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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枉嗟叹岂知云雨别 陷牢狱双手书幻梦(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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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看着马云峰,一袭别样服饰着身,又瞧他和自谦,皆一头利落的短发,两人焕然一新的形象,更令邵菱、崔雪芳心怦动,是爱慕不已,但也难免有些自惭形秽。

如此待游玩一番,体味着皎青州城的节日气氛,几人皆是好不快活。再等落下夜幕,少不得又寻了酒楼用过饭,而此时,那大街上已是花灯锦簇,处处欢声笑语不绝。

惹得崔雪、邵菱感慨之余,也一时有些心酸,自打爹娘离世后,也不知多久,未这等欢快过了。于是,更对自谦和马云峰,堆满了亲人般的情意。

虽说自谦跟崔雪,仍故意的保持着一种距离,但在闹完花灯后,手中还是被其偷偷塞入了一纸信笺。倒是马云峰对邵菱,或许是想心有所寄,而排解失了柳桃的苦闷,竟明显对她亲近不少,似有种不一样的情愫,在悄然蔓延。

这般,再待自谦回到大学堂寝室,悄悄展开那张信笺,只见为一阕小令,乃是:

风入松,月悬空,数去远山第几重?

翘首人白头。

杏腮红,醉流眸,轻展眉峰闭帘栊。

今宵盼梦同。

心思如此呼之欲出,自谦怎会不明,奈何自己已存弱水一瓢,又岂能情非所至。遂也不由想起英子来,不禁苦涩连连,惟叹辜负了这等厚意。

但时光静好,总是易逝,自谦大学堂的日子,这般波澜不惊的过着。平常除了学业,或同马云峰等人聚上一回外,和静安互通书信,便成了他最大一桩心事,如此转眼又是一年暑期。

而其本想,趁着学假回鹰嘴崖探望一番,谁知却因天朝上国,一件匪夷所思之事,渐是越演越烈,硬被贾以真、马云峰留下,无奈放弃了行程。

不料,也为他招来了一桩祸事,从而改变一生、累及爹娘,更同静安,天涯两处、各自茫茫。以致辗转漂泊、颠沛流离,最终止步于命运面前,当然,此乃后话。

原来,曾狼狈为奸一同入侵过□□的,那个弹丸蛮夷之地,与另一横行跋扈的野蛮之族,为抢夺上国的土地,竟恬不知耻般,狗咬狗的打了起来。

而不可思议的却是,□□被逼迫的,甚至专门划出一块区域,以供两者交战,并致使大量平民遭难。但更费解还是,竟有上国报章,因肤色种族之故,纷纷称颂那弹丸蛮夷之地的战绩,就如同自家胜利了一般,一副恶心嘴脸,实是令人作呕。

而这般以来,便使得许多地方上的先驱人士,同一众激进学子,因感朝廷无能,彻底失去信心,于是抗议不断。故在这皎青州大学堂的暑期,自谦免不得就跟随贾以真和马云峰,也加入了示威游行的行列。

却说,这日游行队伍,向州衙门抗议请愿后,遂又来到西洋人的总督府,喊起了示威口号。而此国,虽说跟当下战事无关,但几个月的连串反应,早是加剧了内外矛盾,如何能忘记,他也曾给皎青州,带来过深深的罪恶与屈辱。

如此,谁想不过一会儿,西洋国人所成立的巡捕衙门,便出动大批巡捕,手持武器,上前就狠狠乱打一气。这般,遂跟游行人群发生剧烈冲突。

致使场面一度失控,闹得混乱不堪,随处可见四下奔逃的身影。而自谦被冲散后,又寻不到了贾以真和马云峰,忙也随着向外跑去。

谁知这一幕,恰巧被左思贵、赵司仁撞见了,两人自从与薛瑞纳奇生了矛盾,被赶出来后,便整日无所事事,混迹于西洋国人的聚集之地。如此,更是把帐算在了自谦和马云峰的头上,恨不得将他俩抽筋扒皮。

正愁着没地方报复呢,此时看得这般机会,又岂恳轻易放过。于是,就悄悄尾随上自谦,待其不备,遂给敲了闷棍,并狠狠出了口气后,这才扭送到了巡捕衙门,以来换个赏钱。

两人本常混迹于此,自也认识几个臭味相投的巡捕,不过再往‘红粉楼’吃一顿花酒,便安排了自谦的命运。皆称不折磨的脱层皮去,绝不轻易放出。

且还幸灾乐祸的谈论着,不是他那张脸,极招桃花运么,假如给毁了,看其以后还能不能再讨女人欢心。就是如此一番算计,竟彻底改写了自谦的一生。

且说,贾以真和马云峰,也被巡捕冲散后,等各自回到大学堂,这才发现,一众游行的学子,偏偏不见了自谦,等过一阵后,仍不见其返回,心中如何急了起来。

贾以真更是连连自责,倘若自谦有个闪失,该如何向他家人交代,遂同马云峰是懊恼不已,待等过一阵,忙又出去四下寻找。却直至次日,方才得知,竟是被关进了西洋国人的巡捕衙门。

