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逢恶奴俞自谦遭劫 路不平马云峰行侠(1 / 2)
第二十三回逢恶奴俞自谦遭劫路不平马云峰行侠
话说,自谦于皎青州大学堂安定下来,这日趁着休课,便一人来到城外的老仙山逛上一回。不想竟巧逢庙会,更无意结识了来自教会女学堂的,崔雪、邵菱二女。
等三人结伴逛过一番后,刚下得山脚,自谦却闻背后有人喊道:“这位小哥,且请留步。”
待回头看去,只见乃一身着灰色布袍,头戴瓜帽,留有三髯长须的算命先生。自谦随之一笑,就置之不理,仍同崔雪、邵菱继续向前行去。
谁知那算命先生又喊道:“小哥,相逢即是有缘,不过几句话的工夫,何必着急这一时?”
自谦住下脚步,稍一迟疑便走了过去,而崔雪、邵菱本又无事,就也随着来至卦摊前。但看这算命先生端坐于马扎,面前摆放着一块,油迹斑斑的粗布八卦图案,上面再搁了三枚铜钱,身后竖一旗子书着,“铁口断命运,神卦卜前程”几个大字。
自谦疑问道:“不知老伯喊我何事?”
算命先生微微一笑,说道:“小哥不是本地人。”
自谦好笑道:“打口音也能听得出来,想必这不是老伯算出来的吧?”
见崔雪、邵菱皆是抿嘴偷笑,那算命先生倒也淡然,便说道:“小哥是惘登府牟乳县人氏。”
自谦一愣,遂道:“您是如何知晓的?”就连崔雪、邵菱也是檀口微张,一副讶异的模样。
算命先生笑道:“小哥不是说过,打口音也能听出来么,这有何奇怪的。”
自谦恍然道:“还以为老伯真是未卜先知呢。”
算命先生笑道:“老朽早年,曾到过牟乳城一段时日,对那里的风土人情,至今仍记忆犹新。刚才又闻得小哥同两位姑娘说话,故才冒昧喊住。”
自谦点头道:“原来如此,”
遂寻思了一下,又笑道:“既是有缘,不如便请老伯给咱们三个瞧瞧吧?”
崔雪、邵菱听后急忙摆手,笑着婉拒。倒是这算命先生当了真,就上下打量了二女一番,说道:“看两位姑娘的面相,怕皆是早失双亲吧。但虽久经困苦、饱受磨难,却终会有个好的归宿,且把心安下便是,”
而后又细细看了邵菱一回,笑道:“这位姑娘,你红鸾星动,只怕那有缘人不会太远了,说不定就在眼前。”
邵菱顿时羞臊,心里只以为算命先生所说的有缘人,是暗指自谦,遂偷瞥了他一眼,便沉下头去不敢撘言。而此刻却见崔雪,不禁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
这时,算命先生又瞧着自谦,笑道:“小哥若想算算,不妨占上一卦。”
自谦一笑,就拿起几枚铜钱放在手中,正欲摇卦,不想却被算命先生一把抓住左腕,盯着他那曾被烙伤的掌心,是一脸惊异,且暗自叹道:“命里纹络皆无,这卦如何占得?”
便又问道:“小哥可知生辰八字?”
见自谦摇头,算命先生就捧起他的脸面,仔细端量起来,随之那眼角便不觉抽搐着。而后再由头往下摸过一回,遂无力的沉下胳臂,一时怔于那里。
自谦不解道:“怎的了老伯,可是有何不妥?”
