓治愈的浆果香弥散开来，令人沉浸。

来电前的十几秒，廖西闻说，过几天可能会带他去见一个人，他点了点头，还是专注地望着香薰杯里的火苗。

等洗完澡回到房间，已经又过了十二点。

沈南过去把香薰先熄了，好东西得省着用。

他躺进被窝里，安宁地闭上眼，感觉到眼皮上有月光，感觉到房间里有飘散的熏香，感觉到一墙之隔外，有廖西闻鼠标“咔哒咔哒”的轻响。

感觉到，自己有人陪。

隔天廖西闻去工作室呆了一整天，刀架在谭岭脖子上硬逼着他赶了十几个小时的工，总算完活。无债一身轻，廖西闻趁着空闲干脆带沈南走街串巷的吃了一圈，今天去簋街排胡大，明天去四季民福喝鸭架汤，后天去前门的方砖厂点碗炸酱面。

看沈南吃饭就特有意思，饭不吃几口，菜也不夹几筷子，就爱一个劲儿攥着根勺子喝汤，顿顿把自己灌个水饱，还不带饿的。

还有，去方砖厂看到一碗面端上来比他两张脸都大，震撼得眼都不会眨了，转眼瞥到旁边两瓣绿色的蒜瓣，又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比变脸还精彩，把廖西闻看得直乐，后来干脆随身带了台相机，说拿他攒攒素材，不见得新戏就用，以后万一也能用上。

沈南吃人嘴短，完全没意见，随他拍，起初还在意点形象，之后就不管了，管不过来，努力转筷子，争取多吃两口炸酱面，一碗45呢。

“……明儿早上也不用早起，谭教授家就在东城，开车过去不堵的话估计就半小时，过去也不用太紧张，谭教授人挺好的。”

廖西闻平时叫惯了谭老头，当着沈南的面才勉为其难改改口。

沈南点点头，虽然这么说了，但还是忍不住紧张。谭嵩鸣，百度百科的资料比他命还长，国内顶级演员里一大半都是他教出来的，绝对大佬中的大佬。

听说谭教授已经退休了，但时不时还是会回学校讲讲课，沈南觉得，哪怕是九月他顺利考进去了，听他的课可能都会紧张，更不要说明天直接去人家家里了。

他这头争分夺秒做着心理建设，对面的廖西闻则靠在椅子上悠哉哉的，趁他心不在焉，偷偷摸摸把蒜瓣小碟往前一推，眼看着他一没留神把蒜瓣塞进嘴里，嚼了好几下才察觉出不对，瞬间刺激得五官都缩成一团。

沈南双眼泛酸，朦胧中看到乐开花的廖西闻的嘴脸，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人心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