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泯羞耻妯娌俩撒泼 祭孤魂祠堂断公道(1 / 2)
第五回泯羞耻妯娌俩撒泼 祭孤魂祠堂断公道
话说,自谦几个顽童于乌河上打闹,虽为步俞双姓子,但终难有不渝之情。从而一番争斗后,以致他在铁匠铺手握焰铁,令血肉一片、掌纹皆无。
等英子跑回家中相告,郝氏同涂七娘正在做着寿桃、长岁、元宝之类的面点,因这日恰是自谦的生辰,少不得同盘坐在炕上的俞老太,拉起了陈年旧事。
见得英子气喘吁吁的进来,郝氏疑惑道:“这还没到下学的时候,你怎就回来了?”
英子急道:“舅娘,不好了,自谦哥哥被烙伤了。”
郝氏一愣,便道:“英子,你慢点说,到底怎般回事?”
英子哭道:“自谦哥哥在铁匠铺,被火焰烫伤了手,送去瞧郎中了。”
郝氏听后,顿时惊慌起来,遂放下手中的活计,拉腿就向外跑。而俞老太更是急了,忙对涂七娘说道:“七丫头,你也跟去看看,”
而后又嘱咐英子道:“孩子,快到后院寻你舅舅去。”
等涂七娘和英子先后出了屋子,俞老太方才心神稍安,随后,便“阿弥陀佛、观音菩萨”的念了起来,以保佑她那宝贝孙儿平安无事。
却说,几个女学生回到私塾,因司空见惯双方打斗,故并没相告胡彦江,乌河所生之事。而其见自谦等人仍未归来,只以为落在后面,也就不曾放在心上。
正等着上课呢,却当步正东、步正升跑来,将事情告知后,那心中登时便慌了,暗道:“坏了,初来任职,就落了这等祸,以后倒该如何立足于此。”遂又恨自己恁的大意,竟放任学生出去玩闹
而后忙让步正东、步正升带路,前往瞧瞧自谦怎样。却是途中恰好碰到了郝氏和涂七娘,但也来不及致歉,遂一同往药铺去了。
而此时的自谦,正被俞可有的爹爹处理着伤口。这俞郎中名叫俞然,长高身材、面带喜笑,留有三缕胡须,见他伤的严重,就打趣道:“小大户,你这回气淘的可是不小。”
自谦乐道:“俞然伯,咱好歹也是为俞氏一族受伤的,当被夸赞一番才是,那姓步的若再敢嚣张,俺还能揍他。”
谁知静安闻过,顿然不悦道:“姓步的哪里得罪你了,是不是连我爹和俺,你也要揍?”
自谦忙道:“你可不要乱讲,这话传入步师爷耳中,还不剥了咱的皮。”
一旁的俞晃好笑道:“你小子带种,这女婿想揍老丈人的,倒是头回听说。”
静安登时玉颜羞红,遂低头不语。又听俞然笑道:“小大户,你也不用害怕,这做女婿呢,能讨岳母欢心便成,那老丈人最终还不是得听自家婆娘的。”
自谦不解道:“俞然伯,这是为何?”
俞然笑道:“你可是怕静安这丫头?”
自谦挠挠头,嘿嘿乐道:“怕,只怕她不理咱。”
俞然笑道:“这不就结了。”
自谦仍疑惑道:“可这有何干系?”
俞晃便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小子,那男人怕老婆之言,难道从来没听说过么?”
见自谦醒悟过来,傻呵呵地直笑,静安不禁恼道:“你羞是不羞,尽问这些,看来烫的还是不够。”
正说着话呢,胡彦江等人便来到了。而见自谦的手掌,一片血肉模糊,郝氏眼眶顿红,心疼道:“怎就烙成这样?”