而此时的大学堂,仍处休假之中,谢因书又回了牟乳县,贾以真和马云峰焦急万分下,商量了一回,便惟有去寻了丛宗武,看他有无办法。

闻得自谦出事,丛宗武岂能不急,忙去相求,有生意往来的西洋国人,看能否搭救出来。奈何洋毛子皆以利益为本,又听过是在自家总督府示威被抓,皆纷纷拒绝。

这般,贾以真只得找来金堂前往交涉,谁知巡捕衙门根本无视,倒惹得他回来后,是一顿斥责,怪不好好教书育人,只知道传授些激进思想蛊惑学生。而今却好,竟招得了牢狱之灾,遂令其自我反省,一概问题等开学以后再做处理。

无奈,贾以真便又去联络了,组织游行的先驱人士,往皎青州官府抗议,要之前去谈判,还国人一个公道。可以想象,那□□的官员,在对待洋毛人的态度上,平时卑躬屈膝、逢迎谄媚都来不及,如今出了这等事情,哪里还敢得罪。

最后实是无法,丛宗武就拿出银钱,又有贾以真、马云峰凑了些,通过他所认识之人打点了一回。希望自谦在里面能少受苦罪,然后再慢慢设法搭救。

而几人于外如此着急奔走,却哪里知道,自谦在牢中早已受尽了摧残。不但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且果真那俊秀的脸面,更被烙伤、鞭笞,所毁十之八九,便连嗓子也因被浇灌了辣椒油,以致难以发声。

所庆幸的是,曾随薛瑞纳奇,前往大学堂出差事的巡捕,杨苍、王梁二人,恰巧调到了狱中当班。在知晓,自谦就是上回同左思贵和赵司仁结怨的学生后,又看被刑罚的那等惨状,心里便颇为同情,虽也爱莫能助,但每次轮值时,定给几分照顾,以免再被其他牢犯欺侮。

且说,这晚自谦因伤口疼痛的无法入睡,再想着从小到大,何时受过如此屈辱,遂那劣性,不由就衍生出万股怒怨之气,几乎爆出身躯。

便恨不得炸了牢狱,再外出寻得左思贵和赵司仁,亲手宰得那两个畜生。但终究只为臆想而已,却这般以来,少不得闷火攻心,为余生留下后患。

再想起俞大户、步师爷几人,满怀期望的让他外出求学,以盼能博取一个好的前程,而今却如此辜负了,岂能不惭愧于心。就翻来覆去的直至后半夜,方才半阴半阳的迷糊过去。

朦胧中,竟见自己和静安已然成婚,虽说是彼此,但又似其他身份,于一处陌生的地方过活,且儿女双全。但为了生计,却不得不依依惜别,去奔波在外、佳节难归,是各等场景不断。

等次早醒来,自谦心中五味杂陈,便十分后悔远离鹰嘴崖,同静安分开。于是,就跟当值的杨苍要来纸笔,将那所梦之感书写下来。只见其,先用左手这般书道:

静安卿卿如晤,倏忽,与汝别离已有半载之余。其间,为夫思念甚深!竟食之无味,夜不能寐,精神境况愈下。终之,手握寸管,与汝一诉相思。

然而,家信易作,相思怎书?便纵有千言万语,又如何付之笔墨?嗟夫!谓此情怅然,侈泪双淹也!

吾妻安好否?想来此时,家乡已然白雪纷飞、银装素裹,而佳节在即,为夫更尤为思念。可记与汝大婚初成之时,想那恩爱之伉俪,我辈几人之能及。

至今犹记,朝与汝,浅画眉、淡梳妆。小轩窗前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暮伴汝,送斜阳、览桃花。田园垄上趣谈,只做鸳鸯不做仙。

寒冬腊月,每逢大雪漫舞,天地圣洁之时,日之踏雪寻梅,观天鹅之飞渡;夜则取柴暖炉,烫浊酒一壶,小酌几杯。红烛剪影,赋诗填词,靡靡兰房可听,及今思之,恍如昨日!

静安忆否?与汝初识,年华正当之际,虽不比张生、莺莺之辈,梦梅、丽娘之流,却亦自诩才子佳人。杨柳岸上、堤口湖边,双双对对,何处不留恩爱之身影。

那时便心发盟誓,此生承静安之情,定不弃不离、至死不渝。为夫教书育人之地,亦不乏佳丽满目,为生计在外之同仁,心猿意马者当有一二。然,凭她弱水三万,余只取一瓢而饮,但请兀自胡思。

想昨日与朋游逛园林,观携妻带子者三三两两,其乐融融,心中不免感叹,不知何时,亦能如此常伴左右,共琴瑟鸣和之情,享子女天伦之乐。

静安吾妻,可还记得家乡月老祠内之对联,“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为夫定铭心记之,是前世所修,方换此生结发之情!

余虽远离家乡,在外为生计奔波,所幸传道授惑之事,非一般之体力之营生,盼勿挂念。而家内之事,亦难从于心,还望海涵,切莫太过操累。

想是一双儿女,固伶俐秀气,奈年岁尚幼,心性未成,定要严加管教,断不可千般纵容,万般溺爱。再有一月有余,新春将至,为夫纵归心似箭,然山高水远,隔断乡程,奈何,奈何!

