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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终连理相依南飞去 费思量瘦尽无分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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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谦道了声谢便迈了过去,又看崔雪端着柚子皮煮过的井水,往他身前身后上下洒了一些,口中念道:“求观音大士保佑,鬼魅魍魉速离去,保佑俞大哥往后顺利安康。”

见她一副认真的模样,自谦顿然鼻子一酸,遂而双目湿润。却听谢因书打趣道:“这般瞧着,崔姑娘倒像个小媳妇。”

丛宗武闻后哈哈大笑,就也调侃道:“那咱们便摆上一桌,只当是双喜临门了。”

羞的崔雪登时俏脸绯红,遂低头忸怩着准备饭菜去了。却是自谦苦笑道:“谢先生、宗武大哥,以后莫要再如此打趣了,以我今时这副样子,会令崔姑娘难堪的。”

谢因书、丛宗武相视一眼,皆闪过一丝伤感,少不得也暗自一叹。这般,待崔雪将饭菜摆满桌子,几人便真情流露,为自谦说尽了吉祥话儿,遂就吃喝一处。

席间,当自谦得知马云峰为他出头,落下祸事南逃后,动容之余也不禁惭愧。自己入狱不说,竟还连累了知交,两人从此天涯,不知可有相逢之日,当然,也少不得为他和邵菱,能正果修成,而欣喜于怀。

也方知晓了,那时贾以真虽已被大学堂辞退,却因担忧自己,而一直留在皎青州。直至新年前,方在谢因书和丛宗武劝说下,相伴一起回家去了。

本欲年后仍要回来的,但又被二人劝解了一番,称自谦之事有他们在,让其尽管放心,有何情况定会书信告知的。如此才令其打消了念头,留在蓿威州再做打算。

而又当闻得,俞大户为了搭救他,和胡彦江远道而来,并付出巨额赎金后,便顿然肝肠欲裂、愧疚难当。好是一会儿,方幽幽缓过一口气。

打从自己入狱,爹娘还不知怎般失望、痛心呢,好端端送出来求学,不想却招得这等横祸。于是就恨不能立时赶回鹰嘴崖,于双亲面前忏悔一番。

偏是坐牢时久,那身子已如筛孔,多处患疾,如何经得起长途奔波。且有几人相劝着,无奈只得在丛宗武这里暂且住下,等调养过后再回家去,向爹娘磕头谢罪。

便这般,正好崔雪又在传教士女学堂,习修过医疗护理,就每日抽闲前来陪他康复,尽其所能的呵护、开解着,倒叫自谦好生过意不去。

面对如此柔情蜜意,任是铁石心肠,怎能不为之所动。奈何自己这副鬼相,便是静安都要忍痛割舍,哪里还敢再去枉动甚么心思,遂也添得不少歉疚于怀。

却说,这夜自谦同丛宗武闲聊一回后,就各自歇息着了。恍惚中,便见俞大户一身新衣站在面前,旁边还跟着一个,不怎看清脸面的年轻妇人,怜爱的凝着自己,且默然垂泪。

自谦忙行礼道:“爹爹,您怎过来了,可是知道我出狱了?”

俞良叹了口气,苦涩道:“你这痴儿,打小疼你万分,与你富足之家,谁知终命不可违,仍是落得此般下场。以后孤零一人,倒如何过活。”

自谦不解道:“怎会是我一人,不是还有爹娘在么?”

俞良摇头道:“我要往别处去了,你须好生守着你娘一段时日,我自会来接她的。”

自谦不由急道:“爹爹,可是您和娘对孩儿失望透顶,不要我了么?”

俞良酸楚道:“把你养了这般大,看着你如此样子,爹怎不心疼,奈何我该做的皆已做过,是时候你独自承担去了。”

自谦赶忙跪下,泣声道:“爹爹,孩儿知错了,求您原谅,不要舍下自谦。”

俞良凄然笑了起来,而后叹道:“原谅?也不知是该你原谅我,还是我该原谅你,罢了,总有个了结之时。”

说完又仰首大笑,便转身去了。而那年轻妇人也赶忙跟上,却是泪水涟涟,并一步一回首,不舍的频频望向自谦,但只不吭声,倒显得更为忧伤。

这般,自谦遂“爹爹、爹爹”地喊着,一急就醒了过来,听着外边大街传来敲梆声,知是四更天了。再寻思起刚才所做之梦,心中顿然一阵空落,胡思一会儿,便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待清早饭毕,丛宗武自是要往商铺忙活生意,而崔雪又每日后午过来,自谦一个人无聊,想着还有行囊放在大学堂,于是就溜达着去了。

