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思乡夜酒后留祸端 遇庙会无意识二女(1 / 2)
第二十二回思乡夜酒后留祸端遇庙会无意识二女
话说,自谦辞别鹰嘴崖至亲,往皎青州求学,待于赤心湾码头上得船后,竟意外结识了丛宗武和贾以真。虽初次相见,却是十分投缘,故一路也被照顾不少。
等到了皎青州,别过丛宗武后,自谦便同贾以真雇来马车,直奔大学堂而去。一路听其说着当地的风土人情,并西洋国人的诸多趣事,倒也新鲜不已。
前般著者说过,这皎青州隶属管辖两州五县,治府之地于籁县的墨籁府。因其三面环海,地理位置不凡,且前景看好,故有官员上奏朝廷,要将其脱离出来,单划为省直隶州,如此,才引得步师爷为自谦求学动了心思。
闲言少叙。大约几刻钟的工夫,那马车就打北城门来到了城内。虽说这皎青州,相比牟乳城大上甚多,但自谦见识过后却觉着,除了一些红发蓝眼的西洋国人,和那一栋栋奇形怪状的建筑外,再无甚么稀奇之处,不禁心中一阵失望。
正暗自落寞着呢,只见那马车,已是在一条宽阔大街的中段停了下来,自谦赶忙拿着行囊,去抢先付了车资。却听贾以真笑道:“倒叫我一个做先生的,沾了学生的便宜,如何好意思。”
自谦笑道:“贾先生哪里话,这一路,学生不也得您和宗武大哥照应着么。”
贾以真一笑就不再客套,遂指着眼前的大街说道:“此地名叫始笺街,往后出去须记着,”
又指着身旁的建筑物道:“这里是七十九号,便是咱们大学堂所在之处。”
自谦擡首望去,只见拾阶梯而上,是一座高耸巍峨的门楼,檐角飞扬、画栋雕梁,正中书着,“皎青州大学堂”六个大字。左右立柱上则刻有一副对联,乃是:
春秋有情,贫贱不移,生而为天下安宁,
至性赤心,谦卑宽怀,四海可悠然自得。
这般,待随贾以真走进大门,就看眼前豁然开阔。诺大的院落里,绿树成荫、花草成圈,房屋古朴典雅,分东西成排,中间是一条三丈多宽的甬道。
且听贾以真相告,这大学堂分为三个院落,前院是先生备课、办公之所,中院乃课堂学习,及操场健身之地,后院为先生、学生宿舍之所用。
自谦正四处瞧着,又闻得贾以真说道:“你且稍等,我这便喊因书兄去。”说着就进了一处屋内。
不过一会儿,打里面走出一人,只见其身材挺拔,约有二十八九的年纪。恰好同贾以真相反,虽一身深色新装打扮,却仍留着□□的发辫,生得是俊朗长脸、清秀眉目。
自谦看着似有些面熟,偏一时想不起,跟谁长得有些相像。心中又寻思着,此人定是谢因书无疑,便忙上前施礼道:“学生俞自谦,见过谢先生。”
谢因书摆手笑道:“不必如此客套,原以为你能早到几日呢,路上可是辛苦?”
自谦忙道:“因家中之事给耽搁了,多谢先生挂心,路上一切还好。”
谢因书点头笑道:“那我先带你寻个休息之处,等明日再去登记学籍,你看可好?”
