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2)
第 20 章
廖家一贯晚饭吃得早,收桌时还不到六点,廖老爷子喝完最后一口汤后搁下勺子,边擦嘴边把保姆方婶叫走去院里浇花,眼睛一擡指着廖西闻让他去洗碗。
廖西闻望着一桌残羹冷炙生出离家出走的念头,转头看到自己爹妈在一旁幸灾乐祸看他热闹,手还在桌布底下黏了吧唧地牵着。
两人起身离桌,准备一会儿下楼去湖边走走,一人拍一下他的肩膀,一个说橡胶手套在橱柜第二层,一个说围裙刚换的特漂亮,记得洗干净点。
这个家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廖西闻最后撩起袖子骂骂咧咧往塑料框里堆碗筷时,老爷子捧着茶壶路过,叫他小声点,刚养俩月的小鹦鹉怕吵,然后就上楼去了。
水珠四溅,他抓着洗洁精狂挤一通,弄出满池如雪的泡沫,眼看着窗外的暮色一点点加深。
全家子到最后只有堂弟廖西杰还来厨房看了看他,背着手找他说了两句话,而后从背后拿出一盒围棋,语气同情:“爷爷让你把这个也顺道一块洗了。”
廖西闻啪叽摘了手套,伸手掏了一把白花花的棋子,面色极臭:“这玩意儿还要洗?他怎么不让我把墙也给洗了?”
廖西杰揣着手无辜传话:“爷爷说有些东西表面看着白花花的,抵不过有人泼脏水,所以得时时自省修身。”
“行了,”廖西闻打断他,望着二楼楼梯,“你去跟老爷子说,点我可以,能不能不干活?”
廖西杰又接:“爷爷也说了,点不醒你没事儿,活儿得干了。”
他边说边留神他哥的手势,眼看着是要招呼来一掌立即稳稳躲过,廖西闻气得揉眼头,他灵活往边上一跳,单手挠头,怪不好意思地提起另一件事。
“哥,我昨天看到谭岭哥那辆卡宴在保养了,能跟他说说,车借我开两天不?”
“没门。”
廖西闻半秒犹豫都没有,卯着劲儿只想让倒霉弟弟也难受难受,廖西杰嘟囔了声没劲后就蹬蹬蹬上楼去了。
他又花了几分钟把洗好的碗筷放回去,把水池收拾干净,而后擦擦手,看着水池里的一点一点淌干,兀自倚在灶台上站片刻后,给谭岭打去一个语音。
谭岭名下有两辆车,一辆是廖西杰那小子馋了很久的卡宴,还有一辆是骚粉色的法拉利,换着开,但基本撩骚约炮的时候才会开法拉利,时间长了,连他都知道,谁坐上他法拉利的副驾驶座,圈里人就默认这人八成就是谭岭新欢了。
沈南明天考试,说好了谭岭送他,如果卡宴被送去保养了,那就是开着法拉利去北电,招摇过市一圈,指不定传出什么样的话来。
沈南这会儿又没入学,又没入圈的,惹太多闲话在身上不好。
谭岭少见的没有秒接。
廖西闻咽口燥气,抓起一块抹布又擦了会儿灶台,对面才晃晃悠悠回了个消息过来。
谭岭:[刚有事,怎么了?]
廖西闻手指沾着水,一个字一个字敲:[明天借辆车去送沈南。]
隔几秒,谭岭一个语音打来。
“沈南说不用我送了,有学校的班车,直接到小区门口。”
廖西闻抹布一扔,语气重了点:“所以你就不送了?”
那头的谭岭笑一声,懒洋洋的。
“骂我?”
他换了只手拿手机,声音由近变远再变近,“少他妈给我装——你不想自己送吗?”
谭岭边说边回想起方才目送沈南回小区时,他上楼的背影,被满地漫开的暮色一点点淹没,不知道沈南是怎么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的可怜劲儿的,感觉让人心软似乎已经融进了他的气质里。
廖西闻挂掉电话后,飞快地洗了个手,去客厅行云流水套上自己的外套,同时摸向口袋里的车钥匙,扫了眼客厅窗外墨蓝的天际,余霞成绮。
希望明天会是好天气。
临出门前,他又折回厨房拿起老爷子送下来的棋罐,摇了下,耳边响起清脆的碰撞声。
冰箱上有便签纸,他撕下一张,用黑水笔龙飞凤舞写下一句“粉身碎骨浑不怕”,贴上去,又把棋罐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而后头也不回没入夜色。
*
这晚不到九点,沈南早早洗完澡坐进被窝里,床边亮着盏小台灯,窗子开了一条缝,有清凉的风吹进房间里。
他回来时,在小区门口找了家打印店,把白天保存下来的廖西闻的毕业证照片打印了下来,对折成方块大小,艰难塞进上午求来的学业符里。
小小的符咒被塞得鼓鼓囔囔,有些喜感,像个胖乎乎的吉祥物。他拿起来,吊在手指上,对着光看了一会儿,拍了个照,想给廖西闻发过去。
等拿起手机才想起来,廖西闻已经一下午加一晚上没回他消息了,今晚也没打视频过来。他迟疑了一下,怕廖西闻有事在忙,不敢打扰。可好像下午还看到谭岭在和廖西闻互发消息,不知道为什么,单单不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