俞然忙安慰道:“去年熬制的獾油还剩下一些,最是克制这种烫伤,我已给他涂了,问题该是不大。
自谦也笑道:“娘,俺没事,大不了留下疤痕便是。”
郝氏气道:“偏你心大,看你日后还不安分,仔细你爹解了你的皮。”
自谦吐舌道:“有奶奶在,我爹不敢。”
涂七娘笑道:“煮熟的鸭子煮不乱的嘴,到时咱们一定不拦着。”
恰这时,俞大户同英子走进药铺,本知晓事情来龙后,对自谦于私塾打闹,已心生不满,此刻再听得他那无畏之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就呵斥道:“待会儿回到家中,你看我敢是不敢?”遂瞪了他一眼,便和俞然、俞晃、胡彦江打起招呼。
而这时的自谦,早已吓得缩着脑袋,哪里还敢吭声半句。却是胡彦江忙惶恐道:“俞东家、俞大奶奶,皆乃彦江的不是,发生这等失职之事实是不该,不日,我就会辞任离开,给二位一个交代。”
俞良摆手笑道:“说的哪里话,一切皆这小畜生咎由自取,倒与先生何干,你只管踏实教书便是。”
郝氏忙也宽解起来,如此,方令胡彦江安心不少,但少不得仍歉意了一回。再待看过自谦无甚大碍,因晌午未到,私塾还有学生,就带着俞可有、俞可庆、步正东、步正升几个,先行去了。
而俞晃也见无事,遂同俞大户、郝氏、俞然招呼一声,一并随着离开了。只有静安和英子,因不放心自谦,故此留了下来,陪在身边呵护着。
这般,待俞然将伤口处理妥当,又拿了一点獾油、草药,嘱咐着早晚涂抹、服用后,俞大户忙掏出银钱以付药资,但其如何肯收。无法,惟有和郝氏言谢过一番,这才同背起自谦的涂七娘,及静安、英子回家而去。
却说,那步家兄弟俩,自知闯下祸事,偷偷溜走后,岂敢再回私塾,而是往步正京家中去了。进得屋内,也顾不上同其朱氏打招呼,便匆匆钻到了里间房,以商量对策。
这朱氏,生的扫把眉、三角眼,粉厚妆浓、骚首淫姿,令人一看就知,绝非甚么好货色。而见兄弟两个鬼鬼祟祟,又未到下学之时,难免心中生疑。
于是便也跟了进去,问道:“你们俩这是偷摸着作甚?”
步正前忙站起身来,喊道:“大娘。”遂又埋下头去,不再吭声。
而步正京也将头别过,吱唔着言语不出话来。却等朱氏凑近一瞧,见儿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顿时心头恼火,就喝问道:“这是哪个缺德带冒烟干的?”
步正京知道无法隐瞒,更清楚母亲的为人,索性心中一横,把事实歪曲一番,便将自谦如何与其他学生联手,欺侮兄弟两个,添油加醋的道了一遍。说至委屈之处,硬是挤下几滴眼泪,当真令闻者动容。
步正前一听,不由好笑,暗自夸道:“咱这哥哥确实不一般,如此都行。”遂也配合着哭了起来。
果然,朱氏闻后是暴跳如雷,大骂道:“好啊,不过是个外来的野种,仗着有个便宜的大户爹,竟欺侮到我们头上了。咱家步师爷这才离开私塾几日,就急于踩挤一回,真当俺是小门小户了不成,那祖上也是出过大员的。”
而步正京却不禁疑问道:“娘,谁是野种?”