自谦又施礼道:“一切仰仗先生安排就是。”
这般,谢因书便带着他往后院,去寻得舍监开了寝室,并帮着将床铺收拾妥当,得知已用过午饭,就笑道:“那坐船的滋味不是好受,你且歇息着,等晚饭时我再来喊你。”
自谦忙谢道:“有劳先生了,学生感激不尽。”遂又将带来的‘步俞清’茶送给了他。
谢因书接过笑道:“你不必客套,且不说我和彦江大哥的情意,便是咱们同为牟乳县人氏,帮你也是应当的。”说完,又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倒是自谦留在寝室,里外打量起来,共是四人房间,简单而整洁,床两两相对,挂着白色的幔帐。窗户之下,又安放着一张书桌,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了。
自谦心情顿然一阵复杂,一来这皎青州,实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之好,二则打小从未出过远门,又初来乍到,难免想念鹰嘴崖的亲人。
特别是对静安,竟如同一别三秋般的挂怀,于是便躺在床上,情绪低落不已,也不觉间就睡着了。直至同屋的室友,晚饭后回来休息,方才醒了过来。
待打过招呼,相互介绍了一番,除却一个告假的未回,眼前的两人,皆是墨籁府潍郯县人氏。身量稍长,笑脸相向的名叫董琦,身材略矮,冷脸以待的名唤刘楚。
因年龄皆是相当,三人不免话便多了起来。而得知了大学堂的一干事情,又听过了一些趣闻笑谈,自谦的心情遂也好上不少。
如此一会儿,待到掌灯时分,贾以真和谢因书竟一起寻了过来,说是要外出给他接风洗尘。而其哪里敢当,但推脱了一回,也只得随着去了。
这般以来,自谦于皎青州大学堂,方算安定下来。仗着童生的根底,即使有一些生疏的课目,学业倒也不是十分吃力,如此一晃就几日过去。
却说,这日后午暮落时分,自谦下了学堂,因思念静安的紧,又未修过家书以报平安,遂提笔铺笺,埋头将那离别之情,一股脑的落了上去。
待书写完毕,因董琦、刘楚不知何处去了,一时无聊,便来到院落,寻了一僻静之处坐下。而后又掏出竹笛,和着离愁别恨,呜呜咽咽地幽怨吹起。
那情绪融入笛声,自谦遂之沉浸其中,一时早忘了周遭的一切。这时,只听有人笑道:“我还以为是谁呢,竟吹地这般哀怨。”
自谦擡头一看,原来是贾以真,就忙起身施礼,笑道:“贾先生。”
贾以真赞道:“不想你还有这等本事,如此伤感动人的笛声,实是听的好生难受。怎的,可是想家了么?”
自谦难为情道:“贾先生见笑了,虽说这笛声平平,但想家倒是真的。”
贾以真深有感触道:“故土难离啊,我初次远游,也如你这般多愁善感。饮酒也是那时沾染的陋习,只觉得几杯下肚,便甚么烦恼都忘却了。”
自谦恭敬道:“先生性情中人,哪里是学生可比的。”
贾以真摇头笑道:“下了学堂你我就是朋友,哪来的先生学生。何况咱们如此熟悉了,不须再客套甚么。”
自谦含笑道:“礼不能废,学生岂敢造次,”
遂又问道:“贾先生,您这是欲往哪里去?”
贾以真笑道:“我也是无聊的出来转转,不想竟寻着你的笛声而至。”
自谦寻思了一下,便犹豫着道:“贾先生,不然咱们喊上谢先生,再去寻着宗武大哥,学生请您们吃酒如何?”
贾以真顿然一乐,遂颔首道:“正合我意,虽说有甚么所谓的的校规,但哪个须去在乎。不过也不能让你来请,自有我们在呢。”
而自谦却郑重道:“打我来到这里,得亏您们照顾着,就让学生表一次心意,相请一回吧。”
贾以真见他说的真切,便也不再纠结此事。这般,待寻着谢因书,其乃痛快之人,且又跟丛宗武相熟,自是欣然同意,于是三人就打后门溜出大学堂,遂雇上人力车而去。
如此,等到了丛宗武的住处说明来意,自又一拍即合。便就近寻了处一酒楼,待一通吃喝后,直至酒过三巡,方才有所缓下,随之,慢饮细嚼的聊在一处。
便听贾以真问道:“宗武兄,近来买卖如何?”
丛宗武叹道:“稍是凑合吧,赔不了也赚不上多少。”
谢因书疑问道:“这是为何,以往不是这般的?”