等来到大学堂外,望着眼前曾学习和生活之地,难免心生感叹、恍如梦幻。被门房一番盘问后,待认出是自谦,少不得一通惋惜,而后便将几封书信交于他手,告知已搁置半载之久。

自谦谢过一回进得门去,再看那信,一封是打牟乳县寄出的,而另两封则是来自烟祁县,但皆是静安的笔迹。便不禁感到奇怪,遂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是矛盾不已。

正欲打开相看,却听有人喊道:“请问你找谁?”

自谦擡头,只见金堂向他走来,并眼神审视的盯着自己,遂暗自嘲笑,如今这等尊荣,恐怕爹娘也认不出来了吧。于是忙施礼道:“金先生,我是俞自谦。”

金堂闻后,一时愣于那里,许久才长叹一声,说道:“从因书那里知道你出狱了,不想好端端的竟变成这样子。”

自谦又施礼道:“给先生添麻烦了,学生惭愧。”

金堂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出来就好,可惜没能保住你的学籍,不过你若是愿意,我再去想想办法。”

自谦苦笑道:“我现在这副模样,还有何颜面继续留下学业,便不劳烦金先生了。”

金堂叹道:“那你有何打算?”

自谦强颜笑道:“不日就回家去了。”

金堂又是一叹,问道:“你今日过来所为何事,若能帮到你,但说无妨。”

自谦忙道:“多谢金先生,也没甚么,只是还有行囊寄放于此,过来取了便可。”

金堂点点头,又说过几句就离开了。而当自谦来到寝室,看着那曾住过一载之久的屋子,再想着当初心怀志向于此,是恁等意气风发,如今反落得这等下场,便胸口一堵,险些流下泪来。

一声叹息后,正欲收拾行囊,却看董琦、刘楚开门走进,一时没认出他来,倒是吓得一跳。等自谦自嘲般说开以后,二人皆是一阵唏嘘,如何会想到,曾风度翩翩的青年学子,竟变成此般颓废丑陋之相。

本来几人只是心性不同,一向也无多大矛盾,遂好言宽慰了一番。等帮他把行囊收拾妥当,又说过一会话后,便一路感慨着,将其送出大学堂外。

这般,又是过了一些时日,因自谦已从信中知晓,静安往烟祁县去了,虽说如今的自己,不敢再有过多妄求,但还是感到失落不已。再者心中记挂爹娘,遂耐不住性子,不顾崔雪几人的挽留,就硬要回家。

谢因书和丛宗武拗不过他,只得于这日晌午,摆下宴席相送。待饭毕,二人岂能看不出崔雪的心意,及那种离愁别绪的幽怨,便寻了个理由去了,以留自谦和她单独相处。

如此,待默然良久,方见崔雪黯然道:“俞大哥,难道在这皎青州,就没有甚么值得你留恋丝毫?”

自谦叹道:“来时意气风发,去时面目全非,留在这里的又岂止一丝一毫?”

崔雪心酸道:“那我呢?”

自谦遂又沉默,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听崔雪叹声道:“打从父爹娘离世,俺便被教会收养,那等寄人篱下的滋味,俞大哥又怎会明白?

故家对崔雪就成了一种渴望,哪怕于梦中都未敢奢求。还好,后来邵菱来到,自此我俩相依为命、互为鼓励,幻想着有一日,也能遇良人、嫁为人妇,而后安稳过活,”

说着俏脸一红,抿嘴羞涩着又道:“直至同你相逢老仙山,俺这心中才真正有了盼头。即使也自知出身低贱,配不上俞大哥这等德才兼备的翩翩学子。

可仍忍不住的情意偷生、芳心暗许,想象有一日能得你垂爱,自此举案齐眉。便是茅棚竹篱、粗茶淡饭,只要是和俞大哥相伴,崔雪也自知足了,”

遂蛾眉不展、神情郁郁着,又叹道:“如今邵菱已随马大哥去了,且不说前程怎样,但终是有了个归宿,作为姐妹实为她感到欢喜。可是我呢,俞大哥就忍心再将崔雪一人丢下,孤苦无依的留在这皎青州么?”

自谦顿然心疼,遂自嘲道:“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凭甚值得你来委身?”

