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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痴儿女梦幻貔子窝 孤僧瞎夜话胡彦江(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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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俞老太眯着眼儿笑道:“小瞎子,在俺们面前,你就别装你师父的样子了,那道行,且要再去修炼几年呢。”

孤僧瞎便笑道:“还是老太太懂咱,多日不来叨扰,您老身子可是安好?”

俞老太笑道:“几日子不见,你倒是客套上了,小时候来俺家,也没见你如此,托你的福,老婆子且硬朗着呢。”

孤僧瞎脑袋一点,便说道:“那就好,”

遂又侧着脑袋问道:“不知步师爷何在?”

步师爷笑道:“怎的了瞎子,可是想我了?”

谁知孤僧瞎嘴巴一哼,遂数落道:“步师爷,你可不厚道,说是要请俺瞎子一顿大酒,这一晃便丢到西洋国去了,难道想耍赖不成?”

步师爷好笑道:“你这瞎子,今日不就请了么?”

孤僧瞎摇头说道:“那可不成,今个乃大户请俺吃酒,与你何干?怎的,这亲家还没结呢,便要喧宾夺主了么?”

步师爷笑道:“成,瞎子,大年三十,咱于家中扫榻相迎,你可别误了。”

孤僧瞎顿时一乐,就说道:“这还差不多,但可得和你那小娇娘说好了,不许撵俺瞎子。”

林氏于一旁听后,羞道:“你这瞎子又胡说,我几时撵过你了?”

郝氏笑道:“瞎子,莫不是打了甚么歪主意?”

一句话,惹得林氏扯着她便不依起来。而孤僧瞎更是臊的面红耳赤,忙说道:“俺的活菩萨,你想要羞死俺不成,这话你也敢瞎讲,大户,你倒是说句话呢。”

俞良笑道:“孤僧瞎,从来都是你编排别人混账话,不想也有吃瘪的一日,”

待如此笑闹一回,又听得俞良对孤僧瞎说道:“咱们打小一处,有时考虑不周,你也别见怪。以后若想吃酒,只管来就是,正好跟俞四哥做个伴,也省得他拘谨。”

俞四遂调侃道:“是啊瞎子,这知书达理的事儿,如今可跟你不沾半点边了,莫不是在你那了源寺呆久了,修成了大家闺秀?”

孤僧瞎一乐,便说道:“大家闺秀还是免了吧,修个月老当当,倒是有这点心思,”

遂又笑问道:“二郎,来俺们鹰嘴崖可是顺心?”

胡彦江这才上前打过招呼,笑道:“还好,俞东家和步师爷,及一众乡亲,皆是对我不薄。”

不想,孤僧瞎却一本正经的说道:“二郎休打马虎眼儿,你来此已有数日,竟不知去俺了源寺坐上一回,还以为也忙着陪美娇娘去了呢。咱正寻思着,这甚么时候办了喜事,倒把咱牵线搭桥的媒人丢于脑后了。”

话音乍毕,顿然惹得满屋子人,纷纷瞧着胡彦江和涂七娘,皆又大笑起来。满脸打趣之意不溢言表,难免令二人臊的不知所措

因胡彦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便情不自禁的看向涂七娘。只见其双颊绯红着,竟浑身打颤,遂而斥声道:“死瞎子,你若再敢瞎讲,当心姑奶奶真的剪了你的舌头。”

再瞧孤僧瞎,哭丧着脸道:“瞎子说话,可不就是瞎讲么,怎的七娘,俺又没说你,你倒是恼的哪门子羞?”

涂七娘一愣,暗自恼道:“可不是怎的,自己这不是不打自招么,倒是着了这死瞎子的道。”

于是,便更羞臊不堪,眼泪都似要下来了,就咬牙恨道:“死瞎子,咱可记住你了,以后千万别犯在姑奶奶手里,否则可有你好受的。”遂赌气一般,往外屋准备饭菜而去。

郝氏和林氏看得涂七娘这般,知她面子下不来了,一个寡居已久的女人,于此等场合被当众调侃,岂能受得住,便埋怨了孤僧瞎几句,也往外屋去了。

这时,只见孤僧瞎好笑道:“日后,只怕还得提着猪头感谢咱呢。”

俞老太听后乐道:“小瞎子,难得你有这份心思,今个老婆子也破例一回,陪你吃上一杯。”

孤僧瞎笑道:“那敢情好,原来俺瞎子也是有些面子的。”