朱氏一顿,便没好气道:“还能有谁,走,咱们寻步师爷说理去。”
但步正京和步正前,自知理亏,又如何敢去,就畏缩着迈不动步。惹得朱氏又骂道:“瞧你俩这熊样,和你们那没用的爹一般窝囊,活该被人欺侮。”
待呵斥一通,便气汹汹地出了门,却是径直来到步正前家中,见得铁将军把门,随之心中冷哼。已然猜出自己的妯娌去了何处,无非又是为了那点奉孝钱,寻婆婆混闹去了。
列位看官,你当是怎的,原来这朱氏的男人名叫步欣,为兄,那步正前的爹爹名唤步古,为弟。正是于步师爷家中帮佣的,二大娘她两个儿子。
这兄弟俩虽为农户出身,但却以跟步师爷未出五伏的关系,而沾沾自喜,平时眼目极高,自是瞧不上村中其他佃户。如此,也间接教习了步正京、步正前两个孩子。
那二大娘早年守寡,等含辛茹苦将他们拉扯长大,本以为能享个儿孙之福,谁知临了,一年也只能得到,兄弟俩各自几百文的奉孝钱,又岂能过活下去。也亏得步师爷将她帮衬,方才勉强度日。
这般倒也还罢了,谁知是年底,兄弟二人又交奉孝钱时,那步欣却以家中入不敷出为由,只给了老娘一半,称所剩以后补上。而当此事被步古夫妇知晓后,自是不干了,平白多交了恁多,岂不吃了大亏,哪里能够接受。
于是,步正前的母亲茍氏,就时不时的,往二大娘索要多给的奉孝钱。如此才有了,前般在步师爷家中,郝氏几人为何见到她愁眉不展。
言归正传。此时,二大娘那两间小草房内,茍氏正盛气凌人的,质问着自家婆婆。只见其长得身材矮小、有如野犬,颧骨凸出、一脸黑斑,尽是刻薄之相。
只听其嚷道:“你这死老婆子,俺们两口子从来对你百般孝顺,村里的谁人不知,今个担心你冷暖,明个又怕你饿着,宁肯自己苦累,也绝不委屈你半分。
俺的正前儿,更是整日间奶奶长奶奶短的,挂在嘴边,如此你都不知足。那老大媳妇到底给你灌了甚么迷魂汤,硬要这般偏心,还真当她是个好货色么,不过是个当面人、背后鬼的玩意儿罢了,”
说着,竟哭天抹泪起来,又故作伤心道:“难不成当俺娘家无人,好欺负怎的,今个我就把话说明白着,不退钱咱便和你没完,以后更甭想再得到一个铜子儿。”
但见二大娘,惟默然擦着眼泪,又哪里敢去言语,任由茍氏喋喋不休的骂着。却也不巧,偏她这些浑话,被刚走进院子的朱氏,听了个正着。
而她又岂是好惹的,原本这妯娌俩就不对付,彼此没有好感,便登时恨得咬牙切齿,暗自骂道:“蠢货泼妇,要钱就要钱,何至于编排俺,当老娘是吃素的么。”
于是,便也在院子里破口大骂道:“这是哪个□□里蹦出来的骚货,早上吃屎了怎的,有本事当面找老娘,背后乱嚼甚么舌根子,”
说着就进了屋去,鄙睨着茍氏,冷笑又道:“吆,还以为是多般了不起的人物,敢这样骂咱,原来是老二媳妇。俺们是欠你钱了,还是吃你粮了,竟背地里如此满嘴喷粪,胡吣倒沫的。”
那茍氏身材矮小,面对膀大腰圆的朱氏,已是怯了几分,便讪讪着道:“大嫂,俺骂的可不是你。”
朱氏冷哼道:“难不成还是俺听错了么,没三两鸡毛沉的□□玩意儿,你又是甚么货色?”
茍氏一听,又哪里肯再示弱,就也破口骂道:“俺的□□是没那三两鸡毛沉,无人稀罕,倒是你的有了,不知惹了多少野汉子上门乱舔呢。”
这朱氏本有不少风言风语传于村中,但此时经茍氏之口骂出,如何不恼羞成怒,遂上前薅住她的头发,便按到在地撕扯了起来。
只看茍氏被她打的,是死了娘般嚎着。慌乱之中,竟是伸手抓住了,朱氏胸前硕大的□□,顿时疼的其龇牙咧嘴、嗷嗷直叫。
而瞧着躺在地上,厮打谩骂一处的妯娌俩,二大娘本已寒了的心,就彻底凉了下来。遂之面色灰冷、神情凄然,便行尸走肉般离开了。
倒是那妯娌俩扭打了一会儿,或许是累了之故,竟渐的停下手来。茍氏这才发现自家婆婆,已不知何时去了,遂郁闷的悻悻不已。
却是朱氏冷静下后,说道:“咱们自家的是非,容日后关起门再论,今个本来找你有事,谁知被你一闹腾,竟是忘了轻重。”
茍氏闻后就气不顺道:“你寻俺能有甚么好事?”