崔雪急忙道:“我不嫌,便是你再丑陋十分,于崔雪眼中,仍是那个才华横溢的俞大哥。”

自谦忍不住恼道:“可我嫌弃自己。”

可再瞧着她那满脸的委屈,和秀目中泛起的晶莹,心中又岂能不怜惜,就忙又劝解道:“像我如此不详之人,实不值得你这般,别再胡自寻思了。

可还记得,咱们在庙会初遇时,那算命先生之言,他说你打小命苦,但终会有个好的归宿。且放心便是,定会有这么一日的,但给你之人,断然不会是我。”

崔雪凄楚道:“只怕是俞大哥早有她人吧,自相识以来,崔雪情意你如何不知,可终究拒我于心门之外,”

说着苦笑一声,泪水随之滚落,又道:“也对,似我这等薄命卑微的女子,实不该存如此非分之想。”

自谦怜惜道:“你这般说,实是让我无地自容,只怕应是我太过矫情,没福气娶得你如此一个,秀外慧中的女子才对,”

遂苦声又道:“何况,就算心有她人还能怎样,以我如今这副鬼相,也惟有情断缘灭、两处茫茫了。”

听过自谦这话,崔雪胸口顿然堵的难受,知其心气已失,且自尊又自卑,便也不敢再过多言语 ,惟怕哪句话伤了他。只等日后缓过,而另做打算,遂言语劝慰了一番,就黯然去了。

这般又过一日,自谦便在谢因书、丛宗武和崔雪的想送下,来到了皎青州码头。等上船那一刻,只见其对谢因书深深施了一礼,说道:“先生之情,学生此生铭记于心,只恨我无以为报,令先生失望了。”

谢因书心酸道:“所谓教书育人,学生之失,当是先生之过,实应是我愧对于你。”

自谦眼眶顿红,遂低头默然不语。稍许,又对丛宗武说道:“宗武大哥,能与你相识,是自谦之幸,只可惜日后,不能再同你把酒言欢了,”

说完,看了泫然若泣的崔雪一眼,又道:“崔姑娘打小孤苦无依,我去后,还望宗武大哥多加照顾一二,自谦感激不尽。”随后也给他深深施了一礼。

崔雪闻后,遂泣不成声。就看丛宗武正色道:“兄弟放心,只要有我丛宗武在,断不会让崔姑娘委屈半分,”

说完拍了拍他的肩,又嘱咐道:“你也多自珍重,凡事要往好处想。日后若想寻个营生做,我家有生意在蓿威州码头,去了只管提我的名字。”

自谦含泪点头,诚心道谢一回后,便看向崔雪,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胜似有声。谢因书和丛宗武见后,遂去过一旁,以容他们单独辞别。

如此一会儿,自谦就打兜里拿出了,于老仙山庙会买下的,那对浅粉薄沿的耳饰,递给了她,问道:“可还记得这个么?”

崔雪一怔,待稍是思寻便想了起来,就惊喜道:“这不是,你,你怎会”

自谦点头笑道:“那时我便买下来了,只是不知以何般身份给你,今日就当哥哥送给妹妹吧。”

崔雪登时千般心绪翻涌,虽有万语千言,却不知如何开口,惟低头啜泣不止。是委屈更是不舍,恨不能随自谦而去,只要相守一处,哪怕行乞度日,也此生无憾。

可她也明白,不过一厢情愿罢了,以自谦的性子,便是心中别无她人,可凭着眼前此番境地,如何也不会去连累自己,恐怕这一别,就天各一方,再难相见了,于是更泪流不停。

便看自谦为她拭去泪水,柔声道:“我去了,你多珍重,定要好生照顾自己,以后若遇难事,只管去寻谢先生和宗武大哥。”

崔雪一急,忙哀求道:“俞大哥,你带我走吧,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自谦鼻子一酸,心疼道:“俞大哥配不上你,别怕,你是有福气的好姑娘,日后定会有人与你一个家的。”

而崔雪,手中紧紧攥着,那对浅粉薄沿的耳饰,如鲠在喉,即使满腹柔情,又如何还能言语出一句来。惟不舍地凝着他,呜咽着点了点头。

但见自谦由衷一笑,遂又同谢因书和丛宗武,告了一声,就再也不敢看崔雪半眼,毅然转身提着行囊上船而去。那落寞孤独的背影,令人一阵心痛。正是:

天悭命蹇自当此,

浅分薄缘露端倪。

欲知后事端详,且见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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