步杰不由感叹道:“瞎子,小时候怎就没看出来,你竟脸皮如此之厚,若是悟道有这等本事,只怕早已寻得机缘,追随佛祖去了。”

俞四也赞同道:“这倒是,那时每每被咱们打趣,只是羞的跟娘们似的,屁都没有一个。如今看来简直两人一般,倒也隐藏的忒深。”

俞良笑道:“怕是那会儿,碍着他的大师父,不敢随便放肆,只装个乖巧的小沙弥吧。”

孤僧瞎哼道:“你们懂甚么,咱不过回溯本源,释得天性而已,不做不作,方乃真我。”

几人正说笑着,这时,自谦、静安和英子打东耳房过来,见到孤僧瞎,一双小儿女忙欢喜的围了上去,一口一个“瞎伯伯”,喊得好不亲热。

见孤僧瞎疼爱的揽着两小儿,俞老太遂也将英子的来历说了一遍,而后笑道:“小瞎子,不然你也给摸摸?”

俞大户闻过,就将英子拉至他跟前。只见孤僧瞎自头往下摸了一回,不禁眉头一紧,心中惊道:“自谦骨骼奇凡倒也罢了,怎的又来一个。若果真宿缘相结,只怕也不是甚么长命之人。”如此想着,遂暗叹了口气。

待又摸过几下,方捡着好听的说道:“倒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将来少不得嫁个俊郎君,承了人家的恩情。”

俞老太笑道:“你是说这丫头会嫁个好人家?”

见孤僧瞎笑呵呵着点了点头,英子竟噘嘴不悦道:“你瞎说,俺才不要嫁人呢,只一辈子陪着自谦哥哥。”

孤僧瞎一愣,便摇头一笑不再言语。而胡彦江听后,心中却暗呼道:“果然有些意思,怕又是一笔风流债。”

只见俞老太对英子疼爱道:“你这丫头尽说傻话,哪有女儿家不成婚的道理。”

说完,也不禁思量起她刚才之言,遂又暗自好笑道:“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倒想恁多作甚?”

这时,就听步师爷笑骂道:“瞎子,你再少于咱们面前,神神叨叨的蛊惑人心,若有如此道行,可算得你哪日陪佛祖去么?”

闻得众人皆笑了起来,孤僧瞎便故作叹道:“步师爷,俺要不凭这神棍的本领,倒如何去骗几坛酒喝。不过,你若能日日管咱的够,瞎子立马改邪归正就是。”

如此说闹着,不多时工夫,便看几个女眷已是将菜肴端了上来。除却鸡鸭鱼肉等下酒之菜,再伴着热腾腾的饺子,被一一摆放桌上。

这般,遂由俞四主陪,俞大户因酒量所限,便做副陪,俞老太自是占得首席,孤僧瞎为二席,胡彦江推辞不过,则在三席,而只得委屈步师爷,坐在了四席。

余下,郝氏、林氏、涂七娘,并自谦、静安、英子,就没了那般讲究,待随意落座,一屋子人便推杯换盏,一时好不热闹。说到豪兴之处,更是酒到杯干,直喝的红光满面、笑靥如花。

等饭毕,步师爷几个皆是有了不小醉意,哪里还能吃进茶去,遂各自散去。而俞大户本想留宿孤僧瞎,奈何其只是不肯,倒是胡彦江饮的不多,就应承着将他送回了源寺。

如此,待出了门去,胡彦江便道:“孤僧瞎,不然你随我去空清庵歇上一晚吧。”

谁知孤僧瞎顿时急了起来,嚷着道:“不去,打死瞎子也不去那里。”

胡彦江不由心中困惑,闹不明白,孤僧瞎怎的对空清庵这等介怀。偏怎般相问,却如未听见一般,只闭口不言,无奈惟有搀扶着他,往村北而去。

待两人跌跌撞撞,一路来到了源寺外,因胡彦江初来于此,不免擡头打量。但见其上方,山峰之巅、鹰嘴之石,夜魅当中、更显诡异。

又侧眼西观,一条幽谷蜿蜒深入进去,且隐约传来布鸽的“咕咕”鸣叫之声,当下心知,那里就是落因谷了。其内便埋葬着,有关他胡家祖辈的一段传说。

再等到了寺中僧舍,孤僧瞎已是有了几分清醒,就央着胡彦江煮得茶水,同他说起话来,只听其问道:“二郎,私塾不日便将休学,你可是要回那臣远庄去么?”