吾妻静安,笺短情长,已是更阑之际,就此忍痛搁笔,另有薪金一并寄出,望汝查收。

夫自谦执笔相念

写至此处,自谦不禁满目清泪,心中苦涩难耐,那脸上还未结痂的伤痕,更显得狰狞可怕。待一声长叹,又将那笔换于右手,再以另一语气,继续书写道:

自谦夫君安好,一语未落,已是泪涌双眸,难以自持。任是静安万般坚强,但怎抵相思之苦,痛彻心扉、寸断肝肠。手捧夫君之书,更是彻夜难寐

此时,形孤影只、枕单衾寒,偏又逢飞雪连天。任凭红泪斑斑,百遍千遍滴穿家书、空待天明。静安坐卧难宁,惟提笔铺笺,与夫一诉衷肠,表心中之思念。

夫君自谦,自谦夫君,可听静安之呼唤,一声声悲鸣呜咽,有如雁唤同伴;一声声凄凄切切,直把劳雁分散。任这横横竖竖、撇撇捺捺,又如何拼凑得起,愚妻此刻之心情。

念夫瘦减,思夫忧煎,望夫珍重。自相别以来,整有二百日夜有余,试想,自静安与夫携手,何曾分离半日,若一日有如三秋,岂不已然百年,待叫愚妻何从、夫君何忍?

“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夫君莫怪静安善感如此,只怨恁时节,“柳遮花映,雾障云屏,夜阑人静,海誓山盟”,任是铁石人,亦难掩风流,又怎不多情?

奈何如今,“人比黄花瘦,人远天涯近”,直叫静安更长漏永,衣带渐松。惟,盼归,盼归。

身为人妻,静安普通至极,不比心怀大志之巾帼女辈 ,此生别无所求,惟愿以“淡”为真,以“凡”为本,与知我者,举案齐眉。如一微小沙尘,不乱其世、不扰他人,百年之后,无声无息、归彼大荒。

静安自知,大丈夫理应脚踏四方,亦知夫君在外,为生计奔波之辛苦,然,实乃一平凡之女性,不求绫罗绸缎、佳肴美味,更不妄求,庭院楼阁、夫荣妻贵。只盼长相厮守、一世恩爱,便是茅舍几间、粗衣裹身,亦自知足,望夫谅解。

愚妻不在身边,切记添衣加食、多自照顾,莫让静安日夜挂念。盼,康安、康安。

想昨日置办年货,一双儿女,似亦知晓佳节将临,便急急追问,“阿爹何时归来?”恁般情景,实令静安心酸,几度哽咽,惟强颜欢笑、好言宽慰。

书信至此,愚妻心痛难耐,起身推窗观外,不觉天已放晓,但见飞雪漫舞,好一片苍茫干净天地。静安撑伞,步至村外田垄,恍惚去年大雪纷飞之时,与夫嬉闹野外之声,犹在耳畔。

奈何,旧年事犹记,今时人不在,静安弃伞,任由雪花片片扑面,化作水,如相思之泪打湿双颊。怕是自杜鹃遍野,夫君乘船离去之时,那一叶孤舟,便连带愚妻满腔之热情,一并载走,如今徒留寂寞满地,任由日夜独自厮磨。

夫君自谦,所未尽者尚有万千,怎奈言语千万,亦难表尽相思之十分其一,只得忍痛搁笔。家中皆好,切勿挂念。盼夫平安,望君珍重!

妻静安凝泪手书

如此,待书毕,自谦早已泪流满面,滴滴氤氲纸张。想着和静安打小一处,几乎形影不离,而今自己却身陷牢狱,不知其在外境况,更是悲痛不止。

杨苍见后,便叹道:“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倒何苦自寻磨难。你要心有准备,听闻洋毛人对此回示威甚为不满,已决定严惩,只怕你一时半会儿很难出去了,若是家境尚可,还是尽快取得联络,早早运作一番吧。”

自谦虽含悲点头,可如今这般状况,哪里有脸告知爹娘。又有心书封信给静安,拜托杨苍寄出去,免得突然断了音讯,而令其担忧于怀。

但再寻思着,少不得还要令静安回信,而自己如何能收到,终究还不是结局相同,且前途已毁、未来难料,索性散了吧。另跟杨苍非亲非故、不曾深交,并又给了不少照顾,岂好意思再去麻烦,惟诚心谢过一番,无奈打消念头。

便这般,自谦陷入大牢,每每忧郁度日。虽说蒙杨苍、王梁关照,被折磨的少了一些,但那心里所承受的痛苦,却远不是伤口结痂,就可随之愈合的。

故此,一时竟变得沧桑不堪,哪里还像风华正当的年纪。更再寻不到半分,曾经翩翩不凡的俊秀模样,以致深沉的眸中,饱含了无限悲凉。正是:

孽业己造,因缘兹辰。

命由前定,劫不轮空。

欲知后事端详,且见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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