丛宗武呷了口酒,无奈道:“还不是那些洋毛怪乱了行情,闹得买卖不好做了。”
贾以真气道:“诺大的□□,倒让这些洋毛子,于咱们的土地上耀武扬威,实是可耻、可恨。”说着,仰首干了杯中之酒,闷闷不乐起来。
谢因书无奈道:“朝廷昏庸,你我平头百姓又能如何。但愿那未来的少年崛起,强我民族之魂。”
贾以真闻后,遂恨道:“皆因咱□□麻木冷漠的国民,事不关己、独锁窝居。不然,那腐朽的朝廷倒要他何用,齐力推翻了就是。”
谢因书惊道:“你小点声,”
说着,忙四下看了看,又劝道:“此话怎能到处乱讲,知你心怀大义,可先驱者岂是那般容易做的。”
丛宗武也嘱咐道:“是啊以真老弟,这般世道,外出说话须谨慎着些才是。”
贾以真叹声道:“官不与民,民不与生,如此下去,国不将国,家不成家,悲哉。”说完又是一杯酒下肚。
听着贾以真的话,自谦心中不禁泛起滔天巨浪,从小到大,何时听过这般狂放之言,遂说道:“贾先生所讲,我虽不甚懂,但‘家国天下’四个字,我还是明白的。
家与国,当是连在一处,属唇寒齿亡的关系。若国不存、不强,哪有家可言、可和,说的便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吧。”
贾以真乐道:“你们瞧,还不如自谦看的明白。”
但谢因书却叮嘱道:“自谦,有些事非表象那般,以后切莫去言政治是非,省得害人害己。”
看自谦点头答应,贾以真却无奈一笑。倒是丛宗武,遂岔开话题道:“好了,咱们难得出来饮酒寻欢,何必聊这些无趣之事,”
说着举起杯子,又道:“来,咱们干上一杯。”
待几人一饮而尽后,少不得便就着自谦思乡之事,说笑着宽慰起来。且一时天上地下聊的投心,遂酒到杯干,自又是热闹不少。
这时,只见丛宗武眼含深意的,对谢因书低声道:“谢兄,上回我给你的偏方,可有何结果?”
谢因书摇头苦笑道:“上个月我内人来过书信,说仍是没甚么动静。”
丛宗武疑道:“这便怪了,这方子是我从一个老中医那里求来的,据说挺管用的。”
谢因书叹道:“算了,皆是命中注定,万般强求不得。”
瞧着二人如此低声细语,贾以真遂心生疑惑,就问道:“你俩这般神秘,难不成何怕人之事?”
谢因书无奈道:“偏是你,事事皆感兴趣,这有甚么可怕人的,还不是我同你嫂子仍无子嗣之事。”
原来,谢因书虽成婚已久,但妻子却留在牟乳城侍奉婆婆。遗憾的是,夫妇俩至今仍未生下一儿半女,草药偏方倒是用过不少,郎中也看过一些,奈何终不见效。
如今都已近而立之年,虽然母亲嘴上不说,但两口子心里岂能不急。这丛宗武年得知后,便从蓿威州给他求了个方子,让其过年回家试上一试,谁知仍是空欢喜一场。
闻得谢因书这话,贾以真几个还未来得及宽怀,却听另一处传来一阵刺耳的嘲笑声。待回头看去,在那墙角的桌子旁坐着俩人,正满脸的讥讽盯着他们。
但见一个长的肥头大耳,一脸恶心之相,一个生的干瘦如尸,一副奸猾之容。皆已喝的满面通红,脑子岂能灵光,更得显猥琐十分、令人作呕。
丛宗武看后,遂眉头一紧,便厌恶道:“我认识那两个东西,胖的叫左思贵,瘦的名唤赵司仁,皆为一洋毛子手下的狗奴才。平时欺男霸女,实是坏的流脓。”因也曾同西洋国人有过生意往来,自是见过他们。
却是贾以真闻得那笑声刺耳,遂站起身来,呵斥道:“你俩笑甚么?”
赵司仁瞥了他一眼,不屑道:“怎么着,公鸡不打鸣,母鸡不下蛋的,还不许老子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