胡彦江叹道:“这多么年,只因一无功名,二无家业,每逢佳节,也无脸面回去,每每害得哥嫂挂怀,今年就顺了他们的意吧。”

孤僧瞎不禁感慨道:“瞎子自小无家,自知家之珍贵。但人这一生,命数早定,又何必苛求,不如趁着当下,惜取眼前吧。”

胡彦江无奈道:“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身为七尺男儿,却要浑浑噩噩一生,想到这些,便心有不甘。”

孤僧瞎遂宽解道:“二郎本乃性情之辈,今个倒怎的这般做作,须知道,命中一切皆有定数,万般强求不得。哪怕家财万贯,不过死后一堆黄土,终究一场虚妄罢了,何不游走世间,去从心所为,以求人生真谛。”

胡彦江笑道:“就像瞎子你这般么。”

遂而稍是沉默,竟又四句偈语道出口来,乃是:

俗事了无意,惟入酒中趣。

世人笑疯痴,我自归来去。

孤僧瞎拍手笑道:“二郎解得巧妙,若果真到了那日,瞎子定拉着你四海云游,做一对出入大荒的行脚野僧。”

胡彦江好笑道:“我可没那般慧根,不过哪日若是厌了这世间繁华,随你去疯闹一场也说不定。”

孤僧瞎便戏谑道:“怕是舍不得那美娇娘吧?”

而后一顿,又正色道:“七娘虽说身世可怜,不过确乃秀慧、贤德之人,你俩若果真能走至一处,好坏暂且不说,瞎子也不想多言,但总要图个香火延续不是,二郎不妨慎重考量一番。”

却是胡彦江不甚在意,鄙夷道:“刚才不是还说皆命中注定么,这一会儿就丢到西洋国去了,看来你的确是神棍一个,拿瞎话不但骗了自己,还愚弄了世人。”

见其呵呵直乐,便白了他一眼,又道:“算了,一切随缘吧。对了瞎子,你可知近来都发生何事么?”

孤僧瞎立时来了兴趣,就笑道:“哦,近来瞎子不曾进村,二郎不妨说来听听。”

胡彦江遂将自谦如何于铁匠铺被火焰烙伤,以致引来人命,开了祠堂等事告知于他。听得二大娘离世,孤僧瞎少不得为其叹息了一番。

遂而沉思片刻,又说道:“自谦焰烙掌心,只怕命中糊涂、凉生残度,不是甚么好事。”

胡彦江疑问道:“此话怎讲?”

孤僧瞎叹道:“人的掌心纹络,不过为事业、婚姻、生命,若这三者皆已模糊,不是命数残缺,又能怎的。”

胡彦江恍然道:“说的似是有理,这几日我也看出,自谦和静安俩孩子,若果真如你所言,怕皆是有些来历吧。”

两人感叹一回,当孤僧瞎再闻得今日貔子窝之事,更惊异十分。默然稍许,便说道:“若你记得不差,那雪地之字就是有力之证。

恐怕七世之时,所发生在你们臣远庄一事,那貔子精皆已见识过了。至于当中有何渊源,咱们虽难知晓,但确为一桩怪谈,不曾想,这鹰嘴崖竟有此等物种。”

胡彦江点头道:“若不是那大仙儿胡闹游戏、故弄玄虚,只怕应为宿缘未了,而等候于此吧。你且想,他既能有恁般道行,又何必还屈尊这里,咱们□□圣境幻地,何止一处,哪里比不得这鹰嘴崖。

如今再记起,你曾说自谦的生母,身为异乡之人,竟能雪夜来至鹰嘴崖,且单单到了俞大户的宅邸前,谁又知晓有没有这大仙儿的功劳呢。”

孤僧瞎笑道:“二郎不去著书立作,实在可惜了,如此都能联想一处。”

说者无意,而胡彦江一听,不由心中活泛,再想起步师爷弃于私塾的几页纸稿,若以那为本,将诸事串联,或许真的可以成就一部著作。

但思量着,却是并未说出口中来,免得孤僧瞎给传出去。且自己刚到鹰嘴崖不久,又牵扯了身边人之事,还是少去胡言为妙。

待沉默片刻,又问道:“今夜我见你与英子摸骨时,眉头不展的,应是觉出甚么了吧?”