朱氏瞪了她一眼,便道:“正京、正前兄弟俩,被俞大户家的野小子给打了,正寻思着找你往步师爷那里,让他主持个公道。”
茍氏一听就急了,忙道:“被那个野种给打了,那俺正前儿伤的重不重?”
朱氏哼道:“重不重的倒两说,关键这个亏绝不能吃,不然倒显得咱们好欺侮呢。”
茍氏遂讨好道:“嫂子,那你说怎么办,俺全听你的,今个是咱不懂事,你多担待着些。”
朱氏心中不禁有些舒服,遂点头道:“那野小子,不过仗着有个做大户的便宜爹而已,久了就目中无人。但可别忘了,步师爷还是咱一个门里的呢,总不能见着自家人受欺侮,而坐视不理,我们只管找他理论去。”
茍氏稍是寻思,便赞同道:“大嫂说的对,好歹步师爷还跟咱们有那层关系,就算他和俞大户交好,但出了这等事情,总不能不管。”如此,妯娌俩又合计了一番,方一同出得门去。
且说,步师爷自闲在家中,除了赋诗弄词外,再独酌自得一回,倒也惬意至极。这日,直待临近晌午,才离开书房,而见女儿仍是未回,便问林氏道:“静安哪里去了?”
因此时夫妇俩皆不知,早前自谦于铁匠铺所生之事,林氏就笑道:“今个自谦生日,定是往那边去了,这丫头如今连家也很少回了。”
步杰笑道:“打小便常在那边住着,就随她欢喜好了。”
林氏打趣道:“你倒是大方,好端端的一个闺女,硬是给推出了门去。”
两口子这般说笑一阵,步杰又问道:“那咱们一会儿也过去么?”
林氏笑道:“你怕是又谗酒了吧,”
见他嘿嘿一乐,便嗔了一眼,又道:“算了,二大娘已在煮饭了,咱俩凑合一顿,等晚上过去吃饺子就成。”
步杰点头道:“也好,等明个静安生辰,咱们两家再凑于一处,好生热闹一回,”
说着,便看了在外边煮饭的二大娘一眼,见其一副悲戚的样子,又轻声问道:“这是怎的了?”
林氏摇头道:“问了,只是不说。”
步师爷气道:“定又是那几个畜生惹着她了。”
遂而就等同林氏来到外屋,可任凭怎般相问,偏二大娘只一个劲的抹着泪儿,其余一概不说。无奈,夫妇俩惟有好言宽慰着。
却在这时,忽闻得院落传来哭喊声,有如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三人一愣,待出得屋子一瞧,正是朱氏、茍氏妯娌俩,泼妇般的坐于地上,当真是好不伤心。
二大娘见后登时羞臊不堪,哪里还有脸再留下来,遂寻了个机会就去了。而步师爷只当她是不想面对,便也没有多加在意。
只是冷眼盯着那妯娌俩,咬牙暗道:“正想寻你们呢,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而朱氏,撇眼瞅着步师爷脸色铁青,心中立时感到有些不妙,这会儿,自己如何能去触霉头。于是,就暗地向茍氏行了个眼色。
果然,只见其随之鼻涕、泪的一大把,哭喊道:“大伯哥,您可要给俺们做主,那俞大户家的野小子,竟然欺侮到咱的头上来了”
言语未毕,但听林氏喝道:“住嘴,你说谁是野小子,再敢胡唚,滚出我家去。”
茍氏一愣,遂而佯装委屈道:“嫂子,你这是怎的了,咱们可是一家子人呢。”
林氏斥声道:“谁跟你是一家子,俺可高攀不起你们这般的亲戚。”
这时,朱氏阴阳怪气的道:“嫂子,俺们是来寻大伯哥主持公道的,可没惹着你吧?”说着又向茍氏递了个眼色。
茍氏顿然捶胸顿足,又哭喊道:“天啊,这可咋活人,外姓的欺负也就算了,连自家门里的也瞧俺不顺眼,大伯哥,您倒是说句公道话啊。”
步杰便喝道:“还不起来,不嫌丢人怎的?”
见朱氏、茍氏战兢着爬起身来,遂又气道:“我且问你俩,和你们婆婆是怎般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