算命先生叹了一声,良久方道:“今日算是砸了招牌,老朽走南闯北,还从未曾遇到过,像小哥这等命格,看不得又说不得。”
自谦一愣,摇头笑了笑,只以为跑江湖的一套罢了,于是就往卦摊上放了几个大子儿,遂同崔雪、邵菱离开了。这时,却闻算命先生又于后面喊道:“小哥,听老朽一言,皎青州非良地所在,还是趁早去了吧。”
自谦回头冲他一笑,如何会去在意,便跟崔雪、邵菱没入了人群。而直至望着三人失了身影,那算命先生,这才缓过神来。
并口中喃喃道:“历劫之身、应罪之命,到底怎般前尘,才会落得如此因果?”说完,摇了摇头,一声长叹。
却说,眼见已是晌午,自谦三个一路行去就商量着,要不要一同雇车返回城内,谁知此时,却突然被人当前拦住。待崔雪、邵菱擡头一看,登时眉头深锁、心生厌恶。
列位看官,你当拦路之人是谁,正是左思贵那恶奴才。而于一旁笑嘻嘻地盯着她们,不是赵司仁又能有谁,身后则还站着两个泼皮,更幸灾乐祸的瞧着,一脸不怀好意。
便听左思贵□□道:“崔姑娘、邵姑娘,看来咱们还真是有缘,这般都能遇上,”
说着拍了拍脑门,又苦思道:“这是不是该叫,那甚么甚么一线牵呢。”
赵司仁邪笑道:“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左思贵点头乐道:“对对,姻缘一线牵。”
又看赵司仁调戏道:“两位妹妹,怎么来逛庙会,也不知喊上哥哥,咱们可是惦记你俩的紧呢。”
原来,这左思贵和赵思仁的洋人主子,名叫薛纳瑞奇,因曾给教堂捐助些物资,不免和传教士有些相熟,故而走动起来。又因只身在外,于□□做些买卖,身边也无家眷,遂就打起了教会女校学生的主意。
而自打见到崔雪、邵菱二女后,更是垂涎三尺,恨不得立时圈养美人于身边,故每逢教堂理圣后,常带着左思贵和赵司仁两个奴才,前去借机骚扰。
而那传教士,一因并没造成多大恶果,二来他还有时资助着教堂,故明知其心怀不轨,却也不想闹得太僵,只能尽量躲避着,才使得崔雪、邵菱免遭魔爪。
话不多表,言归正传。此时,只看崔雪羞愤的是俏颜通红,便斥声道:“滚开,不知廉耻的狗奴才,谁是你妹妹。”
邵菱也被气的娇躯颤抖,厌恶道:“你俩若再这般,俺们就报官去了。”
而左思贵非但不怕,还傲然笑道:“便连皎青州的知州,见了咱家主子,都得卑躬屈膝的,喊上一声洋大人,你以为我们会怕去见官?”
赵司仁也泛着淫光,乐道:“两位妹妹,别再调皮了,这回可没谁护着你们了,不如就从了哥哥,咱带你俩下馆子去。等酒足饭饱,再□□一回,那滋味别提多受用了。”说的左思贵和那两个泼皮,皆放肆的大笑起来。
崔雪、邵菱哪里听得过这等浑言,便一时被气的眼含晶莹,浑身打着哆嗦言语不出话来。倒是此时的自谦,早已忍不住了,虽也认出左思贵和赵司仁,但却并不惧怕,遂上前将二女护在身后。
而后,竟是瞅着旁边摊子前的几条小狗,指桑骂槐道:“谁它狗娘的□□没扎紧,又将两个狗崽子露出来乱吠。再怎般叫唤,也没恁多骨头给你啃,还不收起畜生面相,滚回狗窝去。”
躲在他身后的崔雪闻后,不禁一羞,暗啐自谦骂人露骨,但也忍不住的埋首偷笑。却惹得邵菱一阵无奈,这都甚么时候了,还恁的心大,就忙扯了她一下。
而左思贵和赵司仁两个,原本心思皆在崔雪、邵菱身上,何曾注意过一旁的自谦。此刻一瞧,如何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便登时目露凶光。
就见左思贵咬牙恨道:“好杂种,又是你,老子正四处寻你呢,今个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自谦嘲讽道:“寻我作甚,小爷可养不起两条狗崽子。”
赵司仁羞恼道:“小畜生,休要逞口舌之快,看一会儿你还能不能这般牙尖嘴利。”遂一挥手,身后的那两个泼皮,便立马围了上来,皆是一脸不善。
自谦忙退后一步,护住崔雪和邵菱。只见此时,一些喜瞧热闹之辈,也顾不得再逛庙会,纷纷凑上前去,欲寻点乐趣,丝毫未觉得有何不妥。
而那皎青州衙门,虽说也曾派来衙役维护秩序,但这会儿,早已不知哪里饮酒作乐呢。何况即使在跟前,也不过睁一眼闭一眼,懒得去管如此闲事。
便这般,眼瞅着四人上得前来,自谦暗道不好,惟先下手为强。于是,遂趁赵司仁不防,就“噌”地上去,先一脚将他揣倒,接着猛地又是一拳,砸在了左思贵肥胖的脸上。
再未等那两个泼皮反应过来,已是拉起崔雪、邵菱,匆忙拨开人群便向外跑。待左思贵、赵司仁几个回过神后,懊恼的是大骂不止,遂叫嚷着追赶而去。
而崔雪和邵菱,终究乃两个女流,等跑出庙会不远,已是累的气喘吁吁、香汗淋淋,实在难以前行。自谦便急道:“二位姑娘,前面就有人力车,你们再坚持一会儿。”
崔雪摇摇头,无力道:“俞大哥,还是你先走吧,料他们也不敢拿我俩怎样。”
邵菱也喘息着道:“是啊俞大哥,别让俺们连累了你。”
但自谦却断然拒绝道:“不成,我俞自谦岂是恁等贪生怕死之辈,哪怕今日是拼了性命,也不能让那几个畜生欺侮了你俩。”
崔雪、邵菱听过,顿然动容,打小除了爹娘,何时被人如此呵护过,皆是心暖不已。遂点首以示鼓励,并相互搀扶着,又跟自谦向外逃去,不想未跑多远,赵思仁及那两个泼皮,竟先是赶了上来,拦截住去路。
便见赵司仁冷笑道:“小畜生,你倒是跑啊,□□囊的,在皎青州,还从未有人敢这般惹爷爷,你是算头一号了。”
这时,左思贵也喘着粗气,拖着一坨肥膘,扭动着胖大的身子,晃晃悠悠而至,且嘴里还直嚷道:“累死老子了。”
再擡眼瞧着自谦,更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是几脚,谁知皆被他轻松避开,便又指着他恼道:“妈的,你还敢躲?”