孤僧瞎一怔,随即笑道:“二郎倒是好眼力,”

说着一叹,又道:“我虽平时满口胡言,到处瞎讲一通,也曾凭着为他人摸骨,骗得几口酒喝,但对于自谦那孩子,却真触到的不是一般。”

胡彦江不解道:“这怎又扯到了自谦身上?”

孤僧瞎笑道:“莫急,且听我说来就是。你也知道,娲皇造人,先捏泥为架,方生血肉,所以骨骼才为根本,故若有些来历之辈,无不如朗风明月般清奇不凡。

若此生能大彻大悟倒还好说,不过功德圆满后再得归处,但要是因果难了,注定还须轮回,必然郁郁心中,绝非长命之人,你与咱谈起历劫人时,不是也曾这般言语过么?”

胡彦江笑道:“我自胡言,你便瞎听就是,如何能去当真,倒记得这般清楚。”

孤僧瞎一乐,稍许顿过,又道:“便像自谦这孩子,虽骨骼奇凡,但生来就眉宇难平,又怎可能一生顺当。且如今还乱了掌纹命理,莫不是在预示甚么。

而今夜再摸得英子那孩子,俩小儿竟甚是相似,倘若一生陷入执念、难以相解,只怕她也非寿长之人,故才心中有所惋惜。”

胡彦江遂问道:“那静安呢?”

孤僧瞎笑道:“咱们步师爷以读书者自居,可不信这些,所以静安那孩子,也从不允俺瞎子胡摸,”

说着叹了一声,又道:“但试想,若前尘因果,皆是同自谦所起,日后怎可能脱得了干系。”

胡彦江闻后,心中遂寻思着,但愿自己和孤僧瞎所说的,皆为荒唐之言。自谦、静安、英子那般乖巧可人,若果真命运多舛、苦难一生,当是何等残忍。

又想着俞大户和步师爷两家,皆为善良之辈,岂能生了恁般不幸之事。以后背地里,还是别再去说三道四,妄自编排几个小儿的是非为好。

于是,就打了个哈哈,有意无意的点拨道:“孤僧瞎,你若同咱聊个奇闻怪谈,或是三小儿骨骼奇凡,皆非常人所能及,我倒有些相信。

可如今他们明显尚未成人,且发育早着呢,你却满口瞎话,说那甚么短命的言语,如此便有些不厚道了,实非一个长辈所为。

况且这诸般之事,自始皆咱俩在胡自猜测,便是有貔子窝雪地之字,又哪里算得了甚么真凭实据。谁知道是不是那大仙儿有意戏弄呢,不然你也给我摸摸看吧,瞧瞧俺还有几载可活?”

孤僧瞎神情一滞,想着打臣远庄集市起,又至今夜,二人两番相聊,胡彦江皆是对此等事情津津乐道,怎就突然转了态度。再一思量,或是为自谦三小儿命运未卜,而心有不忍吧,也的确,实不该背后议论几个孩子。

于是也不再去提,遂笑道:“瞎子瞎讲,你只胡听就是,倒哪来的恁多废话。像咱们贩夫走卒,活到何时便是何时,摸了也是瞎摸。”

胡彦江调侃道:“你孤僧瞎终须奔着佛家大道去的,可不能跟咱混为一谈,俺才是凡夫俗子一个呢。”

两人说笑一回,又听胡彦江问道:“这寺庙一旁,可就是落因谷么?”

孤僧瞎点头道:“正是,二郎可是想去一探究竟?”

胡彦江便笑道:“若不是已然这般时辰了,我倒还真想去瞧上一回,看看到底是如何诡异之处,竟成就了那等哀怨缠绵的传说。

不过刚才于寺外时,听得夜幕中的“咕咕”之声,着实极像悲鸣之音,令人伤感。难道这么多年,那里的鸽子便从未绝迹过么?”

孤僧瞎说道:“记得我小时候还有不少,但如今却是不多了。其实,若是你月圆之夜来此,那老牛湾所发的“呜咽”之声,才真的叫寸断肝肠,惹人悲痛。”

如此,两人品茗相聊,再说上一些,古今离奇之事,竟不觉已是深夜了。胡彦江就不顾孤僧瞎挽留住上一宿,忙告辞离去。

却是回去路上,又远远望向那貔子窝,竟隐隐瞧见魅影重重、四下乱窜,便顿时吓得大惊,遂赶忙加紧脚步赶往村中。直至来到空清庵,进了所住之处,方才缓了心绪,即此一夜无话。正是:

缘来已久,情之所在。

迷途未渡,待觉于醒。

欲知后事端详,且见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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