自谦心知,只怕今个是难逃一劫了,自己倒还好说,但若是连累崔雪、邵菱遭殃,那罪过可就大了。如此一寻思,遂凛然道:“放过两位姑娘,我任你们处置。”
赵司仁轻蔑一笑,便道:“小畜生,难道你就这般跟爷爷谈条件?”
自谦傲然道:“那你要怎样?”
左思贵遂擡腿又踹了他一脚,但这回自谦却是没躲,忍着硬生生挨了一下,向后趔趄两步。崔雪、邵菱急忙扶住,眼中泛着泪花,皆满是担忧。
自谦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便又走上前去,淡然道:“如此可以谈条件了吧。”
赵司仁哈哈笑道:“小杂种,你倒是打的好算盘,现在老子说了算,你有甚么资格谈条件。”
自谦朗眉一锁,冷声道:“你耍我?”
赵司仁阴笑道:“耍你怎的,惹着老子的时候,就该料到会有今日。现在想求饶,晚了,还不给我跪下。”
这时崔雪气愤道:“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左思贵一乐,便盯着她的身子,贪婪道:“怎么,崔姑娘心疼了?要不你求我,说不定咱一心软,就做一回善人。”
自谦忙道:“崔姑娘,不要相信畜生之言,”
说着目光陡寒,竟如一头嗜血的狼,冷冷盯住赵司仁,沉声道:“还是那句话,放过两位姑娘,我任你们处置。不然只要今日小爷不死,我定让你们家里横尸一地。”
赵司仁一时被盯得,心里直个发毛,而待醒过味后,如何不恼羞成怒,遂大手一挥,厉声道:“给我打死他。”
但见身后那两个泼皮,便闻声扑了过来。自谦也忙急声喊道:“两位姑娘,快跑。”话音未落,已是身影一闪迎上前去,与之厮打一处。
崔雪自知留下只会做了累赘,倒不如先逃出去寻人求救,遂心中一横,拉起邵菱就跑,并大喊着“救命”。赵司仁看后嘿嘿一笑,竟如戏弄猎物般,不慌不忙的尾随上去。
而此时左思贵于一旁,眼瞅着两个泼皮落了下风,便难免心急,遂也上前帮忙。这般自谦就占不得便宜了,任从小打架是把好手,但终究难敌三人合攻,渐渐惟有招架之势,却无还手之力,直至被揣倒在地。
见此,左思贵和那两个泼皮忙趁机上前,就是一阵狠揍。便在这时,却听有人大声喝道:“住手。”
左思贵三人心头一颤,待收住拳脚回头看去,只见赵司仁被一名后生,揪着辫子拖了过来,而崔雪、邵菱则随在其旁,皆看向倒地的自谦,是满目疼惜。
再瞧赵思仁,脸面青肿、狼狈不堪的佝偻着身子,嘴里凄声喊道:“快救我。”
还未等左思贵三人醒过神来,便闻得他又“哎呀”一声,就被那人抡起拳头砸翻在地,遂口吐血沫、抽搐不止,再无半点动静,而这后生倒傲然而立。
左思贵一瞧,不禁咽了口吐沫,心中已然怯了几分,暗道:“这也太他妈的狠了。”少不得也将那后生,上下打量了一回。
但见其二十上下的年纪,四方枣红脸膛,约有七尺身高,是骨健筋强,生的剑眉星目、鼻挺口正。再看他怎生打扮,一条乌黑油辫环于项颈,一袭绀色长袍翩然着身,一双青色缎面千底鞋蹬于双脚,端的是虎躯凛凛、相貌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